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三十六年三月初四,謝家兄弟跟武帝告假,齊齊回鄉(xiāng)祭祖。
謝訪膝下一共四個兒子,一個女兒。老大、老二以及謝萱均乃正妻所出。謝萱的兩個哥哥已經(jīng)成年,早被謝訪帶到建康的太學(xué)學(xué)習(xí),準(zhǔn)備入仕,這次祭祖并未一同歸來。謝訪剛回家,換上便服,便喊了另外兩個兒子和謝萱來,看看他們這段時間書讀的怎么樣了。
他剛剛從曾老那里知道了謝萱后來從書閣要的書,也同曾老一般詫異,所以這次留了心,想好好考考自己的女兒。
謝訪深知側(cè)室出的兩個兒子資質(zhì)平平,以后若想入仕,也不會有多大的建樹,因此很快便考校完畢,讓兩人先退下了,剩下了謝萱。
謝萱跽坐于屋內(nèi),一雙烏黑清亮的大眼睛看著謝訪,將謝訪的問題一一回答。
唯一的女兒,還是與夫人中年所出,謝萱從小便得到了謝訪的寵愛,還好謝萱性子沉靜,又好讀書,不過孩童的年紀(jì),都快超過側(cè)室的兩個兒子了,這讓謝訪一直引以為傲。這次,更是驚喜莫名。
謝萱對答如流的模樣,讓謝訪一向不茍言笑的臉上慢慢有了笑意。
“萱兒,那些書,你看了多久?”
“回父親,半個月?!敝x萱恭敬回道。
“半個月就能有如此水平?很好很好!”謝訪滿意的撫了撫自己的小胡子,眼中對自己女兒的笑容更多了。
“爹,女兒有一事相求。”見謝訪此時心情正好,謝萱大膽開口:“女兒想跟著二伯學(xué)習(xí)經(jīng)營田莊?!?p> “哦?這是為何?你一個小女娃娃,先學(xué)學(xué)其他的吧,這經(jīng)營之道,等你大一點再說。”謝訪略微思考了一下,覺得女兒年紀(jì)尚小,還不適合去跟著謝祿學(xué)習(xí),因此回絕了。
謝萱歪頭,似是不滿意謝訪的回答,但知道這個父親在家中的權(quán)威,說一不二,因此沒有再爭取,只是用孩童天真的語氣說道:“那父親記得自己所說哦。不過,既然這樣的話,那父親要答應(yīng)孩兒另外一個請求?!?p> 謝訪好奇:“哦?你說說看?!?p> “那就是讓孩兒可以隨意進(jìn)出書閣,書閣里的書隨孩兒取閱。”謝萱眼珠子骨碌碌的轉(zhuǎn)著,眸子帶點哀求,帶點期待的看著謝訪。
謝訪哈哈大笑:“好!好!這有何不可,我晚些就跟曾老說,哈哈,我謝訪生了個好女兒啊!走,跟爹一起去飯廳吃飯去!”
謝訪拉著謝萱的小手走近飯廳的時候,就聽見謝承笑道:“三弟和萱兒來了啊,來,萱兒坐到大伯身邊好不好,大伯好久沒見萱兒了,看看萱兒最近學(xué)問做的怎么樣?!?p> “大哥取笑了,萱兒還是個孩童,能有什么學(xué)問。”謝訪拱手不好意思的回道。
“我可是從曾老那里聽說了,萱兒這段時間可是看了不少先賢的書,但看這樣子,你是已經(jīng)考問過了,結(jié)果如何?”謝承摸摸謝萱的小腦瓜,笑著說。
“還不錯,雖然看的不多,但總有自己的見解,比我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強(qiáng)一些?!敝x訪說著,盯了坐在桌上的兩個兒子一眼,看的兄弟二人有些臉紅:“萱兒說她想多看看書閣里的書,我已經(jīng)答允了?!?p> 謝承想了想,道:“也好,萱兒多看書,讀書可以明智,讓萱兒越來越聰明,以后嫁了人,也不會受欺負(fù)。”
“大哥你這是說的哪里話,萱兒還小,再說有我們的庇護(hù),誰能短了她的。”謝訪回道。
謝萱聽著這兩人一言一語似乎都打算到了自己的未來,兩個小腳不安分的跳了起來,撒嬌道:“萱兒餓了,要吃飯?!?p> 菜已經(jīng)上來了,謝家一大家子圍坐在桌前,閑談了幾句后,都動起了筷子。
謝萱裝著埋頭苦吃的樣子,眼角的余光卻向桌子上的一圈人掃去。
基本都是她能叫得上名字的,沒什么特別的,倒是……
旁桌坐了一個陌生女子,女子的旁邊還坐著個看起來十多歲大的男娃,看著女子經(jīng)常給那孩子夾菜的模樣,是母子無疑了。
這是誰?在正主的記憶中并沒有出現(xiàn)過。
謝萱好奇,拉著謝承的衣袖,用童稚的聲音軟糯糯的問道:“大伯,他們是誰啊?”
