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平進了公房,看到薛平川正在低頭看著材料,完全不見平日里的熱情,心里了然。他躬身行了一禮,說道:“百戶大人,屬下求見。”
薛平川也不答話,眼睛還是看著手上的材料,只是用余光微微掃了一下許安平。待看到許安平完全沒有驕縱之氣,而是一直躬身沒有直起身來,他才淡淡地說道:“說吧,昨天是怎么回事?你才入北鎮(zhèn)撫司沒幾天,昨兒個竟然連招呼都不打消失了一整天。你是當北鎮(zhèn)撫司的刀子不利嗎?”
“昨日之事,屬下已經(jīng)之罪,全憑大人出發(fā)。不過,請大人容稟?!?p> “嗯?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事?若是真有什么為難之事,盡管道來。你我二人兄弟一場,我不會袖手旁觀的?!毖ζ酱牫隽嗽捦庵?,眼睛稍微瞇了瞇,一眨不眨地盯著許安平。
許安平輕聲說道:“大人,說來慚愧。前日下值,屬下回去得頗晚,還沒回到家已經(jīng)到了宵禁之時。為了避免遇到五城兵馬司巡邏的人給大人添麻煩,屬下就走了小巷急急回家。在離家不遠處卻被人偷襲,屬下暈倒在地,醒來時已經(jīng)是昨日午時。可是屬下渾身上下被洗劫一空,渾身僅著單衣,實在無法出來見人。等到昨天夜里,待街上無人之時,屬下才趁著夜色飛奔回家。”
聽到許安平說完,薛平川已經(jīng)是驚得下巴都快掉了。他之前聽說過北鎮(zhèn)撫司的校尉、小旗被人打斷四肢、下毒、暗殺,可從來沒聽說過被人打劫過,更別說還被人扒光衣服了。這樣說來,也確實夠讓人難為情的。他艱難地合上下巴,努力地忍住笑,砸吧兩下嘴有些尷尬地問道:“許老弟,你不是有功夫在身嘛,上次還見你一人獨占四五名刺客,前天夜里怎么還沒幾個小毛賊給偷襲了?”
許安平有些郁悶地說道:“薛兄啊,真要是明刀明槍的干,再來十個八個的小毛賊,我也不怕??蛇@次是有心算無心,我哪里會想到在家門口還翻進了陰溝里。想起來我都來火,差點是光溜溜地在外面躺了一夜。也幸好沒人看到,否則我也是沒臉來北鎮(zhèn)撫司了?!?p> “哎,別別別。這事兒都過去了,用不著記在身上,這樣吧,我看你也是氣不順,明兒個你帶隊去那一片兒掃一趟,把那些在街上混的青皮流氓都給弄進去。省得他們到處騷擾百姓。”薛平川強忍著笑意說道。
“多謝薛兄體諒。昨兒個給薛兄添了老大的麻煩,還請您多擔待。下次我會注意的?!?p> “你我兄弟二人,不用這么見外!敢動咱們北鎮(zhèn)撫司的人,就要朝死里弄?!闭f到這里,薛平川想了想接著說道:“正好這里還有些事,我還要和你說道說道。你還記得上次血手盟的事情吧?”
許安平心里一動,心跳都加快了一些,沉聲說道:“屬下當然記得。那些雜碎一個個都兇得很,完全不要命。上次若不是運氣好,估計我早就橫尸當場了?!?p> 薛平川擺擺手說道:“也不要這么說,上次咱們也是大意了。昨日江千戶交代下來,他親自牽頭要把其余的血手盟刺客一鍋端了。嗯,具體的事情由我來負責。這段時間你把成賢街的事情讓下面的人負責,過來給我搭把手?!?p> “好!”許安平心里暗喜,不過臉上還是非常驚訝地說道:“薛兄,上次血手盟的刺客不是全都被弄死了嗎?難道還有漏網(wǎng)之魚?”
薛平川翹著個二郎腿,優(yōu)哉游哉吸溜吸溜地喝著大碗茶有些賣弄地說道:“昨日我還特意問了一下千戶大人,他說這個血手盟是個非常大的刺客組織,專門做收人錢財、替人殺人的買賣,據(jù)說在很多地方州府都有分舵。上次咱們端掉的是血手盟在京城的總舵。根據(jù)收繳的文件來看,血手盟起碼還有一十三所分舵,具體的情況我就不知道了?!?p> 許安平心里暗自凜然,幸虧借助了北鎮(zhèn)撫司的力量,否則僅僅靠他自己,這輩子也不一定能把血手盟弄垮,更別提找出背后的主使之人了。“百戶大人放心,屬下一定盡心竭力,不讓大人失望?!?p> 薛平川笑起來沒個正形,揮著手說道:“也不用這么緊張,你可是我的福將。只要咱們出馬,肯定手到擒來。再說了,有千戶大人在后面撐著,根本不用怕沒人?!笨吹皆S安平有些呆滯地看著自己,他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接著說道:“行了,你去安排一下吧。咱們盡快開始這件事。不把血手盟的刺客都弄死了,老子可咽不下這口氣。直娘賊,上次我被砍了幾刀,現(xiàn)在還火辣辣地疼?!?p> 許安平答應后轉(zhuǎn)身準備離開房間,這時背后的薛平川收住笑聲有些冷厲地說道:“許老弟,無論是怎么回事,我希望昨天的事情是最后一次?!痹S安平聽了心里震動,點了點頭之后走出門外。高門大戶出來的子弟,也許有不少紈绔,但還真沒有一個是簡單人物。
走在廊道里,想著血手盟的事情,許安平也沒注意周圍的動靜。左肩忽然被人猛地用力拍了一下,吃痛之下他登時就準備反擊。轉(zhuǎn)身一看,原來是已經(jīng)調(diào)到其它百戶的總旗丁大晟。
丁大晟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該叫你許總旗了吧?聽說你昨天無故消失了一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有事可以告訴哥哥,我在四九城也是有三分薄面的。”
許安平也沒掙脫,而是拱拱手笑著說道:“原來是丁總旗啊!小弟有禮了。多謝許總旗的好意,不過昨日小弟是奉薛百戶之命出去執(zhí)行任務了。具體是什么事情,小弟也不便相告。丁總旗若是實在想知道的話,還是去問百戶大人吧?!?p> 丁大晟臉色登時陰沉起來,把手收回來說道:“薛百戶那可是好大的官威,我可不敢去捋虎須。不過許總旗平日里走夜路還是要小心一點,這里雖然實在皇城腳下,可也不是很安全哪!”
“多謝丁總旗提點,小弟記下了。如果沒有其它事,我有事就先告辭了?!闭f完也不等對方回話,許安平直接轉(zhuǎn)身離開。
丁大晟看到許安平轉(zhuǎn)身的時候還用手撣了撣肩膀的衣服,更是怒火叢生。不過,他也試探出來許安平肩部沒有受傷,前天夜里應該不是他進了景王爺?shù)脑鹤?。“那到底是什么人呢??p> 走到?jīng)]人處,許安平已經(jīng)疼得齜牙咧嘴?!澳锏?,又裂開口子了。我到底是招惹了哪路太歲,這傷口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