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帝京云動 下
慕笙簫出奇地平靜:“婦人之仁嗎?既然如此,公子就當(dāng)做本王今夜沒有來過吧?!?p> “燕尋,今后本王的處境一定會非常艱難。聽聞你身手不錯,就代替紅袖隨護在本王身邊吧。這也是你們主上的意思?!?p> “好”
燕尋垂眸,竟有些不敢面對何靜初的目光。閣主的確說過要配合慕笙簫奪權(quán)。那么她也只得遵從閣主的意愿。
從見到燕尋的第一眼起,他就猜到燕尋的背景不會簡單。沒想到如今竟然會被慕笙簫給利用。奪權(quán)之路本就兇險異常。慕笙簫此番更是刀尖起舞,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fù),作為工具的燕尋更難全身而退。
何靜初吊兒郎當(dāng)?shù)溃骸捌ü蓻]坐熱就要走。豈不是顯得本公子這個做主人的很沒有禮數(shù)?!?p> 慕笙簫頷首而笑:“道不同不相為謀。若然繼續(xù)聊下去,只會平白叨擾公子。夜已深,公子早些安寢吧?!?p> “都沒有走呢,如何知道不同,便是殊途只要同歸就好,不是嗎?”
“這么說公子是答應(yīng)和本王同行了?”
“是!”何靜初斬釘截鐵地凝視著慕笙簫:“慕笙簫你就是個權(quán)欲熏心的瘋子,想要逆天改命,于是賭上一切于地獄中穿行。本來不管是從勝算來講,還是從情理來講我都不會答應(yīng)你,但轉(zhuǎn)念一想,人生在世平平淡淡,能徹徹底底的瘋一場,也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所以,你給我聽好了,你要瘋我陪你一起瘋,你要死我陪你一起死!”
燕尋的心猛烈地顫抖,復(fù)雜的情緒瞬間涌上心頭。
你要瘋我陪你一起瘋,你要死我陪你一起死!這話雖然是對著慕笙簫說的,但燕尋知道何靜初是在說給她聽。她知道他原本是拒絕的,卻為了她向慕笙簫妥協(xié),不忍她孤身犯險,便賭上全部的身家性命,不惜和至親的丞相一族開戰(zhàn),與至高無上的皇權(quán)為敵。
他的心意,她一直都知道,可她真的不值得他對她那么好,一點都不值得。他那么聰慧該知道的,卻一直不計后果地傻傻付出。而她卻不能給他任何回報。
慕笙簫輕笑:“既然公子給了本王這么重的承諾,那么本王同樣也對公子許下重諾。他朝本王登基為帝,定拜公子為相,而何家和秋家也交由公子處置,不管結(jié)果如何,本王絕不干涉!”
何靜初冷聲道:“此話當(dāng)真?”
“當(dāng)真!”
“既然當(dāng)真,那你我擊掌為誓?!?p> “好!”
慕笙簫鄭重地伸出手掌和何靜初擊掌為誓。
“啪!”
何靜初眼底一抹危險:“既已擊掌,便結(jié)為同盟。不過丑話說在前頭,本公子這個人最恨別人過河拆橋。誰敢拆本公子的橋,本公子一定讓他和橋共存亡?!?p> 慕笙簫淡笑道:“本王信公子,公子也當(dāng)信本王才是。今日之誓,絕不食言。若有違背,永墮地獄?!?p> “送客”
“告辭”
得到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慕笙簫爽快地起身離開,留何靜初與燕尋獨處。
何靜初眼底凄涼:“你聽過沈欺霜這個名字嗎?”
燕尋復(fù)雜道:“聽過。”
“娘是在我六歲那年走的,也是那年我才被那個人接進了相府,成了他名不正言不順的嫡公子。那個男人他說過會娶我娘為妻,結(jié)果讓她做了六年的外室,而后又因為皇儲之爭娶了司徒家的嫡女。我娘所有的愛恨都在這望眼欲穿的六年中被消磨的干凈?!?p> “我想如果不是娘的死,我會一直做見不得光的私生子,更不會被接入相府享受常人無法企及的榮華富貴。可誰又知道我根本不稀罕什么丞相嫡公子的名頭,如果能讓娘活過來,哪怕是讓我做一輩子的乞丐,我也無怨無悔。可是這世上從來沒有他娘的如果!”
何靜初面色沉痛,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燕尋的心亂了。她從未想過,平日里飛揚跋扈的紈绔公子也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更沒想過他會毫不避諱地把脆弱展現(xiàn)在自己面前。
“你娘是個好人,一切只是造化弄人罷了?!?p> 接觸何靜初的時候,燕尋就從移花閣知道了關(guān)于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母親。丞相是真的愛沈欺霜,只是架不住胞妹的苦苦哀求,親情和愛情之間,最終偏向了前者,才釀成了后面一系列的悲劇。
“造化弄人?我從來不信什么造化!我只信事在人為!”何靜初一把抓起燕尋的手,眼底一往情深:“如果有一天,非要逼我在權(quán)勢和你之間做出選擇。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你!平民百姓也好,乞丐也好,我只要你!”
燕尋心亂如麻,臉頰醉酒般的酡紅,冷冷地抽回了手。“不可以”
何靜初自嘲笑道:“你瞧不起我是嗎?原來在你心底我就是一個滿嘴謊話連篇,為了權(quán)勢不惜與背叛至親的白眼狼、小人!你瞧不起我,所以你不信我。你不信我,便要拋下我。”
“不,不是的。”
燕尋心口一陣揪痛,不敢面對何靜初傷心的眼神。她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若有朝一日他成了人人唾罵的千古罪人,那么她就是罪魁禍?zhǔn)?。為什么,明明知道她從頭到尾都在欺騙、利用卻還甘之如飴地讓她傷害。明明知道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何靜初凄然笑道:“既然如此,為何不讓我握緊你的手?”
燕尋沉默微微哽咽。他們已然相逢太晚。很早之前,她的心就已經(jīng)給了那個人。即便是答應(yīng),能給他的也只有一具冰冷的軀殼而已。
“我知道了?!焙戊o初落寞地離開,在轉(zhuǎn)身的一剎那,絕然道:“可是燕尋你也要知道,我要得到你的決心,哪怕我死,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你燕尋永遠(yuǎn)都只能是我何靜初的女人!永遠(yuǎn)!”
背對著何靜初,燕尋滾燙淚珠無聲落下,心中只剩一片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