說著,謝萱伸出小手指向旁桌的方向。
謝承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便消失了,笑著對謝萱說:“那個是大伯的女兒,你的堂姐謝婳,坐著的那個小男孩,是大伯的外孫。”
“哦,原來是堂姐和我的堂外甥啊?!敝x萱若有所思的道。
看著謝萱皺起的眉頭,那裝作大人一般的模樣,把謝承逗笑了:“是啊,我們萱兒也是長輩了,開不開心?!?p> “嗯!”謝萱使勁點頭,心中卻在竊喜。
“蒼騅,你說,這突然出現(xiàn)的兩人,是不是我們完成任務(wù)的關(guān)鍵呢?”
“不好說,先看看吧?!鄙n騅對此完全不報希望。
晚上回到屋子,謝萱喊了藍(lán)衣來,一只小手鄭重的搭在藍(lán)衣肩膀上。
“藍(lán)衣啊,你跟其他仆從的關(guān)系怎么樣?”
看著自家小姐蹙著眉頭的模樣,藍(lán)衣小心翼翼的回答:“還可以。”
“那你們平常有沒有經(jīng)常聚在一起聊家長里短呢?”
“嗯……”藍(lán)衣不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還是老是的回答:“有的。”
謝萱一聽大喜,但又裝作凝重的模樣道:“現(xiàn)在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wù)交給你……”
……
啊,小姐為什么要我去問這些事呢?藍(lán)衣不明就里的摸著腦瓜。
第二天,她從幾個老媽子那里知道了謝婳的事,還引得幾個同樣好奇的家仆也圍過來聽。
藍(lán)衣整理了一下語言,告訴謝萱她打聽來的情報。
原來謝婳早年間喜歡上了一個寒門的書生,那書生姓陳,與謝婳因為詩詞結(jié)緣,幾次下來,二人互通心意,私定了終生。謝承肯定不同意這門婚事,當(dāng)初和謝婳在謝家鬧了好一陣。但是謝婳沒有悔改之意,逃出家去,與陳書生定居在了建康郊外,生活一直很貧苦。
武帝三十五年,突發(fā)的瘟疫波及到了建康城外,陳姓書生因瘟疫而死,謝婳沒辦法,只得去求謝承,給她母子二人一條活路。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雖然謝婳一直是謝承的一樁心病,但路上遇到遭難的陌生人,謝承知曉也會想幫,并沒有不幫自己親生女兒的道理,做父母的,哪個不希望子女好呢?不能讓這孤兒寡母的淪落大街,因此這回回汝陰,就將謝婳和她兒子一起帶了過來,安置在家中的一處偏院,等到祭祖之后,再給這母女二人安排其他去處。
“那,我的這個堂外甥叫什么啊?”謝萱歪著腦袋問藍(lán)衣。
“這個……”藍(lán)衣?lián)蠐项^:“王媽沒說?!?p> “好吧,那我下次遇到了我那個堂外甥,再問她?!敝x萱晃了晃頭,抽出書來看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困了,便躺在榻上睡著了。
還沒睡多久,謝萱就被自己院子外的嘈雜聲吵醒了。
“外面怎么回事!”謝萱有些生氣。
“回小姐,好像是小少爺們在鬧?!?p> “鬧什么鬧,大中午的,明兒個還要祭祖呢,怎么不知道安分一點!”謝萱被叨擾了清閑,登時氣上心頭,起身,拉著藍(lán)衣出了院子準(zhǔn)備訓(xùn)人。
蒼騅此時在心里調(diào)笑著說:“我說,就這么沉不住氣,你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呢。”
“講道理,我一直在想,謝婳出現(xiàn)的奇怪,這么狗血的劇情估計也是硬塞進(jìn)來的,不出意外,應(yīng)該是這個任務(wù)的突破口。門外的噪雜,肯定和謝婳有關(guān)。不過……”謝萱思忖了一會兒,繼續(xù)在心里道:“守護(hù)者們做任務(wù),難道會有這么明顯的助力嗎?”
“這個你想多了,大家都是這樣的,最初的幾個任務(wù)都不難,等你慢慢熟悉了節(jié)奏,任務(wù)的種類會越來越多,完成的難度會不斷加大。不過你這一次只是有些特殊,可能天道大人也覺得給你挖的坑有些大,就幫幫你咯。”
“嗯,只能這么解釋了?!敝x萱點頭,算是肯定了蒼騅的這種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