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夜晚
“修，你又走神了?！卑⒓俗谝巫由稀拔腋冶ＷC你甚至沒察覺到我停下了很長一段時間了?！?p> 修這才回過神。
“你需要來一杯馬歇爾先生的茶嗎？”
“不！不需要，不需要...”修連忙拒絕了，同時視線隱隱的看了一眼馬歇爾神父的位置。
老人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修的情況。他的依舊安靜的看著書，腿蓋著一層毯子，翻閱著一本厚重的書。身邊依舊是一個小水壺，里邊“咕咚咚”的煮著茶。
老人似乎永遠是那么的寧靜。一本書，一壺茶，一個人，就是這個老人最好的寫照。
“你和蘇珊娜，莎蓮娜，馬歇爾神父和奧古斯丁神父都說過自己的煩惱，那么...你愿意向一個頹廢的中年人傾訴一下自己的煩惱嗎？”阿吉拉半開玩笑的說到。
“老師你能說說，我這次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嗎...”
很久后，修走出了辦公室的門，緊了緊脖子上粉色的圍巾，呼出一口輕柔的白霧。
“修，我想...你有的東西，或許比你想象的要多。那些東西都在你的心里，只是你現(xiàn)在并沒有發(fā)現(xiàn)，總有一天，他們會化成一股強大的力量...你要做的只是堅守你的心靈?！卑⒓驹谵k公室的門口對修說到。
修回以一個笑容“嗯，老師你說的我會記住的。老師再見。”
“再見?！?p> 修轉(zhuǎn)身離開了。
露娜送的圍巾他還在圍著。盡管一身的黑色讓這件粉紅格格不入，但是修卻無比珍惜這件圍巾。
因為這是朋友贈與的禮物。
他去軍需處發(fā)現(xiàn)米婭并不在那里，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名修沒什么印象的女武神教官。修也就沒有停留，就拿了馬草后就離開了。
暗的馬舍已經(jīng)加固了，不僅用木板嚴(yán)嚴(yán)實實密封好了通風(fēng)的口子，還在里邊綁滿了麥秸堵住木板的縫隙，保住馬廄里的溫度。
但是當(dāng)他打開了馬廄的門的時候，他卻停頓了很久都沒有動作。
往常暗都會站在馬廄里，或是低著頭睡著，或者仰著頭，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看著他，有時會上前蹭蹭他的臉。
現(xiàn)在的暗則是有些艱難的縮在角落，很是難受。
當(dāng)然難受了，本就狹小的馬廄里擠了十多個人，暗還能呆在哪里呢？
當(dāng)馬廄的門打開的時候，十幾雙明亮的眼睛看向修的時候，修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心中的感覺了。
他嘆了口氣。
“馬廄是我給我的馬睡得地方。你們睡了，我的馬怎么辦。”
“我們只是借宿一晚...一下。明天我們就換一間馬廄。”妮絲低著頭有些不敢看著他。
“讓開?！毙抻行┍涞恼f道。
妮絲看著修的眼睛，她看見了眼睛里充滿了不滿。
這雙眼睛透明的就像是水晶一樣，什么情緒都藏不住。
“這樣嗎...那我們現(xiàn)在就走?！蹦萁z準(zhǔn)備站起身。
“姐姐，真的要走嗎，只有這間馬廄最干凈了...”小女武神問到。
“這是別人的地方，我們...”
“我是要你們讓一下，你們擋住我牽馬了?！?p> 妮絲楞了一下，眨眨眼似乎有些不明白。
修直接強行的在女武神堆里擠出一條路，把暗艱難的拉出來。
“我?guī)缀趺刻於记謇?，?dāng)然干凈了?！彼粝铝诉@句話就離開了。
女武神們看著修遠去的身影，眼神有些復(fù)雜。
“姐姐，這就是聽神父說過的...好人嗎？”
妮絲輕輕地揉著小女武神的頭發(fā)“可能吧...”她不確定的說。
修把暗拉進了房間。
他有一段時間沒有讓暗帶著自己的房間里，因為相比于放間，暗更喜歡自己的小窩?，F(xiàn)在讓它這么空出來，它還有些不滿的不斷噴著鼻響。
房間里很冷，因為火堆已經(jīng)熄滅了。熄滅的火焰余溫根本無法維持多久，況且黑木在燃燒后，不會留下余燼。
它們很難被燃燒，可是它們一旦燒起來，卻比任何木頭都要來的熾烈。一旦燃起，風(fēng)雪都無法讓它們熄滅，它們會一直燃燒殆盡，不留一點殘渣。
當(dāng)天起變冷后，訓(xùn)練營里分發(fā)了很多的黑木，新兵們就把黑木摞在門外，要用的時候，直接拿就可以了，很方便。
修從拿了好幾根黑木進來，用一些暗吃的干草引燃了火焰，然后慢慢的引燃黑木，火慢慢的燃起。
當(dāng)黑木完全燃起的時候，修把水壺掛上，往里邊裝了大半壺的雪等它慢慢的融化。
做完這一切后，該做的家務(wù)都做好了。他把裝馬草的麻袋打開，讓暗將就著吃，自己則坐在自己的床上，就這小小的蠟燭，看著馬歇爾神父給他的書。
他就像是忘了房間內(nèi)還有另一個人一樣，一個人做著一個人的事情。
被遺忘的那個人也似乎沒有察覺到房間主人的回歸，依舊躺在房主昔日好友的床上，沒有一絲動靜。
“隊友窩在外邊的馬廄，自己卻躲在房間里，不覺得慚愧嗎。”修終于是忍不住了。
“能麻煩你抬我出去嗎?！鄙倥届o的說著“她們不愿意帶我走，而我...現(xiàn)在動不了?！?p> 修想了想白天的時候莎蓮娜端出的那大半盆血，又想了想自己之前失血的感覺。
她是真的沒有力氣吧...
