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柴府。
柴玉像往常一樣去給他爹請安。
但一跨進(jìn)書房門就瞧見他老爹手里抱著個青瓷娃娃,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看。
他老爹不務(wù)正業(yè)是出了名的,常?;燠E于各家古董行,但買回來的往往都是贗品。當(dāng)然,這里面也有不是贗品的。不過,那絕不是因為他眼力忽然好轉(zhuǎn),而是商家良心發(fā)現(xiàn),實在不愿意看這么一位老實巴交的王爺吃虧。
“父親!”柴玉進(jìn)門,瞟了眼柴王爺手中的瓷娃娃,口氣有些生硬。
他與父親性格大不相似,所以平日里能少說話絕不會多一句。
柴王爺看見兒子進(jìn)來,笑著招了招手,得意道:“阿玉啊,快進(jìn)來。給你瞧瞧我新買的青瓷物件?!?p> 柴玉一臉冷漠的走了過去,說道:“聽管家說,父親這個月支出了五千兩銀子?”
他這人說話總是暗藏機(jī)鋒,柴王爺身為他老爹自然是知道的。
只瞧柴王爺臉一紅,支支吾吾道:“哎呀,別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p> 他將瓷娃娃又往柴玉面前蹭了蹭,“這可是宣窯著名匠人陶青峰親手做的。全汴梁。。。哦不,應(yīng)該是全天下就那么一件?!?p> 柴玉冷冷道:“既然是全天下只此一件,不是應(yīng)該在皇宮里嗎?”
柴王爺:“。。。。。?!?p> 柴王爺干笑一聲,擺擺手道:“啊呀,跟你說了不要在意這種細(xì)節(jié)的嘛。好了好了,你先忙去吧。哈哈哈。。?!?p> 柴玉去后,柴王爺瞬間感覺頭皮一松。他又左右端詳了自己手中的青瓷一眼,露出了無比舒心的笑容。
汴梁,豐樂酒樓。
這不是一間普通的酒樓,因為在一樓大廳里有個面積甚大的斗雞場。
九妹扒著欄桿,正焦急的盯著樓下。
她下注的那只彩毛大公雞就要上場了,這雖不是她第一次斗雞。但這回她的月錢全壓在這上面了。
“阿花,咬它!快咬它!”九妹喊道。
風(fēng)兒在一旁皺了皺眉頭,小姐為了一只雞竟然賭上了口袋里所有的錢,這可不太明智。況且,要是待會兒輸了,她們連茶錢都付不起了。
“小姐,那個。。。”風(fēng)兒拉了拉九妹的袖子。
“有事兒待會兒說,忙著呢。”九妹不耐煩。
“可是。。。小姐。。?!?p> 九妹轉(zhuǎn)過頭,“說吧說吧。”
風(fēng)兒小心道:“小姐要不要把錢要回來點兒。萬一,萬一——”
她還沒說出個萬一,嘴就被九妹用手堵上了。
“呸呸。。。哪來那么多萬一。小心——”九妹眨眨眼,“這東西最邪乎,可不能隨便亂說。”
風(fēng)兒點了點頭,感覺呼吸有點艱難。
九妹放手,順便將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剛才捂的太猛,風(fēng)兒的口水不知何時已經(jīng)沾了上去。
樓下的斗雞場里仍舊熱鬧著,人們要喝聲、喝彩聲此起彼伏。
阿花兩眼冒著精光看起來神氣十足,大有傲視對手的氣勢。
“好,好,阿花。咬它!對就這樣!”九妹開心到快要歡呼。
然后,當(dāng)阿花磨礪利爪正要全擊對手的時候,卻突然嚎了一嗓子,就這樣倒地而亡了。
九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跑帶跳的下了樓。
可當(dāng)她將手放到阿花脖子上的時候,阿花確實已經(jīng)死了。九妹看了看阿花發(fā)黑的雞冠就什么都明白了。
它被下毒了。
“誰這么不要臉,竟然對一只雞下毒?”九妹怒吼道。
她環(huán)視全場,目光鎖在了二樓。那里有一人正看著樓下,嘴角浮著奸詐的笑容。
“你!”九妹指著那人,“王仁里,是不是你干的?”
王仁里笑道:“自己死了雞,卻來怪別人。包九妹,你要不要臉啊。”
“好,王仁里!你給我等著,等我找到證據(jù),一定有你好看。”九妹惡狠狠的瞪了王仁里一眼。
王仁里扇子打的拍拍響,轉(zhuǎn)身回了包間。
“風(fēng)兒!走!回家!”九妹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風(fēng)兒小跑著跟上大步流星,氣急瘋魔的九妹,正準(zhǔn)備離開。
巧不巧,豐樂酒樓的伙計阿六的一張笑臉很及時的出現(xiàn)在九妹臉前。
“干什么?”九妹沒好氣。她現(xiàn)在恨不得將每一個與自己作對的人都大卸八塊。
阿六不疾不徐,不卑不亢道:“包姑娘,您剛才要了兩碟子點心,兩壺茶,三盤花生,一共是二兩銀子?!?p> 九妹皺眉,“你們搶錢嗎?本姑娘只要了這么點吃食,怎么就這么貴?”
