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彩虹掛

　　吹熄桌上的石蠟，許無雙在月光下沉沉睡去！

　　在藏經樓，每天都很累，但也非常充實，他樂此不彼。

　　午夜時分，月已偏西，整座萬花峰陷入沉寂之中，唯有藏經樓屋檐下的夜燈在隨風搖擺。

　　一條黑影，如鬼魅般溜進藏經樓，悄悄潛入青陽劍神和許無雙的住處。

　　來人身手矯健，落地近乎無聲，顯然是位高手！

　　許無雙鼾聲正濃，睡得極沉，他只是個普通人，根本覺察不到黑衣人的存在。

　　黑衣人也沒給他覺察的機會，袖袍一甩，一股勁風切中他脖頸，許無雙微哼一聲，昏死過去。

　　“我明明是終南山的主人，來這里反倒像是做賊！”

　　黑衣人拉下面罩，擰著眉自嘲一句，然后開始在房間里翻箱倒柜，看來是在尋找某樣重要的東西。

　　他搜的極其細致，從墻角到地板，就連竹制桌椅的中空部位也沒有放過。

　　將整間臥室搜尋一遍，東方天際已微微放亮，黑衣人一無所獲，頹然坐在地板上，顯得很是失望。

　　日上三竿時，許無雙悠悠醒來，只覺得脖頸處微微做疼，像是落枕，又像是受了風寒，說不出的難受。

　　盡管黑衣人做的非常隱蔽，許無雙打掃房間時仍舊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

　　錯位的桌椅，被抹掉的灰塵，無不說明昨晚有人偷偷來拜訪過。

　　這么快就動手了！

　　想起師父臨走前所說的話，許無雙輕輕抹掉這些痕跡，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但他卻很擔憂師父的處境，這些人如此急切，保不準會對師父突施殺手。

　　接連七個夜晚，黑衣人都會在午夜時分準時潛入藏經樓，然后在黎明之前悄然離去。

　　他搜索的范圍越來越廣，也愈發(fā)的細致，上到屋檐上每片磚瓦，小到書架里每本典籍。

　　不過，這并未影響到許無雙，他的生活依然按部就班，吃飯、睡覺、讀典籍。

　　表面看似平靜如常，內心卻早已紛亂如麻。

　　每想起師父，他左眼總突突跳個不停，老感覺要有大事發(fā)生。

　　……

　　云霧大山中，有云夢大澤。

　　所以，山谷到山頂，終年水霧繚繞，數(shù)日也難見一次陽光。

　　山里山外，除幾戶漁民外，幾近杳無人煙。

　　更有傳說，大澤中生活著一群上古水妖，酷愛吸食修真人士的腦漿。

　　當然，的確有不少修者進入云夢大澤后，離奇失蹤，其中還不乏神魂境強者和通天大能。

　　因此，近千年來，連修真人士也甚少靠近這片神秘大山。

　　好在，馴妖門發(fā)現(xiàn)的太虛古跡在大山外沿，并未深入腹地，否則終南劍派也不敢前來涉險。

　　青陽劍神一行人尚未靠近云霧大山，排云鶴便轉入低空飛行，高空水霧漸濃，已然看不清前路方向。

　　即便是在低空，這里能見度依然很低，以眾人卓絕的眼力，也只能看清周圍幾百米內的事物。

　　排云鶴掠進山谷，前方早有馴妖門的人接應，在他們引領下，排云鶴徑直飛往谷口處的一片山坡。

　　山坡上稀疏地站著二三十位修者，還有十幾頭妖獸臥伏在側，看來馴妖門這次是盡遣主力。

　　其實，太虛古跡對修真大派而言，倒也稀松平常，但對馴妖門這種不入流的小門派，無疑于巨大寶藏。

　　他們將這處古跡奉若至寶也就不足為奇。

　　“哈哈…，厲門主別來無恙??！”

　　排云鶴尚未落地，青空劍神挾眾人一躍而下，剛剛落地，便高聲問候馴妖門門主厲通海。

　　“厲某見過兩位劍神，見過幾位道友！”

　　厲通海身材瘦小，留著一縷山羊胡，看上去約莫五十歲上下，作為小門派的門主，他也屬精明強干之輩，見到青空劍神一行人，趕緊上前見禮。

　　“厲門主無需多禮，倒是你們看守古跡，頗為辛苦！”

　　青空劍神扶起厲通海，一席話說的甚為得體，令馴妖門眾人心中不由一暖。

　　“兩位劍神請看，這片古跡占地極廣，從此處一直綿延至山頂，其間陣法環(huán)繞，且有妖獸嘶吼傳來，怕是寶物不在少數(shù)?！?p>　　厲通海跟在青空、青陽身畔，手指山坡細心講解，邀功之意不言而喻。

