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勉強(qiáng)及格
露露娜卡回頭望向奧爾加，臉上帶著些埋怨的表情，“奧爾加老爺，我說過很多次的了，你沒法一輩子保護(hù)這小子，就和你沒法子一輩子保護(hù)羅繆歐娜一樣。我本以為咱們談過后，你是明白這個道理的?！?p> 奧爾加將弓扔到了一邊，搖了搖頭，“他不該因?yàn)檫@種事而死。我會死，他也會死……人都終有一死，但是我不希望他死在你的折騰下?！?p> 露露娜卡指著在下面的朱利葉斯，“你看到他是怎么戰(zhàn)斗的吧？這小子，本就可以沒什么大礙就殺了下面那位船長先生，但是為什么會淪落到差點(diǎn)被暗算死、還得靠你救的下場呢？”
奧爾加順著露露娜卡的手指，望向了在下面捂臉擦眼的朱利葉斯，“他還年輕，人總有犯錯的時候，年輕人更是如此……讓他吃個教訓(xùn)，比就這樣死去要好?！?p> “沒有人能這么幸運(yùn)的，奧爾加老爺。”露露娜卡說道，“當(dāng)然，這小子可能是例外吧——遇上我已經(jīng)是一件不幸的事了。這么想的話，他現(xiàn)在能活下來，可能是因?yàn)槲乙呀?jīng)是他最大的不幸嗎？”
露露娜卡直接從平臺上跳了下去，走向了朱利葉斯和羅克。羅克已經(jīng)死透了，朱利葉斯就在邊上用力揉擦著眼睛?？粗炖~斯這狼狽的模樣，露露娜卡攤手搖頭，舉起了手杖。手杖的前端掛著能噴出猛火的火紅色水晶，露露娜卡在水晶上彈了幾下，水晶從火紅色轉(zhuǎn)化為深藍(lán)色，接著朝朱利葉斯噴出了小小的水柱。
水落在了朱利葉斯的頭上。有了水的沖刷，朱利葉斯很快將眼里的沙子弄出來了。
“剛才你那番話聽起來挺不錯的?！甭堵赌瓤ㄒ娭炖~斯臉上的塵土被洗得差不多了，讓水晶停止了噴射，將它從手杖上抽下來，放進(jìn)了懷里?！奥犉饋砗芟駛€正義的英雄該說的話。不過還不到家啊，船長先生看樣子根本沒有被你的氣勢給壓倒，到頭來還是把你當(dāng)個小孩子來嘲笑?！?p> 露露娜卡蹲在了羅克的身邊，手指在羅克熏得黝黑的皮膚上移動，“船長先生倒是有些事情是說對了的。你確實(shí)什么都不懂，以為人靠著吃樹皮就能活下去……但是淪落到吃樹皮的話，那就會被他們這些吃肉的支配，因?yàn)槟愀緵]有力氣去對抗他們，就連逃跑都是問題。不過吃人肉這回事……你覺得怎樣呢？”露露娜卡問朱利葉斯。
朱利葉斯靠著露露娜卡朝他噴射出的水柱清理著臉上的塵土和眼里的沙子，只是聽著露露娜卡說話，一直都沒有反應(yīng)。當(dāng)露露娜卡朝他問話的時候，他繼續(xù)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這絕對不是什么正確的事，我……我無法理解他們?！?p> “好吧，希望你能一直保持這種心情，可不要變成他們這樣的爛人了?！甭堵赌瓤ㄕ玖似饋?，向被她馴服的羅克的狗走了過去，“告訴你一點(diǎn)小知識吧：不管是因?yàn)槭裁丛蚨粤巳巳猓瑢δX子可都是有損傷的，因?yàn)楹芘K。吃多的話，說不定還有機(jī)會變成食尸鬼。”
