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江山業(yè)

109.夜奔襲溫都蘇悍闖烈虎騎(一)

江山業(yè) 風(fēng)抵霜 2185 2018-09-14 23:59:12

  草原的夜里滴水成冰,空曠無垠的雪原之上,溫都蘇能聽見的聲音只有自己的吐息和馬蹄踏碎冰渣時發(fā)出的脆響。他離開耶律引錚時帶了兩匹馬走。這是草原民族的生存智慧,無論何人若在草原之上獨行夜路,皆必帶兩匹馬。一匹為坐騎,另一匹則是在另一匹馬體力不支時換乘備用,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理由。

  凜冬的云珠草原總是大雪連綿,天空漆黑一片無星無月。獨行之人只能在似看不到盡頭的茫茫雪原上奔馳,這不光對人的體力和意志是極大的考驗,對馬亦是如此。朔風(fēng)雪寒刮身而過,氣候再寒冷也比不過心冷。獨行雪原是件險之又險的事兒,稍不注意便會死在雪原之上。但大部分的人并不是在馬背上被凍死,而是望著茫茫不見邊際的草原絕望而死。

  人有絕望之情,馬亦會有。馬和人都是群居動物,對群體有種天生的依賴和安全感。它們必須跟著頭馬才能在草原上逐水草而居,像是北燕人會在冬日到來時聚集于雁回城過冬一般。在漫長無邊的夜里,它們也只能聽憑主人的命令一往無前的奔跑,妄圖跑過這片寒冷的迷障。若不帶著另一匹馬陪同,獨馬很可能會因為恐懼喪失方向感而原地停滯打轉(zhuǎn)。

  這比力竭而亡更為可怕,因為一旦停滯,嚴寒不一會兒便會將馬匹凍死。

  溫都蘇自幼生在云珠草原,自是深諳草原生存之道??绅埵撬藭r也不禁生出幾分絕望之感,因為他已經(jīng)跑死了一匹馬。

  若以天狼騎的行軍速度來算,涼朔關(guān)離雁回城是一日的腳程。但因寒夜獨行看不清路,速度便會打折不少。且積雪下可能是封凍河流形成的冰錐。稍有不慎,則是馬折人亡。溫都蘇覺著自己是受著露曲喀格神女護佑的,因為他的馬僅是累的跪了下去,喘了幾口氣便累死在雪原上。若是踩中冰錐,那他從馬背滾落時早被地上鋒利的冰棱扎了個透心涼。

  他趁著馬剛剛斷氣尸身尚溫時劃斷了它的咽喉狠狠的吸吮了那腔子里還未完全停止流動的濃腥血液。腥咸滾燙的血味令人作嘔,但在酷寒之下,這是能救命的食物。溫都蘇咬著牙喝飽了血,恍惚間覺得自己像是一只虱子。隨著馬血逐漸流入自己身體,麻木僵硬的四肢逐漸暖和了起來。溫都蘇將貼身攜帶的錫制酒壺拿出來接滿馬血后,轉(zhuǎn)身上了另一匹馬繼續(xù)向前——

  可他也不知究竟何時才能碰到耶律引岳的人,他此行所有的把握僅僅只是倚靠著耶律引錚的預(yù)判。從出發(fā)的那一刻他便明白最壞的結(jié)果。如果耶律引岳不顧名聲,沉住氣不出兵而是在雁回城等著耶律引錚回去、那當前最大的問題不是他今日能不能見到耶律引岳,而是半個時辰后他會不會凍死在這雪原上。

  時間流逝在每一次的馬蹄起落和呼吸間,溫都蘇明顯感到胯下駿馬的喘息逐漸粗重急切起來,他知道這匹馬也撐不了多久了。溫都蘇將手放在心口位置,護心鏡后藏著耶律引錚的天狼令。他又將手往下滑了些許,摸到了貼腰放著的錫酒壺。

  他顫顫的拿出酒壺而后咬掉木塞,幾近是貪婪的喝下了里面最后一口混著馬血的烈酒。嗆辣腥臊的血酒令身體的溫度迅速回升,溫都蘇狠狠打了幾個噴嚏。他抖了抖手,正想再抖出些血酒時,卻見前方坡上似有幾點火光。

  疲勞至極的烈龍駒發(fā)出顫抖的嘶鳴,它也看見了火光。它明白那里有人,有人的地方意味著有水和食物。它奮力的向那點火光沖去,溫都蘇心下狂喜,因為那火光下撩動的旗幟的花紋是用泥金繪成的虎首,那是烈虎騎的營帳!

  耶律引錚賭對了,耶律引岳的確如自己預(yù)料一般沉不住氣。若是他死守雁回城,那與天狼騎的勝算則有七成。但沒有人能在唾手可得的汗位跟前保持矜持和冷靜,耶律引岳等這個時機等了太久,他早已迫不及待的想坐上草原至尊的寶座。但是耶律引錚唯獨漏算了一點,那便是他忘了耶律引岳的行軍速度遠比他預(yù)料的要慢。因為耶律引岳是個皇子,而不是一個真正的戰(zhàn)士。

  烈虎騎的行軍速度本就比之天狼騎慢很多。一是天狼騎是輕騎兵且不攜帶輜重,故而行軍奇快;二則是因主將作戰(zhàn)方式的不同,耶律引錚擅奔襲速攻,但耶律引岳早已過慣了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他自十五歲獵狼成人禮后便再不親自上陣殺敵,且他生活驕奢,行軍之時竟是要帶上極難拆卸搬送的鯨骨九層牛皮帳和大量的美酒及肉類,倒像是要將自己在雁回城的王帳給完完整整的搬上戰(zhàn)場一般。

  種種原因極大的拖住了烈虎騎的腳程。他們下午才從雁回城動身,此時離涼朔關(guān)還有一日半的腳程,且這一日半還是算在烈虎騎全力行軍之下。也難怪溫都蘇跑死了一匹馬,原是這里離雁回城不遠了。

  畢竟耶律引岳來守株待兔的,自然是等著耶律引錚這只兵困馬乏的兔子撞死在他們這棵樹上。故而委實不必急行軍趕著去催耶律引錚的命。畢竟勝券已然在握,誰又會在意那么幾個時辰呢?

  此時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耶律引錚自是在他的帳子里睡得安穩(wěn)不已。從東周運來的銀絲炭將帳子里燒得暖洋如仲春,烈虎騎的營地里只剩下幾盆微弱的火光和靠著火塘擁著皮裘半夢半醒的守夜人。

  這可是北燕大皇子的烈虎騎,試問在這云珠草原之上,誰又敢突襲烈虎騎呢?守夜人緩緩躺了下來,他將腦袋枕在了自己的箭袋上?;鹦亲余栲枧九镜谋懦龌鹛粒乃季w也漸漸混沌。就在此時,他忽的感到耳膜微震,守夜人頓時睡意全無。他附耳于地,只覺地面微微震顫——

  有人縱馬而來!守夜人幾乎是蹦起來想大喊有人襲營,可還沒等他喊出聲,便聽見一個男人的嘶聲高呼:“救命啊——”

  溫都蘇的高喊驚醒了整個沉睡的營地,所有人以最快速度沖出帳子,卻只見雪坡之下跑上來一匹快要累死的馬。而那匹馬剛踏入營地,馬背上的男人便體力不支的滾在了雪地上。守夜人忙上去扶起男人,卻發(fā)現(xiàn)男人渾身是血,嘴里支支吾吾的不知說著些什么,顯然是已有些神志不清。

  “何事喧擾?這天還未亮,怎么就鬧騰起來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