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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業(yè)

2.蕭錦棠搏命暗設(shè)殺局

江山業(yè) 風(fēng)抵霜 3091 2017-06-26 14:04:12

  耶律洛央聞言一愣,扼住蕭錦棠脖頸的手莫名一抖,指尖卻是怎么也使不上勁。

  蕭錦棠擰著脖子盯著她。她只覺著那雙深碧色的瞳迸出的殺意仿佛朔風(fēng)割面。幽幽的碧色仿佛浸了鐵水一般,像是一頭餓極了的野狼。

  蕭錦棠感到脖子上的力度輕了些,趁機(jī)喘了兩口氣,低聲道:“你想殺他,我也想?!?p>  “洛央郡主,你現(xiàn)在的處境你自己最清楚。你殺我這個(gè)沒用的皇子墊背怎么比得上殺掉蕭錦輝讓東周的未來為你陪葬來的好?”

  耶律洛央縱使被那眼神盯得頭皮發(fā)麻卻仍強(qiáng)忍著不松手。見蕭錦棠欲再言,只覺一絲寒意自尾椎順著脊梁往上竄去。她打了一個(gè)冷顫,勉力擠出一個(gè)輕蔑的笑:“東周人果真巧舌如簧奸詐無比,這點(diǎn)伎倆還想騙我?”

  耶律洛央心中也是沒有底氣的,她莫名的懼怕這個(gè)看似命不由己的少年。她感覺手下扼住的不是一個(gè)少年溫暖纖細(xì)的脖頸而是一條冰冷滑膩的毒蛇。

  她有那么一絲恍惚,似乎自己才是獵物,而少年則可以隨時(shí)暴起將自己一口斃命。

  “郡主若真這么想,為何還不下手?”蕭錦棠扯出了一個(gè)笑,滿眼戲謔的看著猶豫不決的耶律洛央:“郡主大可現(xiàn)在殺了我給你陪葬,但郡主你的未婚夫呢?你北燕的將士呢?涼朔原上他們被俘虜后被砍頭呢?“

  耶律洛央聞言臉色驟變,可蕭錦棠卻像是絲毫感受不到耶律洛央的怒意一般,仍是拖長了調(diào)子幽幽道:“郡主未婚夫宇文林濤的首級被懸于東周軍旗之上運(yùn)回玉京,現(xiàn)在正擺在蕭錦輝的堂前當(dāng)燭臺?!?p>  他說著頓了頓,語氣竟是帶了絲戲謔:“沒想到北燕勇敢無畏的戰(zhàn)士們,最后可都是跪著死的呀——”

  耶律洛央身子一顫,如遭雷擊。蕭錦棠輕描淡的幾句話如尖針一般刺進(jìn)了她的脊梁骨。是的,她的未婚夫,兄長,同胞都死在了涼朔原。死的還如此屈辱,而自己則被戰(zhàn)敗的國家以家國名義捆綁著送來求和。

  她不再是北燕高傲的郡主,從來到玉京城這一刻,她就僅僅是戰(zhàn)俘奴隸。她的驕傲被踐踏進(jìn)塵土。而隨她一同來的侍女則被蕭錦輝玩弄至死,自己卻被捆了手腳塞了嘴眼睜睜的看著。

  看著那燒紅的烙鐵印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似乎連靈魂也打上了屈辱的印記。

  而明天晚上,在侍女身上發(fā)生的事兒將在自己身上重演。等到自己尸體變得冰涼被人抬去亂葬崗喂狗。

  她不敢再想,蕭錦棠的話仿佛像是一只冰冷的手血淋淋的掀開了自己隱匿最深的傷口。她不敢再聽,驀地收緊了雙手,如同喪偶的母狼一般怒吼:“你閉嘴!”

  蕭錦棠咧了咧嘴角,笑的更加放肆,他似乎沒感覺到自己的要害受制于人。耶律洛央被徹底激怒,但他仍是笑著:“我們都是奴隸,不如我們做筆交易吧?”

