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立馬認出這是自己如今的老子賈赦,當(dāng)下收住了哭泣,請安道:“孩兒見過老爺?!?p> 只聽賈赦應(yīng)了一聲:“醒了就好?!比缓笥峙ゎ^對著后面一人說道:“有勞王太醫(yī)再給我這孽子號號脈。”
立時就只見常來賈府王太醫(yī)上了前,然后不緊不慢的為賈琮把起脈來。
良久之后,王太醫(yī)緩緩說道:“令公子雖受了一些驚嚇,然并無大礙,老夫再開一副安神調(diào)理之藥即可?!?p> 賈赦聽了點了點頭,自有管家?guī)е跆t(yī)去另外的地方開方抓藥。
待閑雜人等都走開之后,賈赦又盯著賈琮端詳了半響,最后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好生養(yǎng)著吧,沒事不要再亂躥了,這次幸虧有你姨娘救了你,再不改你這頑劣的性子,看我如何收拾你!”
說完之后,賈赦正欲轉(zhuǎn)身離開。
只聽床上賈琮急聲問道:“敢問老爺,我,我姨娘她如何了?”
賈赦頓足半響,最后冷冷的看著賈琮說道:“死了,可是如了你的愿!”
賈琮雖然心里已然有所猜測,如今得到證實,眼淚不由自主的就留了出來,最后跪在床上對著賈赦懇求道:“求老爺準孩兒前去守靈。”
賈琮的生母魏姨娘只不過是賈赦的一名小妾,說起來好聽是半個主子,其實地位比家里的丫鬟也高不了多少。
如此一來,魏姨娘的靈堂自然也不會設(shè)在賈府的正院大屋,偏僻的小院中停放了幾日,只待略微做過了法事,然后就會被從后門抬出城外靜悄悄的葬了。
如今賈琮提出了守靈,其實這已經(jīng)是超出了法理,因為賈琮法理上的母親可是賈赦的正室邢夫人。
然而賈赦終究念及魏姨娘生前的好處,加上又得下人稟告說魏姨娘以柔弱之軀高舉賈琮于湖面,這才導(dǎo)致自己溺死而賈琮生還。
雖不過是奴婢一般的女子,終究給自己留下了骨血,想到這里,賈赦心中一嘆,道了一句:“隨你,跟著的人小心服侍。”
有了賈赦的應(yīng)允,所以賈琮終于得到了為魏姨娘守靈的權(quán)利,每日都在那狹窄的靈堂燒紙?zhí)硐悖瓦@位偉大的母親最后一程。
闔府的主子丫鬟看在眼里,雖詫異賈琮的沉穩(wěn)懂事,但也只當(dāng)是經(jīng)過了一次生死,終于多少知些事罷了。
在榮國府,一切都是按照身份來分配,少爺、小姐每人除了乳母之外,還另有四個教引嬤嬤,貼身大丫鬟二人,加上五六個灑掃使役的小丫鬟。
當(dāng)然,這也不是統(tǒng)一標準,賈琮是大房庶子,往日里頑劣不堪也不得賈赦太多喜愛。
再加上生母魏姨娘如今也沒了,所以賈琮如今的待遇只是:幾間偏房小院居住,乳母張氏總攬暫替教養(yǎng)管教,丫鬟也就只有以前魏姨娘的小丫鬟秋雨,灑掃使役的丫鬟更是一個也無。
這樣的配置只能用寒酸來形容,但是不受寵的庶子也就是如此了,好在溫飽是不缺的。
對于內(nèi)宅的這些待遇,賈琮其實也并不太在意,現(xiàn)代的靈魂也不太習(xí)慣一大群丫鬟前呼后擁的生活。
生活上雖然嫡庶不公,但是賈氏子弟接受教育的權(quán)利卻是一樣的,到了適學(xué)的年齡都會一樣去家塾讀書,而且讀書耗費筆墨紙硯的月銀都是一樣的十兩,每月還要二兩零嘴花費,這些銀子倒是不分嫡庶來分配。
這樣算來每月十二兩銀子,倒比普通人家一年的花費還要多些,雖不能說如何奢侈,至少可保賈琮衣食無憂。
又因為魏姨娘只是賈赦一名身份低微的小妾,雖說生了一個兒子賈琮,但是法理上賈琮的母親卻是邢夫人。
所以這樣一來,只不過是死了一個姨娘,賈琮這個小主子能夠守靈幾日已經(jīng)是破格,守孝一年卻是不用。
半個月之后,賈琮很快逐漸適應(yīng)了自己的身份,也終于要回歸賈府里的正常生活了。
這一日,丫鬟秋雨乖巧的替賈琮整理好衣服,張氏在一旁叮囑道:“哥兒如今已經(jīng)大好,再不可像以前那般由著性子了,待會子去給老爺太太請安,也要機靈著點知道嗎?”