露露娜卡再次把三條狼狗帶在了自己身邊，這三頭和野獸差不多的生物，在露露娜卡面前倒是挺溫順的，至于它們的原主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可供他們享用的狗糧?！耙簿瓦@些獸類能毫不在意地把人當(dāng)作填肚子的食物了，因?yàn)樗麄儽緛砭湍X子不好，不然現(xiàn)在被這樣拴著喂肉的，就是你們了?！?p> 露露娜卡放開了繩子，“小狗們，把那坨肉拖走，可不要嘴饞咬幾口，不然我就把你們煮了?！?p> 三條狼狗拖著羅克離開了這里，它們確實(shí)很聽話，沒有把露露娜卡的話不當(dāng)一回事，和其他動物相比的話，靈性倒是挺高的?；蛘哒f，死亡的恐懼讓它們清楚地明白到，違抗露露娜卡會有怎樣的下場。那并不是它們曾經(jīng)的主人羅克能帶給它們的東西。
奧爾加也跳了下來，走向了朱利葉斯。當(dāng)朱利葉斯能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也剛好是奧爾加。
“我差點(diǎn)搞砸了，對吧？”朱利葉斯說道，臉上帶著些苦澀的笑，“我以為我死定了，但是那個羅克倒下了。露露娜卡肯定不會在這種時候幫我，那么就只有你了。”
被羅克陰損的招數(shù)暗算后，雖然眼睛看不見了，但是他還能聽得到?，F(xiàn)在回想起當(dāng)時的情景的話，朱利葉斯就有點(diǎn)后怕。他差點(diǎn)死在了自己的一時遲疑下。
但是奧爾加并沒有呵責(zé)他，只是拍了拍他的頭，“你干得不錯，插進(jìn)腋下的那一劍很漂亮，那是要害，如果再插準(zhǔn)一點(diǎn)，把心臟直接刺穿的話，就更好了?！?p> “這太困難了?！敝炖~斯說道，將落在地上的十字長劍撿了起來，低頭看著它，“很奇妙的感覺……我感覺我像是刺中了一塊軟綿綿的石頭。我只是想著能捅多深就有多深，看不到”
“那就是武器貫穿身體時的觸感，你要去習(xí)慣它。”奧爾加說道，“但是下次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了。當(dāng)敵人倒下的時候，在將對方的頭砍下來之前，你沒有喘息的機(jī)會，也沒有作為一個勝利者的余裕?！?p> “對不起，下次的話，我……”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朱利葉斯的臉色看起來并不好，一開始那種勝利的高昂感已經(jīng)絲毫不剩了，只有差點(diǎn)出事了的后怕……還有羞愧。
奧爾加和朱利葉斯沒有說太多的話，露露娜卡已經(jīng)走遠(yuǎn)，他們兩人跟了上去。
最后，生活在這個隱蔽的小海灣的人，幾乎都變成了尸體被堆放在了一起。在這座尸體堆起來的小山最上面，擺著羅克。這個羅克自豪、而且他深信的安全可靠的小海灣據(jù)點(diǎn)，大多數(shù)東西都化為了灰燼，而他自己也將要成為這灰燼的一員。
所有東西都被露露娜卡燒掉了，房屋，碼頭，兩艘槳帆船，還有那些小舟……最后，露露娜卡將一把火扔到了尸堆之中。
時間是下午，在這吹著舒爽海風(fēng)的海邊，大火帶起了一股股的煙，還有尸體被燒焦的臭味。
“是不是忘了一些東西？”露露娜卡看了一會這盛大的篝火，回過頭來，才發(fā)現(xiàn)還有三條狼狗沒有處理掉。那三條兇猛的狗現(xiàn)在沒有再狂吠了，很老實(shí)地趴在一邊——或者說，已經(jīng)死掉了。
朱利葉斯是看到的，露露娜卡剛才給這三條喂食過人肉的狗吃了些東西，然后這狗就肉眼可見的失去了精神，最后趴在一邊不動了。