  耶律洛央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般,連制住蕭錦棠的手都不顧了。她現(xiàn)在只想蕭錦棠快點(diǎn)死。

  蕭錦棠仰著頭急促的喘氣,他的呼吸正在被逐漸剝奪,他看著耶律洛央氣急敗壞的樣子扯起一個(gè)冷笑:“我…我助你殺掉蕭錦輝,如何?”

  耶律洛央一個(gè)字都聽不進(jìn)去??删驮诖藭r(shí),蕭錦棠忽然抬臂,于打斗中散落開的大麾再也遮不住寒酸大袖下空蕩蕩未著棉衣的手臂。

  少年的手臂纖瘦,有著薄薄一層的肌肉輪廓。因常年不見日光,他肌膚泛著略有病態(tài)的蒼白。

  可這也更顯得他手臂上的烙痕扎眼——

  飛龍凌云的烙印跟耶律洛央手臂上的烙痕一模一樣,只不過蕭錦棠的烙痕早已全部長好,不規(guī)則的邊緣像是攀爬的蜈蚣。

  耶律洛央見著這烙印,似感覺自己身上的那印子也隱隱作痛起來。她怔怔的看了半晌,終是緩緩的松了手,又忽的低聲笑了起來:

  “奴隸…都是奴隸。”

  蕭錦棠扭過了臉,他感到有冰冷的水珠滴在了自己臉上。濕潤寒冷的觸感似滲進(jìn)了骨子里。

  耶律洛央哭了。

  他忽的有些沒法直視這位北燕郡主。她分明是如此烈性的女子,像匹野馬或者豹子??涩F(xiàn)在她流淚的樣子無助的就像一個(gè)無路可逃的女孩。

  蕭錦棠低聲咳嗽了幾聲,喘勻了氣道:“奴隸?”

  他伸手撫上自己的手臂,指尖一寸寸滑過那凹凸不平的烙印,聲色冷然:“我是皇子,你是郡主,這烙印算得了什么?”

  耶律洛央沒有動(dòng)作,半晌后才緩緩起身。不知何時(shí),她已收了眼淚,似剛剛的無助痛苦像是蕭錦棠的幻覺一般。她冷靜俯視著躺在雪地上的少年。卷長的睫半掩著她灰藍(lán)色的瞳,似醞釀著一場看不見的風(fēng)雪。

  “九皇子?”她頓了頓,問道。

  “曾聞東周皇室奪嫡之殘酷,太子盡誅手足——”

  蕭錦棠聞言一挑眉,似笑非笑:“可總有茍且偷生之輩,比如你我?!?p>  耶律洛央唇角一翹,笑的竟有幾分嫵媚:“激將法不管用了,皇子殿下?!?p>  蕭錦棠正欲開口,卻見耶律洛央轉(zhuǎn)眼間便斂去了笑意。她直勾勾的看著自己,聲線冰冷如擦鐵:“你是如何在奪嫡之中存活下來的我沒興趣?!?p>  她微微瞇起眼打量著蕭錦棠,眼神冰冷又嫵媚:“我想知道,跟你合作,要如何殺掉蕭錦輝?”

  她垂下頭,一面說著一面將那繩索繞回手腕:“你既有法子能殺掉他,為何你自己不去?”

  蕭錦棠看著耶律洛央,心知自己只要說錯(cuò)半句話今日便會(huì)命喪于此。他瞥了眼纏繞在耶律洛央手腕上的繩扣,淡然一笑:“不知郡主可曾聽過一句話。”

  “自古最難消受美人恩?!?p>  蕭錦棠說著頓了頓,拖長的調(diào)子似帶著些遺憾:“只可惜我這位皇兄并無斷袖之癖?!?p>  耶律洛央猛然抬頭,見著蕭錦棠瞇了瞇眼,眸中碧色一線,竟是無端的生出幾分妖異。她笑了笑,抬手捏著蕭錦棠的臉頰打量逼視??刹贿^旋即便眸色一黯,終是沉吟半晌后緩緩道:“那我如何行刺?既無鋒刃,也無毒藥。東宮之中暗衛(wèi)四伏,我難道是赤手空拳去送命?”

