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三十：去留

　　亞歷山大幅員遼闊，哈默爾恩已經(jīng)下了幾場新雪，累計厚厚一層銀白，但是卡梅洛特，尚且是要入秋的時節(jié)。

　　瑪姬·瑪爾塔就這樣隔著玻璃窗遠眺，俯視卡梅洛特的風景?；始裔t(yī)院擁有足夠氣派的大樓，供她把整個卡梅洛特港攏入眼中。

　　瑪姬昨天才從比重癥監(jiān)護的嚴重程度次一級的特護病房轉到普通會員病房。本來對她的體型來說剪裁合適的病號服也因為大病一場造成的體重減輕而顯得寬大。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絕非虛言，她靠在羽絨枕頭里，面無血色。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瑪姬聽到了動靜，卻沒有回頭。

　　“我現(xiàn)在不想吃東西，你放一邊吧。“她說，看上去很不滿意自己嘶啞的音調。

　　“到底是跟誰說話，居然能讓你把瑪爾塔十六年的修養(yǎng)教育拋諸腦后?“

　　“母親?“瑪姬猛然轉頭，牽動傷口，沒有抑制住呼痛出聲。

　　“小心些?！艾敔査哪兄魅烁拮幼哌M房間，關懷女兒道。

　　“父親?！艾敿д孤兑粋€燦爛的笑容，她家的父親是慈父，母親是嚴母。

　　“所以，到底在跟誰說話?“瑪?shù)贍栠_·瑪爾塔，帝國的水利中樞詢問女兒。

　　“凱文·里昂。“亞歷山大女子在提到與男士們相關的事情時，一般都很坦蕩。

　　“你很喜歡他?“里希特坐到女兒的床邊。

　　“我們目前只是同僚。“瑪姬說，“但是這不妨礙我很感動他這幾天對我的照顧。”

　　“他在你醒過來之前一直沒有合過眼?！艾?shù)贍栠_隨意的補充到。

　　“而且他盡自己的全力保護了克里斯閣下?！艾敿P文這一舉動對他好感大增，“而且他是我有限的選擇范圍里理念最接近的一個，我恐怕不適合摻雜太多利益的婚姻，適當?shù)母星樵貢俏一橐龅恼澈蟿！?p>　　“因為他效忠你效忠的克里斯小姐，保護你想保護的人，讓你對他產(chǎn)生了好感?“里希特回味女兒的話。

　　“瑪姬?！艾?shù)贍栠_坐下的時候，她身上流動著藍色的袍子就如同一汪活躍的水?！艾敔査呛恿?，是海洋，是小溪，是湖泊，也就是水。水總是溫和的，我們不走極端。我以為這次受傷已經(jīng)足以改變你的想法了?！?p>　　“什么?“瑪姬愣了幾秒鐘，才問到。

　　“瑪?shù)僦滥悴粫p易放棄對克里斯汀小姐的效忠誓言，所以放任你，尊重你的選擇，是希望你認識到這并不明智?！袄锵Ｌ亟忉?。

　　“但是似乎適得其反?！艾?shù)贍栠_嘆息。

　　“但是，當初你們很支持我的覺得不是嗎?“瑪姬迷茫了，“你們給了我選擇的機會。”

　　“當時克里斯汀還是公主，也不用去克里斯頓?！艾?shù)贍栠_說，“滴水穿石，當你意識到執(zhí)意追隨她不是最好的選擇的時候，你應該會回歸你的家庭和責任。“

　　“現(xiàn)在呢?“瑪姬冷笑。

　　“現(xiàn)在，克里斯汀小姐馬上要離開亞歷山大，如果你決定追隨她，那你也會離開?！袄锵Ｌ乇M力調節(jié)氣氛，“我們沒有時間等你滴水穿石了?！?p>　　“所以這次是驚濤駭浪?“

　　“是的，驚濤駭浪?！爆?shù)贍栠_表示同意?！拔覂?yōu)秀的繼承人不能跟隨她的女主人到異國去?！?p>　　“瑪爾塔的水流是面對頑石可以分流，可以沖刷的堅韌的水流，不是柔若無骨，隨波逐流的水流?！爆敿远ǖ負u頭?！拔乙呀?jīng)不是您的繼承人了，也許您抱著我會回心轉意，會屈從現(xiàn)實的想法放我離開。但是事與愿違，我更堅定了。”

　　“你現(xiàn)在還年輕，處在掙扎于對克里斯汀的忠誠和留下的選擇中，等你過幾年就會明白，你現(xiàn)在的掙扎不過是成長的一個階段。你牽掛的并不是克里斯汀這么一位沒什么特別之處的公主，而是你心中的忠誠之道與你和她這六七年的相處時光積淀下來的感情?！爆?shù)贍栠_補充道。

　　“那就讓我們看看過幾年之后的結果吧。”瑪姬沒能被說動。

　　“看來我們注定要失去你了?！袄锵Ｌ赜行﹤械恼f。

　　“我恐怕是的，我要去克里斯頓。“瑪姬下了最終定論。

　　“如果我強迫你呢?“瑪?shù)贍栠_說，“比如動用母親的身份，或者不允許你離開家?“

　　“您見過能夠困住水的空間嗎?哪怕是分子，我也會找到掙脫的縫隙的?！艾敿Υ鹑缌鳌?p>　　“你真的要放棄它?這是你最后的選擇機會?！艾?shù)贍栠_舉起右手，中指上閃耀著神秘藍色光華的戒指，正是瑪爾塔家主的象征------“埃蘭“，它已經(jīng)在瑪爾塔家族的每一代公爵手上傳承了六百年。

