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與展昭幾乎在同一瞬間趕到的。對面屋瓦上箭矢如雨向著對面的樓層射來,箭羽呼嘯著穿過窗紙,接著里面?zhèn)鱽韼茁晲烅憽?p> 展白二人不再遲疑,幾個縱勢已然進(jìn)入屋中。此時,原本五個人中已經(jīng)死了兩個,那兩人背脊被長箭射穿,穿出好幾個血孔,殷紅的血液濡濕原本鋪著的綠色地毯,顯得斑斑駁駁,令人作嘔。
“阿九!”兩人齊聲喊道,猛然瞧見九妹站在一個素衣男子的身后。那男子此時正屏息靜氣跟兩個大漢惡斗,兩邊手里分別持著一劍一刀,正一手纏斗,一手擋住自外而入的箭矢。
展白二人很默契的對視一眼,白玉堂翻身將門關(guān)上,拉過廳中的一張圓桌堵在門上。展昭則加入戰(zhàn)團(tuán)一腳將一個大漢踢翻。
屋外的箭還在呼呼射入,白玉堂伏在窗邊,細(xì)細(xì)開了一條窄縫隙,瞅見對面屋脊上共埋伏著三個弓弩手。那弩威力奇大,竟能同時發(fā)出四支短箭。白玉堂思忖片刻,從衣袋里掏出兩顆金丸,捏在手中。這是他僅有的克敵武器,必須同時打中兩個弓弩手,否則自己瞬間便會被射成刺猬。
三個弓弩手,分別攻向三個不同的方位,但配合堪稱完美,一個弓弩手安箭的同時,另兩個弩手卻在攻擊,這樣就不會給獵物以喘息防備的機(jī)會。白玉堂吸了口氣,趁三人都全神貫注之時,兩手拇指跟食指輕輕一彈,瞬間兩枚金色的光電朝對面一左一右急速彈去。三人還來不及錯愕,其中兩人的右眼已被金丸彈中。
對面爆發(fā)出兩聲凄厲的叫喊,中間那人一分神白玉堂縱身而起,企圖用最快的時間格殺中間那人。但那人畢竟是訓(xùn)練有素的殺手,只晃了晃神,當(dāng)其看到白玉堂朝自己而來時,快速扣上機(jī)弩,食指擺成一個縮拉的姿勢。千鈞一發(fā)間,白玉堂忽感耳邊傳來呼嘯之聲。他下意識的朝旁邊一閃身子,但那呼嘯聲直接朝中間那名殺手撞去,噗的一聲悶響,中間那名殺手瞬間倒地。白玉堂展眼一瞧,殺手額頭上正端端正正的插著一柄飛刀。
他認(rèn)識那飛刀,那正是展昭的飛云刀。白玉堂心中震了震,叫了聲好準(zhǔn)頭,提起殺手手邊的箭弩意圖格殺剩下那兩名眇了一只眼的殺手。
但后來卻傳來展昭“留下活口”的呼喊。白玉堂將手歪了歪準(zhǔn)確射瘸了兩人的一條腿。但其中一名殺手卻驚慌失措間失足摔下了屋脊,當(dāng)場身亡。剩下那人驚懼異常,抄起隨身的匕首試圖跟白玉堂拼命,卻被白玉堂制服。
另一邊,展昭跟柴玉合力也已經(jīng)制住了那兩名大漢。
就在白玉堂剛提著殺手躍下屋脊之時,瞧見崔寒冰領(lǐng)著一幫衙役也恰巧趕到了。
“崔老兄?!卑子裉谜泻袅艘宦?,“你來晚了?!蹦樕细‖F(xiàn)出嘲諷的神情。
崔寒冰沒理會,徑直上了二樓,進(jìn)了柴玉的房間。白玉堂自討沒趣也拽著那名跛了腳的殺手上了樓。
一場惡戰(zhàn)過后,眾人都有些疲憊。秦掌柜一直躲在客棧的茅房里,此時才敢過來瞧瞧。瞧見好端端的一間房竟成了篩子,心中不住叫苦,瞅著九妹道:“我說姑娘,小店一直本本分分做生意,要不是姑娘帶了那些人來,咱們豈會損失這樣重?您說該怎么辦?”