“真是可憐的小家伙啊，像你們這樣被養(yǎng)出來的畜生，死了后連被吃掉的可能都沒，還不如一只兔子有價值?！甭堵赌瓤嗣@些死去的狗的腦袋，“吃過人肉的狗，可就沒什么食用價值了，肉是酸臭的?！?p> 露露娜卡將這三條狗抱了起來，扔進(jìn)了火里，“下輩子找個更好的主人吧，船長先生這種就算了?！?p> 等到露露娜卡處理完這三條狼狗后，一直在一旁靜默不語的帕丁開口道：“你把那幾個投降的都放走了，我沒想到你會這么……仁慈?！?p> 就在剛才，露露娜卡讓投降后負(fù)責(zé)搬運(yùn)尸體的人離開了這里，還讓他們帶上了羅克的頭。這里什么東西都沒有留下，但是羅克倒是保住了自己的頭顱，不過是變成了自己手下的物品而已。
露露娜卡回過頭來，“三百個金幣?！?p> “什么？”帕丁不解。
露露娜卡伸出了三根指頭，就像是把帕丁當(dāng)作孩童一樣，“船長先生的人頭三百金幣一個，這是那些自稱被迫無奈的可憐蟲們說的，在黑暗之海北邊的城市，似乎也算是小有名氣吧？現(xiàn)在，拿著頭的有三個人，一個老的，一個強(qiáng)壯的，一個年少的?！?p> 露露娜卡伸出來的三根手指，似乎并不僅僅只是指三百金幣?！叭俳饚?，確實(shí)挺多了，但是如果每個人分?jǐn)傁聛淼脑?，也就一百個吧。如果少一個人的話，就能多五十個，如果少兩人的話，就能多兩百個！好好想想吧，那種因?yàn)殄e過兩百金幣的喪失感，是不是會覺得很懊悔？”
這時候，帕丁終于聽明白露露娜卡話里的意思了，臉色開始變得難看了?！澳阌衷谧鲞@種魔鬼的行徑……”
對帕丁的指責(zé)，露露娜卡只是咧嘴笑了笑，“好久沒聽你喊我魔鬼了，埃德加先生。你生氣了嗎？因?yàn)槲覍Υ@些惡徒的方式很過分？”
奧爾加搖了搖頭，插話道：“不管他們干過多少令人憤怒和不齒的罪惡之事，但是你這樣的做法……也同樣令人不快?！?p> 在一旁的朱利葉斯沒有聽明白其他三人在說些什么，他只知道露露娜卡確實(shí)放跑了一些人，然后因此而感到有點(diǎn)不滿?！八麄儾皇潜环抛吡藛?？難道還有比這要更過分的事？這仁慈本不該落在他們身上。”
露露娜卡轉(zhuǎn)身望向朱利葉斯。在露露娜卡身后就是燒得旺盛的大火，她站在那里，以烈火為背景，笑容讓朱利葉斯心生不安。
“到底會是老的先死，還是年幼的先死，又或是強(qiáng)壯的先死呢？然后第二個又會是誰呢？誰最后能活下來？”露露娜卡說道，然后歪了歪腦袋，一副差點(diǎn)忘記了什么事情的模樣，“不，這都不是最后的結(jié)果。不管是誰拿著那個快要腐爛的腦袋，都最后都會帶著一身爛肉和疫病死掉吧。在得到能讓下輩子無憂的錢財前死掉，真是可憐啊?！?p> “這太殘忍了?！迸炼≌f道。
“這里發(fā)生過更殘忍的事，埃德加先生?！甭堵赌瓤ㄕf道，“我只是撿起了殘留在這里的痛苦殘?jiān)?，稍微分給他們活著的每一個人身上而已?！?p> 露露娜卡拍了拍手，看來不打算繼續(xù)這個話題了，“好了，這個地方也被我們燒干凈了，也算是干了件好事，接下來我們就去干正事吧。感謝奧爾加老爺和埃德加先生的協(xié)助，讓這件事沒有失去控制地結(jié)束了。至于你……朱利葉斯?！甭堵赌瓤ㄔ俅瓮蛑炖~斯，“你的話，勉強(qiáng)算是及格吧，但是還要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