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三：雷霆

　　第九十七號特許桎梏令

　　亞歷山大海軍陸戰(zhàn)隊司令，少將萊昂納多·金被指控于“稅制戰(zhàn)爭”期間挪用海軍陸戰(zhàn)隊儲備撫恤金，經(jīng)核實，指控成立，予以隔離處理，以備進一步調(diào)查。

　　大法官：索尼婭·邊沁

　　軍法官：安東尼·卡林

　　通用歷414年九月八日

　　“這一定是有什么搞錯了！”晴空霹靂，大概只有這一個詞可以形容梅耶·金現(xiàn)在的感受。她顫抖著雙手反復(fù)確認手中文件的真?zhèn)危瑤缀跻獙儆衼啔v山大兩位法律權(quán)威大名的紙張撕爛。

　　帝都卡梅洛特城金家族的宅邸內(nèi)彌漫著一種異樣的氣氛。因為皇儲冊封的典禮，金家族的成員從亞歷山大的四面八方趕到國都齊聚，而現(xiàn)在這些人也都在這間會議廳之內(nèi)。面對萊昂納多·金這個在狄奧多拉出嫁之后幾乎確定為家族繼承人的存在的被指控，面對持有特殊桎梏令的一眾執(zhí)行者。

　　“抱歉，容克女子爵，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已經(jīng)出示過桎梏令了，金少將，恐怕要麻煩您接受調(diào)查了?！币槐妶?zhí)行者中間走出一個服制稍顯不同的男子，可以看出是領(lǐng)頭的，言辭禮貌但不容拒絕。

　　“這里是金家族在卡梅洛特的宅邸，沒有陛下的允許，誰也不能隨便抓人，你們手上有陛下的特許么？”梅耶駁斥道。

　　“別這樣，梅?！卑柌亍そ鹕锨耙徊?，阻止沖動的義女。

　　“這是真的么？”梅耶轉(zhuǎn)向事件的中心——萊昂納多。

　　“是真的。”萊昂納多回答得極沒好氣，恨不得用鼻腔發(fā)聲。

　　“為什么要貪污？”阿爾伯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真的，抬起手杖就朝萊昂納多的小腿敲去，萊昂納多躲閃不及，吃痛一聲，單膝跪地。

　　“老子才沒有貪污，是挪用！你問我為什么，我到想問奧丁為什么，那吝嗇鬼拖欠軍餉。海軍陸戰(zhàn)隊三個加強師，一個陸空聯(lián)飛大隊，再加上后勤情報財政部分隨隊軍屬，敢有十五萬號人，軍餉不足，喝西北風去么？”萊昂納多啐了一口，爆起粗口來。

　　“感情你是挪用撫恤做軍餉了?你怎么不和道爾頓司令商量呢？不會和奧丁閣下好好談?wù)劽矗俊泵芬荒槨澳銢]救了”的表情，但還是上前扶起族兄。

　　“梅耶，虧你還是帝國最大的軍事家族出身，是阿爾伯特·金的女兒，海軍陸戰(zhàn)隊在亞歷山大處在三軍之外，自成一系！道達婭·道爾頓就算是想管也管不了！”萊昂納多似乎是無處發(fā)火，怒火全沖著梅耶去了，卻沒有拒絕梅耶的攙扶。

　　“至于奧??！他簡直油鹽不進，老子跟他終端講不通，直接飛回亞歷山大管他要錢，你猜怎么著？銃都抵到頭上了，照樣就‘沒錢’一句話！”萊昂納多抱怨道。

　　“那你也不能挪用撫恤金啊，撫恤金是發(fā)將士家屬的補助！他們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啊！”梅耶怒道，“生命是無價的，沒有補償?shù)霓k法，無論是追認榮譽還是補記功勞，都不足以緩解失去親人的痛苦。你竟然還挪用撫恤金？挪用很可能是陣亡將士家屬將來生活的依靠！”

　　“我當然知道，但是我的軍隊呢？撫恤金重要，軍隊的軍餉就不重要么？梅耶，你現(xiàn)在能安居卡梅洛特而不是被俘虜?shù)脚褋y區(qū)的原因是軍隊，是軍人用自己的命換來你的安寧，該他們得的軍餉我怎么能不發(fā)?！比R昂納多情緒激動。