九妹自知理虧也不好說什么,況且剛才還是掌柜的機(jī)靈才救了她。
當(dāng)時,九妹故意跟掌柜的吵嚷,趁著眾人亂哄哄之際,將頭上的珠花摘下來要他拿給天字第一號的客人,說自己有危險。掌柜的半信半疑,但瞧著九妹一臉的懇切,不像作偽,便答應(yīng)了。
柴玉得了珠花又聽了掌柜的描述,猜到那人定是九妹,所以事先有了準(zhǔn)備,否則他按他以往的性子定是不會見不三不四的陌生人的??伤麄?nèi)f沒想到的是,對面屋脊上竟還藏著三個弓弩手。要不是展昭跟白玉堂及時趕到,他們二人的姓名登時便休。
可令人想不通的是,這伙人既是來尋美人圖的,在圖還未到手之前,為何會動手殺人呢?
崔寒冰對這個問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莫非他們并非一路人?他打算回去好好審審這三個人。他問九妹被劫持之事的原委,九妹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只是除去了美人圖一節(jié)。柴玉瞧了她一眼,沒做聲。
“我懷疑,關(guān)我的那個地穴就在孤鴻山莊?!本琶谜f,想了想又道:“對了,崔大人,你不是去探那莊子里的湖底了嗎?可有收獲?”
崔寒冰告訴她,湖底確實(shí)有一道閘門,但開啟閘門的機(jī)關(guān)在外面并未找到。
“我懷疑,山莊里面另有一個通道通往怪物的棲身之所?!彼f。
九妹想起了自己那日夜里見到的那張怪臉,忽然福至心靈,說道:“我知道了,那密道定然在孤鴻山莊的臨水閣中?!闭f著將自己那天夜里看到的情況說了一遍,又說:“我當(dāng)時恍惚間看到一張發(fā)著藍(lán)光的慘白面孔,現(xiàn)在向來那張怪異的臉應(yīng)該就是那怪物的臉。只是當(dāng)時有月光,又有湖水照映著,所以才會產(chǎn)生那樣一張怪異的臉。如果那水閘只有從里面才能打開,那么最好的地點(diǎn)就是臨湖的水閣。因?yàn)橹挥心抢镫x湖面的最近的,平日里也不會有人常住,所以在那里修地道是最完美的。只要有心人在那水閣附近造幾個恐怖的謠言,那么人們誰也不會靠近那里,更不會事后聯(lián)想到那里。”
“所以,你是說,關(guān)老堡主丫鬟的死也是為了制造某種恐怖的傳言?”白玉堂插口道。
九妹摸了摸下巴:“這只是一部分原因,我想更直接的原因是,那丫鬟發(fā)現(xiàn)了公孫玄的秘密。關(guān)老堡主已經(jīng)數(shù)年不踏出樓閣半步了,關(guān)少白更是從未見過老堡主一面,平日里只是在外面聽父親的訓(xùn)話。所以,我猜老堡主其實(shí)早在那時就已經(jīng)被公孫玄軟禁了,為的就是探聽一項(xiàng)重要秘密。但老堡主一直不說。那晚,丫鬟照常去服侍老堡主,她肯定是聽到了父子二人的對話,發(fā)現(xiàn)了公孫玄的身份,才會被滅口?!?p> “依姑娘看來,那秘密是什么?”崔寒冰盯著九妹問。
九妹仿佛又置身于冰刀之中,刮得她心疼,她生生擠出個笑容:“這小女子就不知了,崔大人本事大,自然能查出來。再說,我這都是猜測。。。猜測?!?p> 崔寒冰抬手:“那就多謝姑娘賜教了?!闭f罷招呼手下帶了犯人,揚(yáng)長而去。
九妹本想跟去瞧瞧,但瞧著展昭的一雙厲眼,心中寒了寒,趕緊乖乖坐下。
“你這個丫頭簡直膽大妄為?!闭拐褏柭暤?,“竟敢離家出走,要不是柴公子飛鴿傳書與我,你還打算溜多久?”