阿六好脾氣的指了指樓門口的一塊牌子,“本店童叟無欺,明碼標(biāo)價。不信姑娘可以看看菜牌子。”阿六從圍裙了摸出幾塊木片,拿給九妹。
九妹此時哪里有心思看這個,擺了擺手,“風(fēng)兒,付賬!”
風(fēng)兒拉了拉她的袖子,暗示她借一步說話。
九妹心中越發(fā)不爽快,“有事就說,別歪歪唧唧的。”
風(fēng)兒嘆了口氣,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下目前她們的經(jīng)濟(jì)狀況。
九妹噎了噎,干咳一聲,立馬堆笑摟著阿六的肩膀道:“阿六啊,姑娘平日里對你怎么樣?”
阿六實話實說:“姑娘出手大方,對咱們伙計也是沒得說?!?p> 九妹干笑一聲:“俗話說,出門靠朋友。咱們都認(rèn)識這么久了,你看。。。”
阿六配合道:“姑娘下次再來,小人跟掌柜的說,給小姐免了茶錢?!?p> 九妹:“。。。。。?!?p> 她再次循循善誘道:“茶錢就不用了,你看全免如何?”
阿六笑的越發(fā)和善,指了指門右邊的一塊牌子:吃霸王餐,嚴(yán)懲不貸。
九妹干咳道:“你們這個規(guī)矩,真是。。。真是讓人?!彼戳税⒘谎郏白屓擞∠笊羁??!?p> 她回頭苦笑看著風(fēng)兒,抓了抓頭,心中霎時轉(zhuǎn)過無數(shù)個年頭。其中包括痛打王仁里一頓,然后搶錢、去廚房洗碗、回開封府讓人救她。。。。。。
可是想來想去,都覺得這些法子不怎么樣。這種丟臉的事,那容易這么就說出口的?
阿六善解人意道:“不如,包姑娘先坐下喝杯茶?”
“甚好甚好?!本琶糜仓^皮上了樓。
九妹上樓猛灌了幾口茶,想要給自己降降火。
這時,王仁里慢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他看了九妹一眼,笑道:“九姑娘這是怎么了?莫不是錢都輸光了吧?”
九妹冷哼一聲,不理他。這廝是這一帶有名的潑皮無賴,開賭場發(fā)家,后來改做鏢行生意。但背地里經(jīng)常做些不光彩的勾當(dāng)。九妹跟他先前打過幾次交道,還狠狠的整過他,所以王仁里一逮住機(jī)會就尋私報復(fù)。
九妹毫不懷疑,剛剛阿花突然暴亡肯定跟他脫不了關(guān)系。
王仁里幸災(zāi)樂禍的看了她一眼,“姑娘慢喝,說不定待會兒就想出冤大頭來啦,哈哈。。?!?p> 說罷,拖著鞋慢慢悠悠的走了。
九妹目眥欲裂的盯著他,“王仁里死豬頭,你給我走著瞧。”
風(fēng)兒見九妹如此,提議道:“不如,咱們回開封府求助?”
九妹搖搖頭,“不行不行。你想讓公孫先生罵死我嗎?”
“那柴公子那邊呢?”風(fēng)兒小聲道。
九妹還是不甚滿意的搖了搖頭,去找柴玉,那不還是去撿罵嗎?再說,她可不想在柴玉面前這么丟臉。
風(fēng)兒知道九妹自尊心強,想了想又道:“那。。?!?p> 她只說出一個字,就聽九妹’砰’的一拍桌子,“有了。。。”
她拍桌子的動靜太大,樓上的食客紛紛回頭看她。風(fēng)兒紅著臉趕緊拉她坐下。
九妹沖她眨眨眼,附耳將自己的主意告訴了風(fēng)兒。
風(fēng)兒愕然抬頭瞧著她,一臉你真的確定的表情。直到她看見九妹很肯定的點了點頭,她那半張著的嘴才乖乖的合上。
這時,阿六又上樓來和善的看著包家主仆二人。
九妹一狠心,別過頭道:“去吧!”
風(fēng)兒微微嘆了口氣,快步下了樓。
半個時辰后,眾人就瞧見一個灰袍光頭的小沙彌來到了酒樓。就在眾人驚訝之際,他們竟赫然發(fā)現(xiàn),那個小沙彌是來付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