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宿,坐下歇歇吃杯茶?!?p> “不了,客官是花錢的,老朽怎能做添頭?客官慢用。”老漢笑咪咪地走開,去忙著生意去了。
勢利,可以那么說,卻又非常的樸素,言語中全然是平等相待,李易似乎有些明白了。那些動不動就是三叩九拜,行不行就是三六九等,在這個時代并沒有明顯特征。
一切都是那么順其自然,為何要眼睜睜看著被異族征服,最終淪為南人,恥辱時代慢慢地開啟。
自己自下山以來,并沒有明確的目標。尋找蘭娃子是必然,卻是人海茫茫希望渺茫,建康府宣化鎮(zhèn)定然要去的,這關(guān)乎他的承諾。但是,他依舊還有迷茫,自己應(yīng)該干些什么,價值體現(xiàn)在何處?難道真的做了道門高真,眼睜睜看著文明被野蠻人毀滅,純正的華夏文明逐漸走向衰亡。
想想,確有某些的不甘心,更有許多的不情愿,心中一片亂麻,端起杯子一口悶了茶水,看到拎著茶壺過來的老漢直笑,暢快地道:“小道長是牛飲,糟蹋了?。 ?p> “不然,怎么叫牛鼻子。”李易爽快地笑了,起身掏出幾文錢放下,道:“老宿,要是江南有親戚,就趕緊收拾南下吧!要打仗了?!?p> 一碧如洗的青天,點綴幾片懶洋洋地白云,風依舊有些寒冷,日頭卻暖洋洋地,讓人感覺甚是舒坦。
光州和安豐軍交接的決水東岸,這是人跡稀少的官道,再往前十余里有個驛站。
所謂官道,只是夯實的硬土路,好在冬季西北烈風,雨水倒是不多,路面倒還算硬朗,只是塵土頗大讓人心煩,要是能鋪上青石就好了,只是那種代價太高,太不現(xiàn)實。
一行二十余騎簇擁兩輛馬車,在官道上緩緩前進,這些騎士個個身穿勁裝,佩戴者刀劍弓矢,其實頗為軒昂。
李易騎著那匹戰(zhàn)馬,一身道袍卻和四周騎士格格不入,他是出身山居不假,畢竟接受正統(tǒng)道門傳承,又刻意地融入自己的身份,眼光卻相當毒辣,看這些氣勢不凡的護衛(wèi)多是架子貨,騎在馬上身子輕浮,根本就是不堪一擊,就是徐敏子手下敗兵,來幾個也能橫掃。
當然,這些人騎的馬不能和他相比,他的是純正的高大涼州馬,屬于那種帶有蒙古探馬赤印記的戰(zhàn)馬,這些護衛(wèi)騎的多是雜交騾馬,沒有多少爆發(fā)力也沒有耐力,只有教習幾人是苗馬,也是身材矮小的馬種。
他的戰(zhàn)馬引來了一陣羨慕,其中不乏貪婪的目光,要知道一匹好馬,可是價值百金。
南霽云也是朝廷大臣,士林中有名望的人物,就算要找護衛(wèi)過盜匪橫行地區(qū),請光州弓手也不錯了,總比這些光州招箭社的面子貨要強。
不過,路上和南霽云幾次接觸,也知道作為外臣以軍護衛(wèi),也就是說朝廷養(yǎng)的軍人,不能給大臣私用。誠然,這些制度早就名存實亡,很多守臣大將役使軍兵撈錢,南霽云卻堅守制度,寧可自己花錢也不愿違反制度,的確讓人敬佩,而且是單身赴任,家眷都在臨安,少了許多的牽絆。
只是,南霽云也不是傻瓜,自然明白安全的重要性,雖說他并沒有攜帶家眷就任,卻也有五六輛車子,裝的都是珍貴的書籍,他能夠跟隨南下東行,也是自身實力被看重,甚至可以說他之所以被袒護,也是自己實力使然。
卻還是有些不明白,就算有些盜匪,也不敢公然在官道劫掠大臣,要真的發(fā)生了慘劇,朝廷為了安撫士林也不得不傾力剿殺,那些盜匪也不是傻瓜,充其量就是欺壓鄉(xiāng)民,劫掠幾個土財主過日子,怎能對從四品高等文官有威脅。
想不透徹就不想了,腦袋都大了!
“小道長,來口酒怎樣?”招箭社的教習倒是好爽,騎在馬上拿個葫蘆,一口口第灌酒。
感受對方的熱情,卻看著那嘴口褪色的黃葫蘆,李易是一身的惡寒,也不知在沾染了多少口水,他可不想觸晦氣,盛情難卻又不能作色,只得笑道:“多謝,在下不勝酒力?!?p> 從教習偶爾抱怨言語得知,招箭社本是農(nóng)閑時訓(xùn)練壯丁射御組織,也是官府承認的民間組織,
不能不說,招箭社訓(xùn)練了大批的弓箭手,在缺少戰(zhàn)馬的戰(zhàn)爭中,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也成為官府維持治安的利刃。
不過,很多軍州的招箭社逐漸形成固定組織,接手市面上的不少營生,保護商賈過路成了重要收入,固然讓經(jīng)費更加充足,卻難免看帶來了腐敗墮落。
為了擴大行走保鏢能力,大肆招攬江湖豪杰,難免還是混入各色人物,造成了魚龍混雜,各種利益交織,不少人都是渾水摸魚的潑皮、空空手,更有甚者有殺人潛逃的亡命盜匪,可以想象招箭社墮落到何種程度,他真的不知該說什么。
“我說你們這些羽客,明明能吃酒睡婆娘,還裝作清高無比?!苯塘晸u了搖頭,策馬又灌了一口堵上瓶塞,神情相當?shù)挠迫弧?p> 李易那個惡寒,跟這廝鳥真沒話題,左右看看道:“這片道路地形曲折,大家要謹慎些?!贝蠼笥野妒瞧鸱鹆甑貛В次魍瑯右彩怯猩矫}起伏,光州和安豐軍之間并非一馬平川,眼看荒涼的地段,道路進入丘陵,心中不太踏實。
“呵呵,無妨,這條道路的山寨,還沒有膽量攔截官車”教習不以為然地笑了。
話音未落,兩側(cè)小丘響起急促的風笛,一支支白羽箭射出,十余名兇悍的盜匪從溝渠、枯草中狂風般沖了出來。
“不好,有盜匪?!苯塘曇彩抢辖⒓磼佅戮坪J,策馬拿弓上箭,卻有三名護衛(wèi)被白羽箭命中,慘嚎墜馬?!安灰獞賾?zhàn),拿下南霽云腦袋。”為首的黑衣大漢厲聲大呼,指著南霽云的車駕。
“有備而來?”李易一陣驚疑卻來不及多想,抽出勾鳩策馬回返南霽云車子旁,護衛(wèi)和盜匪殺成一團,不是有人慘嚎落馬,十幾個呼吸又有三人被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