九妹趕緊賠笑道:“這不就要回去了嗎?要不是公孫玄攪和,我早就要動身了?!闭f著狠狠瞪了柴玉一眼。柴玉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沒瞧見的樣子。
“你還敢提公孫玄?要不是你愛惹是生非,剛才也不會差點(diǎn)小命不保了?!闭拐褔?yán)厲道,“還不跟我回去,打算在松江過年不成?”
白玉堂在一旁打哈哈道:“這事可不怪阿九,是我拐帶她出來的。展大人有事盡管來找我好了。”
展昭肅然道:“白少俠,我敬你是條漢子,可沒曾想你竟做出這等事。阿九年紀(jì)輕不懂事,喜歡胡鬧,莫非你也跟著她鬧不成?且不說她包大人只有她一個女兒,她還是一個女子。我大宋最重女子名節(jié),如果因?yàn)榇耸掳⒕艢Я嗣?,你讓她以后如何見人??p> 白玉堂心里也知此事自己有不妥之處,但他生來性自傲,做錯了事從來不肯當(dāng)面認(rèn)錯,只喜歡過后彌補(bǔ)。此刻被展昭這么教訓(xùn),不禁心里有氣,冷冷道:“展大人不必?fù)?dān)心,阿九是我心里最重之人,我娶她便是,絕不會讓她陷入不堪境地?!?p> 他這一番話驚著了在場所有人,眾人都抬頭盯著他。白玉堂神色嚴(yán)峻,傲然走到九妹面前道:“阿九,我白玉堂此刻就在此處向你保證,定會娶你過門。我即刻就去開封府向包大人提親?!f著抬腳便要走。
九妹一把抓住,試圖拗他耳朵道:“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擰下你的老鼠耳朵。”
白玉堂撤開身子,將她左手牢牢抓住,認(rèn)真道:“阿九,我現(xiàn)在說的每句話都是認(rèn)真的。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可愿意嫁給我?”
九妹從未見過他如此正經(jīng)過,竟說不出話來,只怔怔的望著他。片刻后,她忽然哈哈笑著一拳打在白玉堂身上:“你這只臭老鼠開什么玩笑?別玩兒了,我可是你師父啊。哈哈。。?!?p> 白玉堂臉色青了青,眼中滿是挫敗跟哀傷,瞧了柴玉一眼,對九妹丟下一句“保重”,轉(zhuǎn)頭離開了,遠(yuǎn)遠(yuǎn)瞧著滿身的落寞。
九妹整個臉都僵住,再也笑不出來了。白玉堂轉(zhuǎn)身那一剎那,她知道自己也許永遠(yuǎn)失去這個朋友了。此刻,她腦中驀然閃過一幕幕跟白玉堂的嬉笑打鬧的過往。她曾以為自己跟白玉堂會一直這樣下去,沒有任何煩惱與憂愁??芍钡酱丝?,瞧著白玉堂落寞的背影,她才驚覺,原來有些事并非自己認(rèn)為的那樣。每個人都要長大,都會有情感的坎要過,而自己的任性跟不諳世事或許注定要傷害一些人。第一個是白玉堂,下一個會是他嗎?她視線不由自主轉(zhuǎn)向柴玉。
柴玉在一旁默然坐著,臉色仍如往常般波瀾不驚,但眼中卻如翻江倒海般顫動著。
九妹眼中漸漸浮上一層霧氣。
房間一時靜下來,只有窗外的雀兒不住在枝頭嘰喳啼叫。展昭望向窗外。此刻窗外,夕陽斜掛五月晴朗透凈的天空,卻將其染成橘黃色。他深深嘆了口氣。
今日天色已晚,九妹他們在松江又住了一夜,便啟程回汴梁了。
兩天后,在客船上,展昭接到崔寒冰的一封信,上面寫道:“水怪已殺,案子已破,兇犯在逃。各位小心?!?p> 展昭望著滾滾的江水,一時間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