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稍早一點的日子,阿波要求羅繆歐娜和奧爾加不要遠離教堂的那個時間,在死者森林的北部,來了一群陌生人——一群對這片森林并不是很熟悉的陌生人。這群人從南面的海峽坐船來到了黑暗之海的西面,在死者森林北部某個偏僻小港口下船,直接進入死者森林,往西邊前進。一開始的時候,是一個一百多人的隊伍,有載貨的馬車,有侍從排成一列,連綿不斷地走進森林。過了幾天,百來人的隊伍就縮減成了一半的人數(shù),馬車停了下來,不再繼續(xù)跟著;又過了好幾天,再次減少一半的人,這次是黑鐵及黑鐵以下階級的戰(zhàn)士們停下了腳步,走在了馬車已經(jīng)回去的路上……
直到最后,就只剩六個人,從百多人的大隊變成了一個小隊,繼續(xù)往死者森林深處前進,而這幾個人,其實才是這一趟的重要人物。被拋在后頭的人和馬車之所以無法繼續(xù)跟著,是因為繼續(xù)往前走的話,他們恐怕會有生命危險。雖然已經(jīng)快要入冬,但是死者森林北部的溫度明顯遠低于同樣已經(jīng)遭受寒風侵襲的地方。這里的溫度低得異常,叢林之中彌漫起一陣濃白色的霧,這霧被吸入人體內(nèi)的話,能令人偏體生寒,久久不能恢復(fù)。被拋在后面的隊伍中就有不少人因為吸進了這冰冷的霧氣而生病了,失去了戰(zhàn)斗的能力。而他們僅僅只是吸到了那些比較稀薄的白霧。
在現(xiàn)在這六人所在的位置,這霧氣可就不只是讓人感染風寒那么簡單了。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氣中,這六人能看得到周圍的樹木和植被,像是鋪上了一層白霜一樣,那綠色被白色給覆蓋,只能隱約看得到那絲絲裸露在外的翠綠。死者森林本就是一個昏暗的地方,現(xiàn)在多加上了這濃霧,哪怕現(xiàn)在是白天,也像是身在黑夜一般。
在隊伍最后頭的是一名披著全身輕甲的騎士,戴著覆面盔,露出了上面半張臉,眼睛露在外面,霧氣并沒有侵襲到他的眼睛里,炯炯有神,瞳孔中像是有火焰一般,保護著他沒有被這霧氣給弄瞎眼睛。他從馬背上的行李中拿出了一個火把,正打算點燃的時候,在他前面的人回頭出聲制止了他。“最好不要點火?!?p> 騎士停下了點火的動作,但是沒有把火把放下,“這是我花了點錢買來的不滅火把,只需要一點點火焰,火把上燃燒的魔焰不管是在暴風還是大雨、甚至是這種環(huán)境里,都不會熄滅?!?p> 在前面叫住年輕的騎士的,是一名年邁的騎手,身穿厚實的袍子,沒有任何防護,但是他背后掛著一把雙手長劍,劍身厚實得像是木板,而不像是一把劍?!鞍涯氵@自作聰明的小玩具收起來。這因為它不會熄滅,所以我才不能讓你點亮?!?p> “為什么?”年輕騎士問道。
“因為你手中的火焰會把那些東西吸引過來,蠢貨?!北池撝貏Φ睦先苏f道。
年輕騎士只是聳了聳肩,但是還是把火把放回去了,“你實在太小心了,老隊長。”
“用你那長滿肌肉的腦子好好想想,現(xiàn)在我們是在哪里了?!北环Q作老隊長的老人哼了幾聲,“這霧越來越濃,我們已經(jīng)很接近那個靈體魔了……還有靈體魔手下那些亡靈。”
靈體魔,這確實是一個能令人感到恐懼的名字,哪怕是再強大的戰(zhàn)士,在面對這樣的存在的時候,都會因此而顫抖。沒有人會質(zhì)疑靈體魔的強大,因為大多數(shù)人甚至沒有能面對它的機會,直接就被擋在了這森林中重重環(huán)繞的霧氣之外,敢強硬進來的人,都會死在這霧氣中,化為冰霜覆蓋的尸體,也許還會被靈體魔看上,成為它的一枚棋子或是玩具……
不過,也有實力非凡的人,能闖進這霧氣中,向靈體魔的真身靠近。
或許,靈體魔的真身并不存在于任何地方,可能這霧氣就是靈體魔的本體,但是誰也不知道真相會是如何。
“你太謹慎了?!蹦贻p的騎士說道,因為尊重老人和長年被培養(yǎng)出來的禮儀習(xí)慣,讓他并沒有敢說老人是“太過膽小”,但是話里的意思其實都是一樣的,至少對他來說是一樣的。
“你沒有見過靈體魔,不知道靈體魔的恐怖之處。”老人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無知,所以無畏。”
