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賜婚
第一章
那日，園中百花齊放，景色格外秀美，連蝴蝶也多了幾只。無人問津的南庭殿在那日算是熱鬧非凡了。
常不出門走動串門的洺溪公主卻出現(xiàn)在圣上住的南庭殿中，稀奇得很。宮里頭的人也不敢多問，只好堆在南庭院門口溜達，看看能否多聽些頭目來。
洺溪公主并不是皇室中人，也不是外國交邦送來的公主，她從小父母雙亡，只留一個妹妹尚在人間，后又跟妹妹失散，途經(jīng)小樹林遇上從懷安寺回宮的趙太后，陰差陽錯地被趙太后送進宮來。
她進宮以后，太后待她不如當(dāng)今皇上琰琛差，有時還勝于琰琛。只因國師曾補算過趙洺溪能為琰國帶來福氣。因此就讓她隨太后姓為趙名為洺溪。
趙洺溪跪身在地，對皇上琰琛行了一禮。聽他說“免禮”才敢起身。自小她與琰琛感情要好自從琰琛登上皇位后才漸漸疏遠，如今她待琰琛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沒有少時那般，她對他多了幾分敬意，少了幾分熟悉。
“溪兒，你少時可不是像現(xiàn)在與朕這般疏遠，朕還記得你那時端著一碗果盤一邊追著朕一邊叫朕琛哥哥，你只不過想給朕一顆剛成熟的棗子罷了。”琰琛訕訕一笑，回憶往事還真有些懷念。
“琛哥哥如今不同往日了，琛哥哥現(xiàn)如今是琰國圣上，是萬民的皇上，早已不是溪兒一人的琛哥哥了。”趙洺溪面露憂傷之色，她本以為琰琛會因此有所動容，放她早些回去，但他依然面不改色。
“溪兒，你的琛哥哥到如今這個位子也是不易。”他深深嘆了一口氣，許是這口氣一嘆出會讓他輕松不少。接著他道：“太后已經(jīng)讓朕擬好圣旨，讓朕叫人送到你宮里頭去，可朕卻不想送去，便勞煩你親自來一趟。”
趙洺溪聽聞琰琛此言，有些不妙，稍蹙眉頭，便想起那日御花園中太后跟她提起賜婚一事。若不出她所料，琰琛今日叫她來南庭殿并非是取圣旨那么簡單。她無所顧慮，直言道：“該不是太后讓你賜婚，對方是煜王爺琰宸？”
琰宸是琰琛的二弟，趙洺溪早有聽聞他們倆兄弟不合，如今看來卻有此事。她現(xiàn)在倒是明了太后讓她嫁給煜王的用意，只不過是利用她讓這兩兄弟和氣生財罷了。
“你倒是個明白人，朕也明白太后此舉用意。先皇讓煜王自幼學(xué)武讓朕飽讀圣賢之書不碰兵器，又將其皇位受予朕，他可算是用心良苦。你可明白他此舉用意？”琰琛晃了晃黃衣袍子，緩行走向趙洺溪跟前，目視之。
趙洺溪顯然不明白琰琛為何提起先皇，又為何提起先皇讓琰宸學(xué)武的事情，她自然不敢擅自揣測圣意，便一聲不吭地直直杵在那兒。
“朕也不為難你了，向你坦白也無妨。朕只不過是一顆棋子，先皇讓我登上皇位只是不想讓外人得去罷了，等琰宸學(xué)成歸來，這皇位便順理成章地成了他的了。誰都不會擁戴一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人做皇帝的?！辩鼰ㄉ钌顕@了一口氣，自嘲道。
“恕洺溪愚拙，請皇上明示?！壁w洺溪明白他話中有話，所以故意如此讓他說個明白。
“你該不會忘記十一年前你失散的妹妹吧？”琰琛勾唇一笑，他就是不肯把話說亮堂，說一半遮一半。
“太后不是說她死了嗎？”趙洺溪詫異道，疑惑不解。
“她沒死，如今還善在人間。若你能幫我，我就會幫你找回你的妹妹?！辩∷朴惺惆盐眨攀牡┑┑?。
趙洺溪無時無刻不在打聽其妹下落，她不管琰琛此話是真是假，她都只能姑且一試。思考良久，便道：“你要我?guī)湍闶裁?？?p> 琰琛此時袖手寫了煜王二字，然后又在上面打了一個大叉，眼睛都不眨一下。趙洺溪看清紙上之字后，猛地抬眼，看向琰琛，只望進被霧遮住的曈眸，心不由一顫。
此時，不知是誰將門推進。琰琛將紙迅速折疊找有燭之處，將它燒毀。這時的他是背對著趙洺溪。趙洺溪見來人后，立即行了一禮，道：“參見皇后娘娘”。
琰琛嘴角微揚便道：“皇后來朕這兒怎么不帶個隨身丫鬟?！壁w洺溪聽琰琛一說才發(fā)現(xiàn)堂堂皇后居然不帶三四個丫鬟，連貼身丫鬟也沒跟來。
皇后顧婉婷自小與琰琛有婚約，琰琛登帝，娶了顧氏，封其為皇后。攜手同守江山，皇上也是對皇后寵愛有加，這是宮里人盡皆知的事兒。自從顧家二妹顧婉瓷嫁入煜王府后，皇上對皇后的態(tài)度就變了，皇后對皇上的態(tài)度也變了，也不知是因為何事，才造成如今的變故。
顧婉婷還未回答便對趙洺溪道：“公主，本宮有幾句話想對皇上說。無事的話你便回梨花苑吧?！?p> 趙洺溪抬眼看了看琰琛，琰琛回顧瞧了她一眼便說道：“洺溪你先回去吧，我們?nèi)蘸笤倬邸！壁w洺溪應(yīng)了一聲，起身便頭也不回將門關(guān)上走到門側(cè)，尋思著聽聽他們的談話。