“知道了張姨?!辟Z琮非常順從的回答了一句,然后就轉(zhuǎn)身出門而去。
張氏看著賈琮離開的背影,若不是自己從小奶大的哥兒,張氏幾乎要以為賈琮是換了一個人了。
因為這半個多月以來,賈琮一夜之間就變得穩(wěn)重懂事了起來,幾乎再用不著她半點的操心,哪里還有以前那些毛躁的影子。
來到賈赦的屋子,賈琮現(xiàn)在外面凝了凝神,然后走了進去。
此刻賈赦與邢夫人剛用過早餐,正隨意說這話,這時看見賈琮進來,也就停下不說了。
擁有現(xiàn)代靈魂的賈琮雖然內(nèi)心憤恨這古代禮儀,此時還是端端正正的跪下請安,口中說道:“兒子給老爺,太太請安?!?p> “起來吧,這次得此教訓(xùn),看你以后還敢不敢再頑劣了!”賈赦依然是那種不冷不熱的語氣。
賈琮已猜出,由于自己往日里就不喜讀書只會以為胡鬧,這次又鬧出了人命,這才招惹了賈赦對自己更加的不喜,好在虎毒不食子,雖說賈赦口氣不佳,但也不會就此把自己打死了賬,所以賈琮被訓(xùn)斥后只得默默的起身站立一旁。
倒是邢夫人比較親熱,拉著賈琮的手坐下笑道:“身子可大好了,這次逃過大難,日后哥兒必是個有福的,來,挨著我坐著,可用過早點了?”
說完,又命丫鬟端上來幾色點心,親手給賈琮遞過一塊。
賈琮接過輕咬了一口,味道不錯,于是說道:“味道很好呢,謝謝太太?!?p> 邢夫人笑道:“喜歡吃待會子我讓丫鬟給你多送一些去,以后想要什么只管來說。”
賈琮記不得以前邢夫人對自己是否也是這樣的慈愛,但是這次落水臥床修養(yǎng)時也不見她來看望幾次,所以不知為何這時卻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心里想著紅樓原著中邢夫人,幾乎只是一個自私自利只知道迎合賈赦的反面人物,如果一直是這般對待自己倒是不錯的。
就在賈琮胡思亂想之際,卻只聽邢夫人在對賈赦說道:“老爺,如今魏姨娘沒了,只有張嬤嬤管教琮哥兒只怕不太妥,再加上琮哥兒年幼,每月十幾兩銀子的花銷全在奴才手里更不妥,依我說,不如讓我這個做太太的接過手來方才妥當(dāng)?!?p> 聽了這話,賈赦還未說話,賈琮心中頓時大驚:
‘我說原著中賈琮為何會是那般模樣呢,恐怕邢夫人名譽上親自管教,其實不過是為了每月的那十幾兩銀子,到時每月隨便打發(fā)自己三瓜兩棗,難怪自己的前身不去讀書也無人管,而逐漸變成一個只知玩鬧的泥猴兒。虧自己先前還幾乎上了這老女人的當(dāng),看來要在這大宅門里生活果然是處處危機啊~’
想到這里,賈琮連忙放下了手中的點心,急急的說道:“多謝太太的好意,只不過兒子卻不敢搬過來擾了太太的安靜?!?p> “哦~母子之間,琮哥兒這說的是哪里的話,難道還怕我苛待于你不成?”邢夫人聲音雖然依然溫柔,但是賈琮卻從其中聽出了一股陰森的味道。
但是從法理上來說,賈琮的嫡母卻是邢夫人,冒然斷然反駁,自然是萬萬不可。