“你為什么不讓她們吃東西?！毙薹畔铝藭咎铝舜玻叩缴倥磉叀八齻円惶於紱]有吃東西了！”
“這不算什么。我們曾經(jīng)有四天沒有吃東西。”
你想表達就算不吃東西也沒關(guān)系嗎。”修皺著眉頭。
“你關(guān)心的，只是吃東西嗎？”少女忽然問道。
修理所當(dāng)然的點點頭。
少女楞了一下。隨即有些嘲弄的笑了。
“你的世界，真簡單?！?p> 厚厚的被子小小的聳動一下，又恢復(fù)平靜。
“我還挺想坐起來的，可是身體動不了...”她看向修“能幫我一下嗎？”
修看著她，想到白天看見莎蓮娜綁的繃帶，搖頭拒絕了。
“是嗎...”她轉(zhuǎn)回視線，繼續(xù)看著天花板。
“要是不和你說清楚，你應(yīng)該不會想和我說話了吧。”
修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這要從我們的長官狄默特說起了...”她輕舒一口氣“這并不是什么好的故事...我該從哪里說起好呢？”
她思索了一會。
“我們和其他的訓(xùn)練營是不同的。你們接受訓(xùn)練，是為了對抗崩壞獸，保護人類，我們接受訓(xùn)練...是為了殺死人類?！?p> 修的眼神變了。
“對的，是為了殺人。人類并不是團結(jié)一致的，有很多的人并不知曉崩壞的存在，他們并不知道這個人類共敵，因此他們的敵人，就是其他人類本身。”
修坐在床尾，手肘撐著膝蓋。額前的頭發(fā)因為沒有修剪已經(jīng)很長了，剛好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眼神。
“天命雖然是對抗崩壞的超然組織，在人類世界又是精神領(lǐng)袖，但是...真正的掌權(quán)者，都是沒有信仰的。他們可以為了利益作出任何事情...也包括對對抗天命。”她看著坐在身邊的修。
“我們是為了清理這樣的人而誕生的。修，你們是光明的騎士，而我們是黑暗的武者。你們?yōu)榱耸刈o人類而在戰(zhàn)斗，我們是為了守護你們而殺死人類...”
“不要說的那么好聽?！毙藓鋈淮驍嗔怂脑挕?p> 少女愣了一下，淡淡一笑。
“是啊，再怎么說，都是為了殺人而已?！?p> “不，我的意思是，不要把我們說的那么好聽?！毙薜脑捵屔倥韭牪幻靼住?p> “你們殺的是人，而我們殺的是崩壞獸。我們不都是屠夫么，哪里有什么高低貴賤之分...”少女看見男孩修抬起看向了自己“不都是為了保護點什么東西么？”
雙眼睛依舊像是水晶一般透徹，帶著淡淡的笑。
她笑了。
“你殺過人嗎?！毙迒柕?。
“還沒有?！鄙倥卮稹?p> “同伴們呢？”
“也沒有?！?p> “那么...你們把自己說的那么骯臟干什么呢？”修站起身，走到少女面前。
“可是，我想我已經(jīng)不排斥殺人了?！鄙倥坪跸胍q解什么“狄默特對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們麻木身體和精神的痛處，他是把我們當(dāng)做殺人工具來訓(xùn)練的。當(dāng)我們完全麻木了之后，我們就什么也不在乎了。我們...最終都逃不過那種身份，那種血腥，那種...命運?！?p> “他對你們做了什么？”修移到了床頭，坐在少女的面前。
“所有能讓你感受到痛苦的事情。”她喃喃的說著“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