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獅鷲從藍天飛過,看著下面的世界有些迷茫。
極地西川的北部,原本是一片山丘與亂石崗的集合體,數(shù)千名山賊光著膀子嘿呦嘿呦地開墾著山地,挖出一塊巨大的方坑。
眼下,騎士們和一幫老神棍訓(xùn)練之余,就是去深山伐樹、采石,原本寂靜的山林,因這幫外來戶的到來,也不再沉寂,但很難想到生機勃勃這種詞匯。
當(dāng)然,楠五還是要按照契約制度支付給騎士們相當(dāng)滿意的報酬,馬上高價秘密雇傭的工匠也要來了,好在他的金幣都是搜刮來的,倒是很舍得。
達溫奇老頭正背著手,來回溜達,功過騎士大人下了命令,要他在這里建一座要塞,名字都起好了,無主堡。
當(dāng)然,起初的名字被定義為無視堡,被米歇爾堅決否決,這種名字太容易引起戰(zhàn)爭。
望著東邊高聳的雪山足足半天,達溫奇忽然來了些靈感,在簡易營地之內(nèi),開始嘔心瀝血的繪圖與設(shè)計,那個營房誰也不敢進去,否則除了遭到謾罵外,還有水杯,托盤,筆頭等武器襲來。
按照大人的要求,當(dāng)然,這其實都是達溫奇的要求,原木的種類,石頭的強度,地基的深度等等,要求都十分嚴格,以至于很多人認為,達溫奇當(dāng)初的輝煌,都是踩著力工和采石匠的尸體達到的。
“你居然不知道?!我的天!你怎么可以不知道?!”
楠五正在艾倫講述的巫師印記中瞌睡,聽著外頭很吵,從里面出來才看見,達溫奇老頭正在張牙舞爪地與柯林斯頓爭吵著什么。
他們能有什么交集?楠五很是奇怪,走過去了解情況。
“有話好說,別急……”
達溫奇一改往日的平和與忍讓,顯得理直氣壯,抬手指了指遠處一個幾百約米見方的大坑,騎士們正在往里添加方石。
“我讓他布置幾個魔法陣,用來加固地基,他居然告訴我不會?這哪里會是一名巫師說的話!”
看著氣哼哼的達溫奇,再看著在一邊垂手而立滿臉委屈的柯林斯頓,楠五笑了,“達溫奇,您也不該埋怨柯林斯頓,他是一名黑巫師?!?p> “黑巫師更應(yīng)該具備這些基礎(chǔ)的能力!”達溫奇變得不依不饒,叫了柯林斯頓這么久黑巫師,那可不是白叫的。
楠五皺皺眉,和老頭商議,“我覺得吧,咱們就是像建城堡那樣建個能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就行,沒必要搞得這樣麻煩,您說呢?”
原本是好意,結(jié)果被達溫奇看成是低估他實力的一種表達方式,把手里的圖紙一撇,轉(zhuǎn)身就走。
楠五在后面歪著腦袋攥緊拳頭運了好一會兒氣,當(dāng)然,他在十八層牢獄就領(lǐng)教過這老頭在專業(yè)領(lǐng)域中的瘋狂,這才看了眼柯林斯頓,目光充滿了同情,“柯林斯頓,不要氣餒,我相信你一定能學(xué)會魔法陣?!?p> “真的?我真的可以?”柯林斯頓睜大了雙眼。
“按理說,你的天賦已經(jīng)非常不錯了,其實,就像知識與運用一樣,你缺乏的不過是知識而已?!?p> “嗯!”柯林斯頓點了點頭,看著楠五遠去,嘴里喃喃道,“可是,怎么獲取知識呢……”
柯林斯頓以前在朋友的星月編中,也見過類似的介紹,只不過這種介紹過于籠統(tǒng),以至于沒有一個詳盡而完整的體系,對于柯林斯頓來說,布置魔法陣幾乎等于奢望。
由于達溫奇的怠工,建筑城堡要塞的計劃被擱淺,很多在工地被雇傭的騎士樂不得跳出來,繼續(xù)加入打獵的行列。
楠五也是沒事只和費爾南多談?wù)勳`魄使用,與蕾蓮娜斗斗氣,再就是和艾倫聊聊巫師印記。
直到他發(fā)現(xiàn),打獵歸來的蛇女身邊又多出一個小女孩的身影時,這才停止了手頭的事情。
“你是西里婭對吧?”
