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刮的冷風吹起回廊屋檐下的燈籠,打了一個璇兒,搖搖晃晃的。
一聽見吳楠傳報琰宸回煜王府的消息,趙洺溪興沖沖的從梨花苑趕往煜王府的前庭。只見琰宸身上的衣裳在入門時,染上了不少霜雪。
一時之間寒氣入屋,府內(nèi)丫鬟們將門關上,隨后又端上來一盆熱水,上前伺候著。琰宸神情凝重,沉默不語,眼白充著紅色血絲。
趙洺溪覺著定是朝中之事,才會讓他如此操勞。眼看南雅兒就要幫琰宸脫下沾了雪漬的外衣,她健步如飛趕緊上前阻攔道:“我來,我來。這種事情怎么能麻煩雅兒姐姐呢!”
說時遲那是快,她從兩人中只塞得下半人的縫間里,鉆了進來,南雅兒順勢退后了一步。
趙洺溪將琰宸的玄色絨袍外衣脫下后,便轉交給伺候在側的紅櫻。
南雅兒面露笑顏,絲毫不介懷趙洺溪此舉。她一邊說,一邊將丫鬟手中端的那盆熱水旁的干布,往熱水里一放,搗騰了一會,“王妃可真貼心,王爺能娶到王妃,真是好福氣?!?p> 琰宸匪夷所思的看著趙洺溪,她今日確實有些熱情的過分,倒是帶有一點討好的意思。細細想來,這幾日好像都沒去過梨花苑。既然已經(jīng)有了要出關的決心,就不能隨意被人搖動,趙洺溪是他動搖的開關,不去碰觸那自然就不會動搖。
明明是在禁足期間,竟還敢來前庭接他定是動了不尋常的心思。
趙洺溪滿臉堆著笑意,又搶過南雅兒手上的布帕,擰干了一些,叫嚷道:“我來,我來,雅兒姐姐今日舟車勞頓辛苦了,趕緊回楚芳閣去歇息吧,王爺這還有我呢?!?p> 南雅兒沒接話,下意識的看向琰宸,只見他點頭,示意她走。她才開口回道:“那妾身就告退了,這里就麻煩王妃了?!?p> 話畢,南雅兒走了。
趙洺溪如此殷勤的原因是他出關在即,所以今天這一面可能是今年最后一面,她想今日多多陪陪他。如果他今日不來梨花苑,那她就主動來找他,就算是被禁足了,也要來找他。
“你們都下去吧?!辩肺⒈〈?,淡淡吐吐出潔白的霧氣,愈升漸散。
端著盆子的丫鬟將盆子放置圓木桌上,給趙洺溪行了一禮,也跟著隊伍走了出去。
正當趙洺溪將擰干的布帕遞于琰宸時,琰宸往她這兒走來了一步,兩步,三步.....
直接將人困于木門前,低聲細語又拖長尾音道:“你為何這樣殷勤?”
他口中溫熱的氣息只朝趙洺溪臉上呼來,她一時慌神,想從他腋下找個縫穿過,但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整個身子緊貼了上來,兩只手撐著木門,莞爾一笑:“你眼珠子一轉,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還想逃?”
趙洺溪慌忙的眨了眨眼,縮緊了手,將那溫熱的帕子捏在手里,生怕他有下一步動作。
她咽了咽口水,垂著頭,緊盯著琰宸腰間系著的璞玉墜子,小聲道:“王爺,我只是想幫幫忙而已。再說,王爺明日就要出城,今日可能是今年最后一見了,所以才不顧禁足來瞧瞧你?!?p> 他倒是不緊不慢的松了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慢調(diào)道:“你欠我一個荷包,打算什么時候還?”
琰宸提起荷包的那一刻,趙洺溪愣了,荷包??
好像確實有那么一回事,不過這事她早就拋在一邊了,以為他不會記得,沒想到他記性還真好。
趙洺溪對著他那雙晦暗不明的眸,憋了半天,說道:“那...荷包,我改日做!我一定做!”
“這還差不多。”琰宸將人抵在木門前,薄涼的指腹,細細來回搓揉著她的下巴,眸子盯著唇瓣瞧著,低頭覆上涼意的唇瓣,柔軟的觸覺疾馳而來,他輕挪著她,又細細品嘗這甜味兒。
直到她使不上勁時,圈著她,過了好久才意欲未盡地松開。
趙洺溪喘著粗氣,還沒回神,看到他那汪深情款款的眸時,又所動容,心底的情愫點點圈圈泛著漣漪。
“等我打勝歸來,煜王府就不會再像如今這樣。”琰宸承諾道。
他這話輕如鴻毛,但壓在趙洺溪心里卻如泰山般重。
——
第二日,天還剛剛初亮,泛起了一絲絲的魚肚白。
浩蕩的隊伍,排列有序的在煜王府門口,煜王府門外趙洺溪站在最前頭,身側站著余香和南雅兒,后排跟著一群家丁和丫鬟們。
這場面聲勢浩大。
趙洺溪還是頭次起得那么早起來,送琰宸出府,其實昨晚她一夜未眠,心里懸著一塊石頭。
“你一定要活著回來,不然的話,荷包我就不送你了!”趙洺溪看他一身戎裝模樣,心里一緊,生怕他出城后,會發(fā)生什么意外,才刻意囑咐他。
“好好待在煜王府,等我回來?!辩份p聲說道,抬手將趙洺溪臉頰旁的碎發(fā),繞到她的耳后。
行云流水的動作格外輕柔,怕是碰壞了自己的寶兒似的。
趙洺溪頷首,將揣在手里的那道平安符遞上前去,“昨天匆忙,忘記將平安符給你了?!?p> 琰宸接過,湊近鼻尖,嗅了一會,上面摻雜著點點梨花香氣,這味道獨特到只屬于梨花苑。
“梨花味,很好聞?!?p> 趙洺溪一怔,神情恍惚,似乎從中明白了什么。正要開口道清這平安符的來歷,卻見琰宸立即翻上了黑馬,韁繩這樣一拉,馬便躍起。
她順勢將注意力轉向站置身側的余香,余香只是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多言。
南雅兒將二人眉來眼去的畫面,盡收眼底,總覺得奇怪。
琰宸率兵千馬,浩浩蕩蕩的朝嵐都城外走去,她們一行人在門口目送隊伍。
今早的雪停了,地上殘著污雪混雜著一些腳印泥子,并不雅致。
等隊伍走遠后,余香便吩咐府上的家丁前去掃雪。原本站在煜王府門口的眾人,全都散了。
趙洺溪瞧著南雅兒進府后,才挽起余香的玉手,質(zhì)疑道:“為什么要在平安符里加梨花香?”
余香不語,趙洺溪這下更著急了,環(huán)視一圈后,沒瞧見荷花的人影,話鋒一轉,“荷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