  她說著戲謔的看了蕭錦棠一眼,眼波流轉(zhuǎn):“難不成殿下還指望你這位皇兄在我身上馬上瘋死了?”

  蕭錦棠啞然失笑。他倒是沒料到耶律洛央會(huì)突然嗆自己一下,心頭無奈之際正欲開口解釋,卻是耶律洛央先開口了:“我看你是早有準(zhǔn)備吧,委曲求全這么些年,不就是等著這一個(gè)時(shí)機(jī)么。”

  蕭錦棠不予置否,他一面攏著大麾扶墻站起來一面道:“明日此時(shí),還請郡主來此一見。我自會(huì)告知如何行事。”

  耶律洛央定定的看著蕭錦棠,蕭錦棠心知她在猶疑什么:“郡主放心,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p>  “告訴太子,與我并無好處,相反會(huì)招來殺身之禍?!?p>  蕭錦棠說著頓了頓,忽的笑道:“比起郡主擔(dān)心的,我更擔(dān)心郡主若是說漏了嘴。我說也好郡主說了也罷,我都逃不過一死?!?p>  “郡主隨時(shí)可以反悔將今日之事告訴太子,沒準(zhǔn)太子憐香惜玉便許了郡主脫了奴籍封一個(gè)奉儀也說不準(zhǔn)呢?”

  耶律洛央聞言冷笑一聲,咬牙道:“奉儀?聽著真是惡心。”

  天已經(jīng)快亮了,深沉的墨藍(lán)色逐漸淺淡退卻。耶律洛央摘下自己的發(fā)釵重新綰好了因打斗凌亂的發(fā)髻。她放下了系在大腿側(cè)的裙子,認(rèn)真整理了自己身上凌亂不堪的衣裳,像只優(yōu)雅梳理自己羽毛的鳥兒。

  蕭錦棠靜靜的站著,等待著她的答復(fù)。

  耶律洛央整理儀容完畢,緩緩道:“我北燕兒女,最是信守承諾?!?p>  蕭錦棠一笑,學(xué)著北燕人的禮節(jié)將手放在胸前彎腰對耶律洛央行了一禮:“錦棠必助郡主取得蕭錦輝性命,自此結(jié)盟,絕不背叛?!?p>  東方已破曉,第一縷陽光破云而出。雪過風(fēng)停后的天空顯得格外清朗。云層后的朝霞爛漫的暈染開來,將暗色的云邊渲染的如同烈火燎原。

  “今日算是長了見識了?!币陕逖胪蝗坏馈?p>  “本以為蕭錦輝狠辣無情,卻沒想到這深宮之中還有比之心性更為狠絕之人?!?p>  耶律洛央說著柔柔一笑,眸光瀲滟。她忽的伸出手撫上了蕭錦棠的臉頰。

  蕭錦棠的臉上還有她留下的淚痕。

  蕭錦棠沒有動(dòng),只是微微垂下了眼。撫在自己臉上的手心觸感是溫?zé)嵊致晕⒋植诘?。耶律洛央溫柔的拭去那淺淡的痕跡,幽幽道:“你們都是魔鬼。”

  “是什么有多重要呢?所求不同罷了。”蕭錦棠回答道。

  耶律洛央將指尖停在蕭錦棠的眼前,只要她微微一用力便可將這對妖異的瞳剜出。

  但她終是垂下了手。

  她將繩子往暗巷里一拋,自己轉(zhuǎn)身向暗巷外走去。她的聲音回蕩在這一方小小巷子里,如同魔咒一般重復(fù)著:

  “終有一天,我北燕大軍將會(huì)踏平東周。這玉京宮殿,遲早會(huì)變成我們的牧場。殺我族人,必以血償!”

  蕭錦棠像是沒聽到耶律洛央的話一般轉(zhuǎn)身與之背道而行。

  積雪壓斷了枯枝發(fā)出簌簌的聲響,蕭錦棠伸出手撫上臉,驀地笑了。

  “那我所求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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