“不,我這不是無知而無畏?!蹦贻p騎士臉上露出了笑容,望向了隊伍前面,眼神炙熱,“有那位大人在前面,就算我眼前是數(shù)以萬計的異教徒軍隊,我也不會畏懼。”
年輕騎士那炙熱的感情就像是化為了實體一般,在這白霧縈繞的空間中,似是能化作一團火焰。老人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這一切,那視線實在太過熱誠,讓他的背部似乎都要燃燒起來一般。他嘆了一口氣,轉(zhuǎn)回頭,繼續(xù)望向前方。在老人的前面還有兩個穿著長袍和披著斗篷的人,不管是身體還是面貌,都藏在了衣服下面,包裹得密不透風。前面偶然會有咳嗽聲傳過來,不知道是哪一位的身體如此虛弱。
老人可不是法師,但是他前面那兩人,毫無疑問就是法師了,只要他們背著的法杖和腰間的魔法書不是做樣子的。
“你們沒有問題吧?麥迪克法師?”老人對前頭的人喊道。
在老人前面的法師回過頭來,老人只能看到法師的一雙眼睛,還有布滿魚尾紋的眼角,除此之外,他的整張臉都被布料給罩住了,“謝謝你的關(guān)心,隊長。我這是老毛病了,不需要擔心,并不會影響我施法和念咒?!?p> “那就好,麥迪克法師?!崩先苏f道,“這地方很不吉利,我希望你們能小心點。”
“我比你要更清楚,隊長?!狈◣燐湹峡嘶氐?,“這濃霧已經(jīng)讓人很不安了……這是魔力和死氣凝聚成的,根本不是真正的霧。這東西如果不加防范就吸進去的話,你的一切恐怕就暴露在靈體魔的眼中了?!?p> “現(xiàn)在還跟在那位大人身邊的,我想不會有如此脆弱的存在?!崩先苏f道。
麥迪克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從布料中傳出來,細小且沉悶?!笆前。灰懊婺俏淮笕?,就算是面對靈體魔,我想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p> 不管是年輕的騎士,還是年邁的法師,在這個被白霧定形了的世界中,都因為一個人而不產(chǎn)生任何的不安和恐懼,甚至還有余?!€有某人炙熱的感情的爆發(fā)。
那個人就在最前面,身邊還跟著一名女騎士。女騎士是一名精靈,穿著帶有雕紋的皮甲,皮甲下面是黑色的緊身衣物,將她的身體完美地凸顯了出來。精靈的臉上有兩道傷疤,像是兩道爪痕,從她的額頭左側(cè)斜拉到嘴角右邊。但是就算有著恐怖的疤痕,也能看得出這是一個漂亮的精靈,那瘦削的尖下巴、略有點瘦削的臉頰,還有那雙明亮的眼睛和修長的眉毛……都在告訴別人,她是一個長得并不難看的精靈,是能吸引別人目光的精靈。只是這一切似乎都被兩道傷疤給毀了,而且她臉上帶著的冷峻表情,也很難讓人再次將注意力放回到她的容貌上。
在女騎士的身邊,還有一個人騎著馬并肩前進。這是一個比任何人都要徹底地將自己包裹起來的人,灰色的長袍包裹著修長的軀體,袖口處露出來的也不是肌膚,而是一層層包裹起來的黑色布條。在寬大的兜帽下,那張臉同樣被黑色布條給包裹住,就連眼睛都沒有放過,但是這個人依然騎著馬,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而且面朝著前方,看起來就像是依然能視物一樣,哪怕雙眼已經(jīng)被遮擋住。布條包裹著頭部,讓人看不到容貌,只有大概的輪廓能讓人知道,至少這不是什么奇形怪狀的東西,也許是一個人類,又或是……一個精靈。
女精靈對這個包裹得密密實實的人開口道:“我不喜歡后面那個躁動的小鬼,他那不知所謂的愚蠢視線讓我的背部起雞皮疙瘩?!?p> “對你來說有一件好事,那不是望向你的?!睕]有露出容貌的人回道,雖然隔著布料讓聲音變得有點沉悶和失真,但是這聲音是屬于一個女性的。“薇琳,我和你說過很多次,對小孩子要寬容一些,不要用對待成年人那一套來對付孩子?!?p> “那小鬼已經(jīng)是個成年人了,主人?!北环Q為薇琳的女精靈回道,似乎并不打算就這樣收回自己的話,“那樣的目光,對黑水騎來說,實在太過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