　　“老厲啊，且把心放寬，我終南劍派什么時候虧待過你們，待古跡陣破，里面寶物自有你馴妖門三分?！?p>　　青空劍神拍拍厲通海的肩膀，一語道破他那點小心思。

　　青陽劍神笑了笑，順著山坡向上望去。

　　一片破敗宮殿綿延起伏，雖是斷垣殘壁，但恢弘之勢仍震人心魄。

　　宮殿群上空籠罩著一片光幕，光幕明滅不定，宮殿群也隨之時隱時現(xiàn)。

　　這是保護古跡的陣法，不知何處遭到了破壞，再過上幾日，陣法恐將徹底消失，屆時古跡將全部顯現(xiàn)出來。

　　光幕之下，不時有電蛇風刃一閃而過，那是陣中陣，用來保護個別宮殿的小陣法。

　　“師兄，此古跡非同小可?。　?p>　　青陽劍神收回目光，側過臉看了青空劍神，這處太虛古跡陣法繁瑣，遠非普通太虛古跡可比。

　　據他推測，這片古跡應當只是一處山門，其后必定還藏有大片古跡。

　　如果不出所料，十幾萬年前，這里存在一個龐大修真門派，就連守護山門的都是太虛境強者。

　　“師弟所言不虛，這古跡中暗藏五行陣法，又有五行妖獸壓陣，想破陣殊為不易！”

　　青空劍神在南荒也是響當當?shù)娜宋?，眼力還是有的。

　　“兩位劍神，未免夜長夢多，我們還是快速破陣為好！”

　　見青陽與青空兩人面色凝重，厲通海忍不住上前催促，也難怪他心急，這里距南陸實在太近，弄不好就會被其他修者發(fā)現(xiàn)。

　　到時竹籃打水一場空，后悔也是枉然。

　　“好！準備破陣”

　　青空劍神曾發(fā)掘過不少古跡，對厲通海的心情很是理解，當下不再廢話，招呼終南劍派弟子盡快破陣。

　　但凡陣法，皆由陣石操控靈力所成，陣石雖然五花八門，但大抵可分為儲蓄靈力和搬運靈力兩種。

　　顯然，搬運靈力的陣石更加金貴，這也是大陣法必需之物，儲蓄靈力的陣石多用來制作小陣法和臨時陣法。

　　因此，破陣方法也就分為破壞陣石和阻斷靈力傳送兩種，其中以摧毀陣石最為直接。

　　面前這座太虛古跡的保護大陣雖已殘缺，但只是靈力傳送出了問題，失去了隱藏效應。

　　不過，大陣保護功能還在，想破陣也沒那么容易。

　　“終南弟子聽令，組七星劍陣！”

　　青空劍神一聲斷喝，寒光寶劍憑空出現(xiàn)在手中，身后幾位三代弟子也紛紛擎劍在手，按七星方位站定身形。

　　“青陽師弟，待會我與幾位師侄以劍陣阻斷陣石靈力傳輸，你與承志、承德兩位師侄前去摧毀陣石！”

　　此處陣法是太虛境強者所布，威力比布陣者只強不弱，雖已殘破，卻也不是青空這種開府境修者能破的。

　　劍陣便成為破陣的最大依仗。

　　七星劍陣乃元頂劍圣生前所創(chuàng)，創(chuàng)作靈感源于北斗七星，該陣可讓修者發(fā)揮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應，七劍疊加，能越境殺敵。

　　七柄長劍同時舞動，如同在演繹一場劍舞。

　　劍似銀龍，上下翻飛，寒光所過之處，霧氣被凝練成水珠，簌簌而落。

　　演的是碎星訣！

　　這是終南山入門劍法，招式簡練，劍意靈動。

　　長劍破空聲漸濃，雖是七人七劍，破空聲卻只有一道，可見七人劍法純熟，配合無間。

　　片刻過后，七柄長劍周遭被靈力環(huán)繞，漸漸組成一道靈力彩虹。

　　這便是聞名南荒的彩虹掛！

　　修者間流傳著這么一句歌謠，但見終南彩虹掛，圣人也將落九天，足見這彩虹掛威力絕倫。

　　當然，能將圣人打落凡塵的彩虹掛，至少要出自通天大能之手。

　　青空劍神七人凝練出的彩虹掛，連大能的衣角都碰不到，更遑論圣人。

　　不過，這式彩虹掛卻足以攔斷太虛古跡大陣的靈力傳輸，畢竟這只是殘破了的太虛古陣。

　　“給我破~”