　　“亞歷山大軍人作戰(zhàn)的目的是為了保護亞歷山大和人民，你把屬于亞歷山大的該發(fā)放給人民的撫恤挪為軍用，才是本末倒置，違背軍人的天職！”梅耶與萊昂納多針鋒相對，“再說了你那海軍陸戰(zhàn)隊什么都搞特殊，要錢也一向最積極，如果資金真的周轉(zhuǎn)不過來奧丁閣下也沒有辦法啊！”

　　“行了！”阿爾伯特出言制止義女與遠房侄子的爭執(zhí)，“也就是說，萊昂納多現(xiàn)在必須跟你們走是么？”他轉(zhuǎn)向一旁等候多時的執(zhí)行者，“敢問為什么稅制戰(zhàn)爭時期的事情，拖到今天才追究？”

　　“請您理解，閣下。至于為什么現(xiàn)在才追究，這實在不是我們能知道的事情?！眻?zhí)行者是軍隊內(nèi)部所屬的紀律執(zhí)行擔當，也就是說屬于國防體系，自然對亞歷山大最大的英雄，除皇帝外的軍隊最高領(lǐng)袖畢恭畢敬。

　　“沒事，走就走，我就不信陛下會這么不明是非！”萊昂納多不以為被調(diào)查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他生性火爆，屢屢闖禍，被傳喚也不是第一次了?？偸且驗楦鞣N各樣的狀況被降銜降職，統(tǒng)領(lǐng)海軍陸戰(zhàn)隊卻只有少將軍銜（海軍陸戰(zhàn)隊一把手少說該是個中將）也是因為如此，禁閉罰款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在他看來，這次也不會有太大差別。

　　“但是......”梅耶仍不放心。

　　“梅耶，大法官以公正嚴明著稱，軍法官更是亞歷山大軍法和軍隊法庭體系的完善者，他們知道輕重。”阿爾伯特道。

　　于是，梅耶眼見著萊昂納多被帶走，根本無能為力，她隱隱有一種預(yù)感，這件事并不像平常那么簡單，唯一可以放心的事就是大法官確實剛正不阿，不會被法律之外的任何因素束縛，哪怕是皇帝也一樣。

　　然而，接下去的日子里梅耶的憂慮卻被印證了。自九月八日開始，金家族的族人，門生，故舊，依附勢力紛紛被針對，短短五日就有三十余人被以各種各樣的名目傳喚、審判、甚至情節(jié)嚴重的直接沒有放回來。大到作戰(zhàn)失利、貪污，小到行為不端、欠錢不還，什么名目都有。

　　事到如今，傻子也可以看出金家族是被針對了，而針對金家族的勢力似乎有恃無恐，連隱藏自己都不顧，只顧瘋狂地發(fā)難，跟金家族有關(guān)系的有點劣跡的都被翻出來，也不管是什么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這樣的發(fā)難一定是有備而來，甚至可以說是蓄謀已久，用排除法就可知，跟金家族有這么大仇的，準備多年的，不要命一樣的背后只能是佩恩。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這次發(fā)難是佩恩——瑟斯特蓄力多年，瓊琴芬手下頭號愛將，醫(yī)學專精且記憶力堪比電腦的安·特列恩斯納的功勞，她手中有金家族三十年之內(nèi)可能的所有不利材料。只不過亨利在世時，佩恩——瑟斯特不敢輕舉妄動，亞歷山大又有外患，佩恩怎么也不會在同時和埃森、克里斯頓兩線作戰(zhàn)，時不時還要平個叛的情況下把這些材料拿出來。

　　畢竟金家族等于亞歷山大的屏障，戰(zhàn)時動他們，等于自折亞歷山大臂膀，帝國宮相再小氣，也不會做出這等親者痛仇者快的事的，他到底是個理智的人。然而，在“冰雪之地”事定、克里斯頓和親、稅制戰(zhàn)爭結(jié)束的當下，又有皇帝的允許，佩恩焉能不抓住機會？稅制戰(zhàn)爭中，金家族算是大規(guī)模得罪了一批大貴族，八大家族之流對佩恩的能力和膽量心中有數(shù)。其中有頭腦的人都意識到這次對金家族的發(fā)難佩恩怕是有皇帝的支持，所以也紛紛落井下石。

　　而金家族中，有眼光看出皇帝對金家族的默許的，也就是阿爾伯特了。所以他召集了所有家庭成員，準備召開家族會議，決議金家族的未來。當然，這位戎馬半生的帝國柱石也看出皇帝的雷霆之怒不是那么容易消減的，所以他也有了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