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食物鏈的第二
地行蜥蜴的四肢貼在奇思妙想號的外壁上，讓自己和它形成了唯一一個個體。如果不是奇思妙想號這樣的超大型馬車，只是一般的載貨馬車的話，早就已經(jīng)被壓垮，牲口也翻倒在地上了。而奇思妙想號并不是普通的馬車，牽著的兩頭騾子更不是。
沒有了狼群的威脅，兩頭牲口安靜了不少，但是依然在疾速奔馳。那來自狼口的恐怖確實已經(jīng)遠去了，但是它們頭頂上又多了一些陰云，雖然沒有狼群那么直接，也讓它們根本無法放松下來。
不管是什么生物，如果頭頂上有一張隨時會落下的血盤大口的話，都不會感到輕松的……哪怕是沒什么智慧的畜牲，也知道什么是來自身體深處的死亡感知。露露娜卡是個例外，她現(xiàn)在樂得輕松，平時用鞭子大力抽好幾下才會挪動的騾子，現(xiàn)在完全不用她動手，就能跑得飛快，平時讓它們吃那么多，也不算是浪費了。如果不是怕騾子跑歪落進什么奇怪的坑洞里，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爬上車頂去，去熟悉一下這年頭的地行蜥蜴有了怎樣的變化了。
說到這個，露露娜卡想起了一些事，但是沒有想全?？赡馨颜娴夏染瓦@樣消費掉并不是什么很好的選擇，如果現(xiàn)在她還在的話，那么她就能騰出手來干點別的了，現(xiàn)在機會難得，自己卻只能坐在這里，握住那能磨穿掌心的韁繩，拉住前面兩匹快要跑斷氣的騾子，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了。
想起真迪娜，是一件事，然后另一件事，也是關(guān)于真迪娜的。她抬起頭來，只能見到蜥蜴的脖子。地行蜥蜴的身體修長，和一般那些大肚子短脖子的蜥蜴并不一樣，它的脖子也沒有短到看不到，而且還能做出大幅度的扭動，雖然體格和力量上和傳統(tǒng)的大蜥蜴有差距，但是這份靈活性，也是它的優(yōu)勢之一——就好像現(xiàn)在，它甚至能低下頭來，望向就像死物一樣基本不怎么動，完全不驚慌的獵物。它的眼睛很小，為了適應(yīng)地下潛行，它的眼睛缺乏眼白，那兩個小小的孔里像是鑲嵌著黑色的寶珠，還有一層微白的膜覆蓋在上面。眼睛很小，但是往外突出，視野良好，而且擊中面積很小，可以說是非常完美的器官了。就是這么完美的器官，不過是擺設(shè)而已，這真是諷刺……因為是地下生物，這雙眼睛在下面的作用還不如鼻子，那層膜除了保護外，更多的是妨礙了他的視線，讓它看到的一切模糊不清。露露娜卡在他眼里，大概也只是個一動不動的物件而已。
但是他的鼻子能判斷出什么東西能吃進肚子，而獵食的經(jīng)驗和本能，能讓它判斷什么是可以食用的，什么是需要廝殺戰(zhàn)斗、爭奪地盤的，什么是必需繞路走的……這都刻在了它的靈魂深處。
而露露娜卡，在它眼里就是一個很微妙的存在了。這個模糊的東西，到底能不能食用，是不是爭奪地盤的敵人，又或是必須潛入地下躲起來的天敵……它的經(jīng)驗和記憶，都沒有給出一個答案。
模糊的認知，和露露娜卡模糊的形象合在了一起，讓地行蜥蜴暫時的處于短路狀態(tài)，而且不管是什么動物，人類還是類人，甚至惡魔都好，在飽腹后，身體都會處于松懈的狀態(tài)，不管如何，精神狀態(tài)都會處于一個輕微萎靡的狀態(tài)中。這就是吃太多的問題了，聰明的總會吃個剛好飽腹來保持自己的狀態(tài)，而野獸似乎沒有這樣的想法。
至于露露娜卡，也在想著別的事，對來自上方落下的舌頭無動于衷。剛才真迪娜被狼叼走后，她并不怎么在意，反正死不了，而且就這種級別的狼，想把真迪娜啃干凈，就算她想求死，也不可能真的就這樣被吃得只剩骨架。以她的判斷，大概吃到一半的時候，狼群就會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什么，本能就會讓它們逃跑，留下大概剩半邊身體、或者還剩一副帶血肉的骨架的真迪娜。如果變成那樣的話，那可有點惡心了，露露娜卡雖然經(jīng)常做屠宰的工作，但是不代表她想幫一個血肉模糊的玩意做善后，特別是真迪娜也不需要別人善后的樣子，她的心臟還在自己手上，她想死也不過是個奢望而已。
現(xiàn)在的問題不是真迪娜到底被啃了有幾成，也不是回收的問題，而是她現(xiàn)在到底在哪里。有一部分狼在得到食物后就掉隊了，看樣子是餓得厲害，只不過那泛著光的皮毛看不出來而已，畢竟是鋼毛。不過能擋住箭矢的皮毛，并沒有給他們帶來什么優(yōu)勢，不過是讓地行蜥蜴吃起來更有嚼勁吧，而且看樣子也韌不到哪里去，畢竟是這么短時間就吃干凈了。
現(xiàn)在的問題是，真迪娜到底在哪里。露露娜卡能感覺得到她的氣息，如果她被拋在后頭的話，氣息只會越來越弱，現(xiàn)在的話雖然依然很弱，但是一直就在她鼻子邊，想不聞到都很困難。真迪娜到底在哪里？露露娜卡有點迷糊了，如果被分成了好幾塊，然后剛好有一塊掛在馬車上的話，露露娜卡會很困擾的，這種清潔工作，到時候還是要她本人好好處理一下才行。雖然讓被分成好幾塊的人處理自己的殘肢留下的痕跡這件事，很驚悚詭異，但是這是常態(tài)了。
不對，還有一個可能，露露娜卡用力拍了拍腦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最近太忙，腦子差點沒有轉(zhuǎn)過來，如果說真迪娜現(xiàn)在還有可能在哪里的話，那么確實還有一個地方是她能去的，不過那地方大概非常惡心，惡心得她想就這么死掉也不奇怪。
在得出答案的時候，露露娜卡發(fā)出了叫聲，“原來如此，這也算非常慘烈的一個可能了……大概會很臟吧！”
這時候，一個更大的陰影，覆蓋住了奇思妙想號，還有上方的地行蜥蜴。如果說地行蜥蜴這樣巨大又擅長潛行于地底的生物有什么缺點的話，確實是有的，不過這個缺點一般人并不適用。因為那是只有能飛翔的生物才能利用的缺點。
那展開的雙翼，遮住了天空，堅硬細長的嘴巴銜住了地行蜥蜴，將它拖到了天空之上。
露露娜卡還沉浸在自己得出的答案之中，對外界的變化，毫無反應(yīng)。畢竟這就是魔獸平原，這種事，比吃飯還要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