每個人的生命,都像一個沙漏。漸漸流逝的背后,每一顆沙礫,都隱藏著一段故事。最后流走的一顆砂礫,帶走了無盡的不舍與思念。
——序
她叫汪玲,出生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十二月夜。
汪府內(nèi),舉府上下一片火熱,紅燈籠,火光,人潮,在這充斥著黑與白的世界里顯得格外耀眼,像是黑夜白雪中的紅綢緞。汪勁天老人爬滿了皺紋的蒼老的臉上老淚縱橫,紅光滿面,他高高托起襁褓中的嬰兒,嬰兒吮著雪白的手指頭,“哇哇”地啼哭著。汪勁天又哭又笑,在大堂內(nèi)走來走去,久久不能平靜1.她的江夫人無力地躺在一旁的床上,蒼白而美麗的臉上也不禁浮出淡淡的笑容,雖青春不再卻仍然美麗的眼睛中已飽含淚花。她招了招手,一旁的汪勁天連忙放下手中的嬰兒給家仆,跑到她的床邊坐下,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道:“卿憐,怎么了?”
江夫人白了他一眼,微嗔道:“別作怪了,下面還有那么多賓客等著呢?!?p> 她的笑容里,滿是溫柔。
汪勁天撓了撓頭皮,干笑幾聲,站起身來對大堂之下的眾多賓客笑道:
“今天既然大家給我汪某人這把老骨頭面子,來參加我的宴席,我感到萬分榮幸。話不多說,大家舉杯,今夜,不醉不歸!”
他情緒激昂,說話的聲音也大了許多,舉起手中的酒杯,下面的賓客也一同舉起酒杯,行了酒禮,高呼道:
“祝福汪老爺老來得子!”
“同醉!”
所有人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爾后,宴席開始。
宴席正火熱中,所有人都在酣飲時,汪勁天已經(jīng)悄悄地離開了大廳,回到自己的房間,江卿憐正直坐在床上,默默而又深情地注視著懷中的孩子。汪勁天見狀,連忙小炮過去,說道:
“卿憐,要不得啊。大夫說你剛產(chǎn)下胎兒,身體經(jīng)不得亂動,還是讓我來吧。”
言罷,他接過她手中的孩子,交給了一旁的丫鬟,自己輕輕扶著江夫人,讓她平躺而下,再從丫鬟手中接過孩子,把她湊到眼前仔細(xì)打量,只見此孩:
肌膚潔白如雪,晶瑩如玉,泛著隱隱的光澤。雖還小,兩只眼睛卻已經(jīng)十分靈動,長大了想必是個美人坯子。
汪勁天看了又看,然后他把孩子遞到江卿憐面前,激動地說道:
“卿憐,你看,我們的孩子多么漂亮啊,長大以后說不定會和你一樣美麗?!?p> 江卿憐聞言,不由得噗哧一笑:“你呀,只會說些好話兒來哄我?!?p> 汪勁天聽了,哈哈大笑,正要繼續(xù)說下去時,門外傳來了清脆的敲門聲,他有些不耐煩地起身,對門外道:“請進(jìn)?!?p> 一個丫鬟小心翼翼地走入房間,看見汪勁天眉目間的一抹不悅,連忙低頭道:
“老爺,對不起……只是門外有一個自稱青云道士的老頭說行路遠(yuǎn)難,希望在此借宿一晚?!?p> 汪勁天先是愣了愣,然后慢慢點(diǎn)頭道:“嗯,你們?nèi)ナ粘忠幌路块g,讓他在此借宿一晚,還有,帶他來見我吧?!?p> 丫鬟唯唯是諾,轉(zhuǎn)身離去,過了一會兒,帶了一位風(fēng)仙道骨,鶴發(fā)童顏的老人進(jìn)來,老人看見江卿憐手中的嬰兒時,眼中光芒微微閃了一閃。汪勁天走到老人身前,微微行了個禮:“不知老先生是何方高人,愿借汪某這清寒之地一宿?”
老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行了禮:“高人不敢當(dāng)。汪老爺?shù)娜实挛以缫延卸劊袢找灰姽嫒绱?,若天下官員都像汪老爺一樣清貧樂道,樂于助人,又何愁國家不強(qiáng),百姓不幸福?”
“慚愧慚愧,汪某承蒙老先生吉言?!蓖魟盘煨α诵?,不管眼前的老人究竟是何人,一點(diǎn)舉手之勞對他而言來說著實(shí)不算什么大事,“不知老先生可還有事否?”
“聽說老先生近來喜得一女?”“正是?!薄霸谙聲稽c(diǎn)算命,如果老爺不嫌棄,可愿意我給此女看相?”青云道士看了一眼嬰兒,問道。
汪勁天遲疑了一下,卻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老人微微笑了笑,抖去了一身的雪粒,手上有著青光冒出,他接過正在熟睡著的孩子,把手掌輕輕放在孩子額頭上,過了幾秒后臉色忽然觸電般大變!