　　“卡爾應該會很想要它?！爆敿Я魬俚目戳四墙渲敢谎邸?p>　　“你的回答讓我失望，孩子，我培養(yǎng)了你很久?！爆?shù)贍栠_說，“不過我也欣慰今天認識到了這一點，讓我不用在將瑪爾塔交到你手里之后才發(fā)現(xiàn)你是一個不合格的繼承人?！?p>　　“我很抱歉，媽媽，但是這是必須作出的選擇。我放棄埃蘭對不起家族，放下了責任，是錯誤。我拋棄閣下對不起主君，放下了忠誠，也是錯誤。橫豎都是錯，我不如隨從本心。至少選擇是我自己做的，是我當初在舞會上向克里斯汀閣下效忠的?！?p>　　“克里斯汀小姐身上是有什么奇特的魔力么?吸引亞歷山大年輕的孩子們一個個脫離家庭?！袄锵Ｌ匕偎疾坏闷浣狻?p>　　“這么說來確實是，從我開始，到克里斯閣下，凱文·里昂也是，不服從傳統(tǒng)的放棄者?！艾敿б舶l(fā)現(xiàn)了這一點。

　　“凱文·里昂可是被迫放棄繼承權的，他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主動權?！艾?shù)贍栠_說，“作為家族爭端的敗北一方，我很懷疑他的個人能力和未來前景?！?p>　　“我很有信心?！艾敿Щ貞?。

　　“你真的被帶壞了，被哈默爾恩的風氣?！袄锵Ｌ乜粗拮託鈵赖臉幼?，善意的責備女兒。

　　“這點我不否認。“瑪姬似乎很驕傲?！拔业姆b首飾以后還可以裝飾水滴嗎?“

　　水滴的圖案作為瑪爾塔的象征，很少出現(xiàn)在非瑪爾塔成員的身上，就像彭德拉根家族幾乎人人都用藤蔓玫瑰把自己從頭到腳裝飾起來一樣。

　　“那只是一個水滴，孩子，瑪爾塔沒有獨家使用權的。“里希特答道。

　　“瑪姬！”克里斯汀“破門而入”，“你醒了，感覺身體現(xiàn)在怎么樣？”

　　“你慢點！”路易很是無奈的跟在克里斯汀身后。

　　“閣下！”瑪姬跳下床鋪，也不顧自己的傷勢，上前擁抱她的主君和朋友。

　　“咳咳！”瑪?shù)贍栠_不失優(yōu)雅的輕咳。

　　“克萊恩女公爵。”克里斯汀蹲下行禮，現(xiàn)在的她雖然代表亞歷山大和克里斯頓締結了婚約，但是在她正式成為克里斯頓公爵夫人之前，她的身份是哈默爾恩女侯爵，面對瑪?shù)贍栠_是要低上一等的。不過這對她似乎沒什么影響，她適應良好。

　　“這是我爸爸?！爆敿О芽死锼雇∫娊o里希特。

　　“里希特·腓特烈·馮·耶倫堡?！崩锵Ｌ仡h首致意。

　　“大公殿下?！笨死锼雇Μ敿Р环驳难y(tǒng)還是有所了解的?！斑@是路易，路易·米蘭·德文，克里斯頓的小公爵，我的未婚夫?！?p>　　“很高興見到您，瑪爾塔小姐，我的未婚妻多次提起您的智慧和勇敢?！爆敿悴坏脕啔v山大新生代里最好看的那個，但是綜合氣質來考量，也絕對不輸給長相更勝一籌的蘇拉。于是路易老毛病又犯了，油膩膩的拖著瑪姬的手行吻手禮。

　　“你差不多就行了！”克里斯汀沒眼看，把路易拖到一邊，小聲叮囑到。

　　“沒事，畢竟以后還要更多的相處的。”瑪姬也有點尷尬，但是在經(jīng)歷了凱文的洗禮之后，對他行為的抵抗力增加不少。

　　“更多的相處？”克里斯汀愣了一下。

　　“這么說，瑪爾塔小姐是要同行克里斯頓了？”路易問道。

　　“我恐怕是的?！崩锵Ｌ卣f。

　　“恐怕？”路易瞇起眼睛。

　　“你跟我一起走，沒關系嗎？”克里斯汀看似對瑪姬發(fā)問，眼睛卻瞥向瑪?shù)贍栠_。

　　“沒關系。”瑪?shù)贍栠_捕捉到克里斯汀的詢問信號，但是瑪姬搶著回答了。

　　“既然女侯爵閣下在這，我們就不便多留了?！爆?shù)贍栠_起身，略帶深意的看了克里斯汀一眼。

　　“我送你們?！爆敿дf。

　　“我來吧，想必你們兩個有話要說?！甭芬渍f。

　　“有勞?！崩锵Ｌ亟邮芰寺芬撞惶皿w的提議，因為克里斯汀和瑪姬真的需要好好談談，特別是在那次刺殺之后。

　　瑪姬·瑪爾塔，后世對她的評價很平和友善，大多數(shù)克里斯汀身邊的人也得到了相似的評價?？赡苤骶男愿裾娴臅绊懙较聦佟，敿Т蟾攀菍死锼雇《宰钪孕牡南聦伲绻皇呛髞砟硞€橫空出世“奪走”克里斯汀第一好友位置的發(fā)光體，但是由于那人身份特殊，所以不少人也認為瑪姬才是克里斯汀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