　　靈力彩虹在青空劍神操縱下，緩緩逼近大陣光幕，兩種靈力開始角力。

　　有靈力彩虹侵入，光幕開始波瀾起伏，明滅頻率不斷加快，形同風中殘燭，隨時都將熄滅。

　　“斗轉星移！”

　　大陣遠比想象中堅固，七人幾盡全力，彩虹掛尚未完全阻斷大陣靈力傳輸。

　　青空劍神不甘心半途而廢，緊咬牙關，命令眾弟子隨他逆轉七星劍陣。

　　情勢所迫，幾位終南弟子也知今天非拼命不可，是以均腳踏七星步，跟隨青空劍神倒轉乾坤。

　　寒光飛劍發(fā)出的靈力更加狂暴，彩虹掛陡然漲大了幾分，光幕也隨之一閃而逝。

　　“青陽，速速摧毀陣石！”

　　青空劍神心知幾人堅持不了太久，只能寄希望于青陽劍神盡快將陣法摧毀。

　　其實，他安排青陽前去破壞陣石還包藏禍心！

　　雖說大陣靈力傳輸被彩虹掛所阻，但陣石運轉靈力的功能尚存，破壞陣石之人必會遭受強力反噬。

　　青陽劍神也知事態(tài)緊急，看清陣石方位后，一躍而上。

　　這大陣的陣石漆黑如墨，呈黑虎噴水狀，約有半人來高。

　　陣石不大，氣勢卻不凡。

　　此時，黑虎嘴中噴出的靈力嘶嘶作響，驟然失去傳送方向，這些靈力紊亂異常，極其狂暴。

　　“巨闕劍，斬！”

　　青陽劍神絲毫不敢托大，祭起手中霜余寶劍，便是一記重斬。

　　巨闕劍式被列為終南劍派三大鎮(zhèn)山絕學之一，素以劍勢剛猛、劍意雄霸著稱。

　　霜余寶劍迎風而下，如半空中一道霹靂，直欲將黑虎陣石斬為粉末。

　　霜余劍裹挾的劍氣足有六七丈長，強大到令眾人心生寒意，汗毛乍起。

　　隨著“哐當”一聲巨響，霜余劍突破靈氣阻隔，重重砸在黑虎陣石上。

　　火星四溢中，青陽劍神被崩飛倒回，后退幾十米開外，才堪堪穩(wěn)住身形。

　　黑虎陣石上，卻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劃痕。

　　眾人先是一驚，接著大失所望。這黑虎陣石如此堅硬，連青陽劍神都奈何不得，看來破陣無望了。

　　“青陽，快啊！”

　　另一邊，青空劍神臉色蒼白，這是靈力即將耗盡的先兆，他和其他六人已屬強弩之末。

　　青陽劍神臉色凝重，陣石的堅固超出了預期，不知是用何種材料所制。

　　霜余神劍雖非絕世神兵，但也是由終南山萬年火窟產出的烏金煉制而成。

　　這烏金經地火淬煉萬年，本身就不是凡品，再經修者心火祭煉，品質會更上層樓。

　　所以，霜余劍力壓南荒各大兵器，被稱作南荒第一神劍。

　　青空劍神的寒光飛劍也是名品，但和霜余比起來，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如今看來，黑虎陣石的制作材料絕不下于烏金，至少也是品階相似的珍稀物料。

　　“誅心劍，殺！”

　　青陽劍神一拍前胸，從口中噴出一道心血，將霜余劍淋了個通透。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不能讓場間眾人的努力白費，更不能讓馴妖門的人對終南劍派失望。

　　誅心劍式乃廣聞上人的成名絕學，經他二百余年的推演，這式劍法已臻化境，威力猶在終南山三大劍法之上。

　　青陽劍神是廣聞上人的關門弟子，平素最受他器重，因此這式劍法僅傳給了他一人，連青云、青空都沒能得到傳授。

　　經青陽劍神心血祭煉，霜余神劍發(fā)出陣陣歡鳴，仿佛要隨時騰空而起。

　　青陽劍神雙腳踏地，身如離弦之箭，旋轉著刺向黑虎陣石。

　　這黑虎陣石通體渾厚，唯有傳輸靈氣的虎嘴處稍顯薄弱。

　　正是看中這點，青陽劍神才決定用誅心劍全力一搏。

　　此刻，黑虎陣石仿佛感知到了危險，噴出的靈氣更加濃郁，近乎實質化。

　　青陽劍神人劍合一，如滄海游龍，在靈氣濃霧中極力穿梭。

　　“爆！”

　　霜余神劍從虎嘴處摜柄而入，陣石噴出的靈氣也被盡數(shù)逼回，靈氣狂暴作用下，整座黑虎陣石發(fā)出一聲滔天巨響，隨即爆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