“天生煞體。兇星畢現(xiàn),老爺,不是我打擊你,這孩子,恐怕活不過十二歲?!?p> 此話一出,不僅時汪勁天,就連床上的江卿憐聽后都不由得大駭,不顧丈夫的勸告坐起來,直盯著老人:“老先生,你這話可是當(dāng)真?”
“以我二十多年的出道經(jīng)驗(yàn),此話,當(dāng)真?!崩先艘仓笨粗鋺z那對驚恐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
汪勁天聞言,似吃了一記晴天霹靂,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心里由于得女的欣喜早已煙消云散,一旁的江卿憐見丈夫這般模樣,輕泣道:
“老先生,求求你,就沒有解決的辦法嗎?”
“辦法是有,奈何我道基尚淺,無法根治?!崩先藝@了口氣,有些無奈。
失了魂似的汪勁天聽得這話,猛然跳起來,因?yàn)榍榫w失控而緊緊地握住了老人的手,哆嗦道:“老先生,求求你,我就這么一個女兒,你救救她!”
老人掙脫了他的手,微笑道:“我自然會盡力。”
“那便好?!蓖魟盘旌笸藥撞剑牧伺男乜?,松了口氣,同時又說,“老先生,汪某相信你,只求老先生能救我女兒?!?p> 言罷,他將孩子從江卿憐手中接過給青云道士,在這一刻,孩子的生死便完全掌握在了道士手中,但不知為何,汪勁天對面前的老人有著一股莫名的信任。
老人接過孩子,手上又是有著青色的古老的銘文涌現(xiàn),青光充斥了房間。他枯瘦如枯葉的手輕輕按在孩子額頭上,一縷紫色的光芒繚繞在老人周身,萬花筒一般綻放開來,源源不斷地從老人的手上傳往孩子的額間,化作了一個小小的紫色沙漏印記。孩子熟睡著,并沒有察覺到這一切。老人將孩子還給汪勁天,汪勁天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接過,只見孩子除了多出那一抹紫色沙漏印記之外,并沒有任何異常。
老人喘了幾口粗氣,拍了拍手,輕笑道:“孩子暫且保住了,我給她的這抹沙漏之印乃我的畢生修為和精神本源凝聚而成,這個沙漏之印中的沙會緩緩流逝,流盡了孩子便會死亡,但這樣起碼她還可以活過三十歲,能夠享受她的青春和多出來的十八年美好時光?!?p> 汪勁天聽得無法根治,不免有些遺憾,卻還是萬分感激地道:“感謝老先生,大恩不言謝,你是我汪家的恩人,以后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汪某人一定蹈湯赴火,在所不辭!”
一旁的江卿憐點(diǎn)了點(diǎn)頭,老人卻擺擺手,道:“罷了,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不要打擾我便是?!?p> 言罷,他步履蹣跚地走出房間,汪勁天瞇了瞇眼,有些疑惑。老人的身影,不知為何,感覺落寞了許多……
老人走出了大門,身影漸漸與夜幕重合在一起,可若從正面看,就會發(fā)現(xiàn)他凹陷漆黑的雙眸中閃爍著兩抹金色的光芒,在重重黑夜中仿佛兩簇跳動著的金色的火焰。
他顫顫巍巍地走了幾步,身形有些不穩(wěn),仿佛下一秒鐘就會倒下。
他快撐不住了,便如那兩抹光芒,越是璀璨,就越是稍縱即亡。
是的,汪勁天這種人是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的,他不懂什么叫江湖,所以也不懂那句“畢生修為和精神本源凝聚”意味著什么。
那也意味死亡。
走著走著,他的意識越來越弱,只能隱約地意識到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塊小山崗。沒有人知道他要走到哪里去,他已經(jīng)沒有歸宿了,在哪兒停下,哪兒便是終點(diǎn)。
天邊有著流星拖著長尾一閃而過老人變得容光煥發(fā),他努力抬起頭來,想好好走完這生命中最后的一程——這已是回光返照。
“宗派將亡,我也算盡了我的職責(zé),確立了門主?!?p> “沒有人知道你接下來的路會怎樣,只知道時之沙漏會不斷地流逝,走得完美與否,全在你自己。”
“我死后,愿化作一雙眼,代你看——繁華衰敗,人生五味與共?!?p> 風(fēng)中,要老人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來,像是在說給誰聽。可是,沒有人——萬籟俱寂。
他眼中的那抹金色光芒閃爍了幾下,熄滅了。
下一秒,他倒在雪地里,再也沒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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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便從這個雪夜開始……(鋪墊,可能對話有些枯燥,這將會是唯一一章對話章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