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忘記偽裝
原來,偌大的云國之土上,不止有分為七個段位的巫女,也有身為男兒之身的巫士。
只是這巫士的數(shù)量遠遠比不得巫女,只有寥寥數(shù)百人。而這數(shù)百人,都屬于一個古老而龐大的家族,秦家!
“秦家?”常蕓喃喃。
“是的,秦家,”余沐兒頓了頓,“除了王、吳、余三大家族之外,云國最具實力的家族,當屬秦家無疑。只要是秦姓男兒,都是巫士,都會開眼之術(shù)。”
開眼?常蕓愈發(fā)疑惑了。
“嗯,蕓兒姐姐,這開眼,便是開天眼的意思。整個云國,只有秦家的巫士可以測國運,也正是因為這一項奇能,他們才能平步青云,成為離天子最近的巫人?!?p> 常蕓沉吟片刻,繼續(xù)發(fā)問:“他們又是如何測國運的呢?”
余沐兒搖頭:“這個沐兒就不知道了。聽說,秦家的巫士時常可以提前預(yù)知蝗災(zāi)、水災(zāi)、冰雹暴雨,也會預(yù)見皇族血脈的生老病死,還能算出戰(zhàn)爭形勢,實在是不似凡人?!?p> 不似凡人……常蕓眼前又浮現(xiàn)出那張猥瑣紈绔的臉龐,冷笑一聲。
就那樣,還不叫凡夫俗子?
“說起來,我也只在光州見過一次巫士呢……蕓兒姐姐怎會在雙川縣見到?”
常蕓突的一笑,一雙微光瀲滟的眼睛轉(zhuǎn)了過來,視線落在余沐兒臉上:“沐兒,你怎么會去光州那種地方?”
余沐兒頓悟自己說漏了嘴,大窘:“我……”
常蕓哈哈笑起來:“你啊,連偽裝都不會。”
余沐兒臉上漲得通紅,十指緊緊地絞在一起,張了好幾次嘴,仍未說成一個字來。
良久,她才認命似的吁出一口氣,悶聲說道:“不是我不會偽裝……也許是面對蕓兒姐姐的時候,就忘記偽裝了吧?!?p> “姐姐肯定猜到了,我,的確是余家的人。不是尋常同姓的余家,是,三大家族的余家……”
常蕓斂了笑,靜靜地聽著。
“我是家里的嫡女,按理來說不該來清云鎮(zhèn)這樣的地方的。唔,也不是說清云鎮(zhèn)不好,就是、就是,終究是有些太偏僻了些……但是家父嚴厲,而我的性子又太軟,跟家里的哥哥姐姐們完全兩樣,所以,家父就去尋了習斷的巫女,為我算了一次人生……所以,我才來了清云鎮(zhèn)上?!?p> “而之后,你也都知道了,我也算是隱姓埋名,怕人家用不尋常的態(tài)度來對我……”
常蕓聽在耳里,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王晴柔。
一個歷練人生的嫡女,一個咬牙苦練的庶女。
她笑了笑:“蘇琉璃現(xiàn)在要是還活著,估計悔得腸子也要青了?!?p> 余沐兒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清云鎮(zhèn)上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份,要是她還活著……我也不會告訴她的;她,也會同樣那般對我……”
常蕓見她這般認真模樣,輕嘆一聲,低低說道:“沐兒,你是個好姑娘?!?p> “???”余沐兒不解地睜大了眼睛。
常蕓沒再多說什么。
只有眼底一抹暗光,讓她的臉,顯得不甚明快。
*
既然去雙川縣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常蕓也無需再隱瞞自己已經(jīng)成為巫女的事實。那日晚上,她從寢室里搬到了巫女特有的單獨住處里,一個人歇息。沒了巫童們的嘈雜聲,她睡得安穩(wěn)了許多。
第二日,她換上紫帶巫女的巫服,出門而去。
按照課程安排,今日她要繼續(xù)跟隨易秉謙學習醫(yī)術(shù)。不過,因得她現(xiàn)在身份的轉(zhuǎn)變,這授課形式從一對多的課堂,變成了一對一的單獨輔導(dǎo)。
剛轉(zhuǎn)過一個拐角,就看見體術(shù)三級的方陣朝她這邊走來。
吳莜最先側(cè)目,因為昨日見著了常蕓飛升而起的場景,所以面色如常,只是輕輕地點頭示意。
然而,跟在她身后的王晴柔便不是如此神情了。
常蕓完全有理由相信,人的眼神還真是會吃人的。
至于走在方陣最前頭的段鳳君……常蕓恭敬地低頭,算是打了招呼。
“嚇,這不是常蕓么,她怎么穿了巫服?”
“她難道已經(jīng)突破了體術(shù)三級了嗎?”
“這怎么可能,她明明就是個丙等而已呀……”
越來越多的巫童瞧見了常蕓,又驚又急,議論紛紛。
段鳳君冷哼一聲,別過臉,根本不看常蕓一眼。
她這樣的態(tài)度,看在常蕓眼里自然是最好不過的。常蕓錯身走過,突然眸光一閃,見到了方陣里一個虎頭虎腦、對著她眼睛發(fā)光的少女。
哦?她突破二級了?
“夜叉娘娘?!?p> 曾巧巧笑得很開心。
她就知道,常蕓肯定是突破成功了!
常蕓聽余沐兒說,自從自己出發(fā)去雙川縣后,一直是這個少女照顧著余沐兒的身體。常蕓想及此,微微對著曾巧巧頷首,連臉色都柔和了許多。
曾巧巧吃了一驚,臉龐立馬漲得通紅。
常蕓一路走著,再也沒遇見其他的方陣。不消一會兒,就來到了易秉謙的書房外。
“砰砰砰?!?p> 她輕輕叩門。
“進來吧。”里面?zhèn)鱽硪妆t冷淡的聲音。
常蕓推門走了進去。
剛一走進,一股濃郁的藥草味道撲面而來。易秉謙坐在書桌前,手里拿著一本厚厚的書籍,聽到響動,抬頭看了一眼常蕓,說了一聲“坐”。
常蕓落座。
易秉謙直直地看著她,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聽說,是你放走了白驚宇?”
常蕓一愣,旋即反應(yīng)過來是在說那個被喚作“白狐”的男人,臉色轉(zhuǎn)陰,低聲答了一句“是的”。
易秉謙冷笑一聲,將手中書籍擲到桌上:“我以為,你不是那種心慈手軟之人?!?p> 我的確不是。
但在這種時候,還是緘口不語比較好一點。
“不說話?”易秉謙的神色除了冷,還添了一絲鄙夷,“我聽暮云說,你可不是這種不說話的性子?!?p> 聽到暮云巫女的名字,常蕓笑了笑:“看來你還記得我。”
易秉謙道:“我當然記得?!?p> 他還清楚地記得,那是暮云第一次在收巫童的事情上和自己爭辯。那個時候他就在想,這個看上去其貌不揚的小童子,怕是有什么古怪。
“暮云巫女近來可好?”常蕓問道。
易秉謙冷哼:“這不是你該關(guān)心的事情。拿出課本,開始上課了。”
聽他這么一說,常蕓果然不再言語,拿出記載各種藥材明細和藥房的古籍,開始跟著易秉謙上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