顧婉婷走上前去，稍一抬手，最終還是放到身側(cè)?！盎噬先暨€是執(zhí)迷不悟，臣妾只能以死相逼?！彼f這話時，似乎花完了她所有的力氣。
“皇后說朕執(zhí)迷不悟，朕倒想知道是何事又是怎么個執(zhí)迷不悟？”琰琛故作貼心地將顧婉婷的步搖矯正。
“皇上已經(jīng)害了一個顧婉瓷了，難道還要再害一個趙洺溪嗎？”顧婉婷惡狠狠地瞪著琰琛，將他的手甩開?！芭尽钡匾宦?，琰琛反手給顧婉婷一個耳光，顧婉婷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應(yīng)聲倒地，只手捂著左臉，依然用兇狠的目光瞪著琰琛。
“顧婉瓷入住煜王府是她心甘情愿的，更何況煜王還沒娶她呢!二來趙洺溪嫁入煜王府是奉太后旨意，朕只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辩∥⑽⒍紫律砣?，只手用力捏起顧婉婷的下巴，依舊揚著嘴角說道：“皇后，朕不喜歡你用這種目光盯著朕，朕的意思你可明白?！?p> “皇上，臣妾明白了.“顧婉婷對琰琛的心算是涼了透了，為妹妹顧婉瓷也是操碎了心。
趙洺溪在門外算是聽懂了七七八八，不過這個顧婉瓷倒是有趣，未出閣的少女住在一個男人家，不顧自己女兒家的名聲，看這個樣子對煜王很是癡情。
夜已深，風(fēng)聲不大，樹影婆娑。
趙洺溪對著搖曳的燭火，發(fā)著呆，腦子里裝著都是今早琰琛對她說的話，她怕得就是她下不了手。年少時，她看上一朵帶滿刺頭的玫瑰，是琰宸幫她摘下，還故意將被刺到的手放在袖子中，他真當(dāng)以為她看不見，其實她早就看見他綢緞上的血跡。
從小到大，琰宸像兄長一樣護著她，被先生責(zé)罵，他第一個站出來護著她的人;被一些富家公子千金欺負，也是琰宸第一個站出來將他們都趕走。
但琰琛從不會如琰宸一樣，他只會給她一塊糖，哄著她笑。所以她一直以為自己會嫁給琰琛，似乎除了他以外便再無他人能哄她開懷大笑的男人了。
想得入了迷，起了一絲困意，她便吹熄了燈，夢會周公去了。
婚日那天院子里頭的花開得比以往更好看，尤其是梨花。望進窗內(nèi)身著婚服的美人端坐在銅鏡前梳著長發(fā)，瞧著鏡中的人好生俊俏，眉間的紅花格外好看，不過她的神情格外憂愁。大婚之日，舉國歡慶，是件開心事，可她無論如何都開心不起來。她還是想見琰琛最后一面，只是再見最后一面。
門被人推開，那人穿著紫色長袍，一沖進來就抓著她的手不放。
“洺溪，你若是想悔婚，我隨時能帶你走?！扮鼰ㄇ浦龝r，眼睛里水汪汪地，似乎隨時都能流出眼淚。
琰煥是老幺，琰家就三個兄弟，老大是琰琛，老二是琰宸，老三就是琰煥。琰煥與琰宸的關(guān)系要好得不行。琰宸對這個弟弟更是關(guān)愛有加，不過今日這么光明正大地搶親就有點過不去了。
“自小進宮，我一直把你當(dāng)成自家哥哥看待。奉旨成婚，皇命難違。若是今日我真跟你走了，煜王的面子便掛不住了。日后你與煜王的關(guān)系有了嫌隙也是不好的?！摆w洺溪被他抓得生疼，乘他不注意時便收了手，她可不想讓人撞見，自己還未過門就被傳出不守婦道的壞名聲。
“你從未喜歡過宸哥，你為何還要嫁他，你喜歡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有皇上一個人?！扮鼰◤内w洺溪入宮開始便喜歡她了，從始至終從未變過，但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從小體弱多病自然也是陪不了她多久。
更何況她喜歡的人是琰琛，他也希望她能嫁給琰琛，因為只有琰琛才會讓她開懷大笑，他想看她笑。
“那又如何，圣旨已下，終以成定局。所以再怎么喜歡，也抵不過現(xiàn)實。“趙洺溪眼眸黯淡，眼前被蒙上一層霧，待她能看清事物時，淚已經(jīng)劃過臉頰，花了眼睛。
“好，既然如此。我就護你前往煜王府?！扮鼰]有幫她擦去淚水，從她的手抽離他手掌時，他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失去資格。到最后他也覺得趙洺溪說得話極對，再怎么喜歡也抵不過現(xiàn)實。
他頭也不回地出了門，門再被打開時，是宮中嬤嬤來接她上轎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