于是只聽賈琮解釋道:“不是這樣的,誰不知道太太疼愛孩兒,只不過孩兒卻頑劣慣了的,只怕吵了太太的清凈就是孩兒的不孝了;再說縱然孩兒雖幼,但是乳母張嬤嬤卻也是處處為孩兒著想的,如此孩兒早晚過來給老爺太太請安豈不是一樣的?!?p> “老爺您看看,我這一片好心倒叫琮哥兒當(dāng)做了驢肝肺了~”看見賈琮不受擺弄,邢夫人轉(zhuǎn)而向賈赦吹起了歪風(fēng)。
賈琮連忙辯道:“太太誤會了,兒子豈不知老爺太太的疼愛,只是兒子已經(jīng)住習(xí)慣了原來的地方,再說了,府里的哥兒們姐兒們都是跟這自己嬤嬤,若唯獨兒子在太太身邊,但凡有一點擾了太太清凈,豈不是兒子的不孝了,就是其他的兄弟姊妹也會嫉妒的。”
聽賈琮如此一說,邢夫人一時倒也不好再過分強求。
而賈赦可能還真不想賈琮搬來礙眼,于是說道:“既是如此,那也就罷了,只不過讓我再聽見你頑劣,仔細我揭了你的皮就是!”
“是!”賈琮連忙唯唯答應(yīng)著說道:“孩兒得了此番教訓(xùn),定然痛改前非,絕不敢再胡作非為了,等會子就去塾里好好聽先生的教導(dǎo)?!?p> 對于賈琮的保證賈赦不以為意,但是至少態(tài)度還算不錯,于是賈赦揮了揮手,令賈琮出去了,至于再給賈琮添上一兩個得力的大丫鬟卻也別妄想了。
賈琮施禮拜別,直接無視了背后傳來邢夫人那陰寒的話語:“老爺,你也看見了,大的恨不得生在二房,如今這小的也如此不聽管教,罷了,都是我福薄,自己不能生養(yǎng)······”然后隱約就是賈赦安慰之音。
出得西跨院,卻只見小丫鬟秋雨早就在院外翹首以待,看見賈琮出來,連忙脆脆的問道:“三爺沒事吧,老爺如何說?”
賈琮道了一句:“無事,回去再說?!?p> 待賈琮與小丫鬟秋雨回到自己的小院,只見乳母張氏同樣是在焦急的等候著消息。
“哥兒,老爺如何說?”因為事關(guān)己身,所以張氏開口就直奔主題。
賈琮撇了撇嘴,笑道:“太太想要接我過去,我沒有同意,所以以前怎樣今后還是怎樣,只是并沒有給我增派丫鬟什么的,今后卻是要苦了張姨與秋雨了?!?p> 聽了這話,張氏欲言又止,最后說道:“服侍哥兒本就是我與秋雨的本分,這何來苦不苦這一說,只不過既然太太有心親自教哥兒,哥兒何不就順水推舟了呢?”
卻只見賈琮冷冷一笑,道了一句:“誰知道呢,依我看以其說是親自教養(yǎng)于我,還不知道真正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呢,如今這樣就很好,我親娘死了,也不奢求她能待我如親子,所以這事就不用再說了?!?p> 如今賈琮雖然還年幼,但如何說也是主子份,再加上邢夫人的為人整個府里又誰人不曉,再說自己還能每日看著賈琮長大也是張氏所喜,如此張氏也就不再多說什么了。
又說了些閑話之后,賈琮就出了小院,往家塾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