“嗯,你是楠五對嗎???怂箍偺崞鹉?。”西里婭眨巴著大眼睛。
“他說我什么?”
西里婭笑瞇瞇的,“他說你是一個欠錢不還,沒事撩閑,背信棄義,不守契約……”
楠五忙把臉轉(zhuǎn)向不住點頭的蛇女,“別聽孩子亂說好吧,正好有事找你商量?!?p> 蛇女撇撇嘴,“我看你那朋友也不靠譜,居然把西里婭自己丟在林子里,好在我及時的發(fā)現(xiàn),不然老娘……”
蛇女忽然收聲,抱歉地看了眼西里婭。
楠五吐口氣,斜眼瞧著蛇女,“能從一個隱者游俠眼皮子底下溜掉,西里婭還有什么不令人放心的?”
……
巫師國,巫王塔。
“陛下,不能再囚禁公會的長老了!陛下!”
一名老巫統(tǒng)請求著。
“曼洛斯里,你來干什么?”老巫王忽然被人吵醒,很是不滿意,不過這樣也好,他剛剛在做一個噩夢。
“陛下,雖說與南襄之間的事情,的確是長老們處理不周到,但公會的這些人也是在為國家的前途與命運憂心,雖然眼下沒有取得什么實質(zhì)進展,但也不至于整天被關(guān)起來吧,至少應(yīng)以國事為重吧?”
“那讓他們再周到些吧,把我的命也奉獻給星月神吧。”老巫王喝著王侍送來的醒神茶,手指略微搓動著。
已經(jīng)半年了,自己的喪子之痛還是無法平息,但是他也不糊涂,他自然不會將長老們一個個處死,這一個多月,只是想讓他們了解一個事實,在巫師國,究竟誰說的算。
他當(dāng)然還是要以國事為重的,自己總不能為了一口喪子的怨氣整天昏天黑地,如果那樣,別說以后打回帝國為子報仇,誰幫助自己組建軍隊?
“曼洛斯里,隨便殺一個,剩下的,都放回公會去吧?!?p> “……”掌管懲戒的曼洛斯里巫統(tǒng)一呆,隨便殺一個?殺誰?我哪個能得罪?
昏暗的魔法燈飄搖不定,蜷縮在陋室里的老曼洛斯里非常沮喪,自己對于巫師國這么多年的付出,似乎也快到頭了,巫王隨便一句話,就讓他有了一個萬劫不復(fù)的處境。
隨便給一位長老治罪,這看似簡單的動動嘴皮子就可以實現(xiàn)的事情,換了誰也不敢。
“曼洛斯里老師,我有個問題,一直沒能想明白,還希望老師給我講解一下……”
一個年輕的巫師站在曼洛斯里面前,十六七歲,一縷棕發(fā)鉆出他的巫師斗篷,表情恭敬而虔誠。
“……”
“老師?您不方便嗎?”
“……”
“曼洛斯里老師?星月神啊,您,您失心瘋啦?!”
年輕巫師轉(zhuǎn)身就要跑出去喊人。
“洛曼,我沒有事情,你剛剛在問我什么?”
“是這樣,有關(guān)長月與漫星的結(jié)合體,我總覺得這個理論的基礎(chǔ)有問題。”學(xué)生說的小心翼翼,似乎這件事只要老師知道就好。
曼洛斯里眉毛一挑,“長月是元素守護的集合,漫星是精神的浸潤,它們的結(jié)合體,實際上就是嘗試性的融合而已,你覺得這里面有何問題?”
“老師,我認為普嘉利的理論在過去二百年完全能站住腳,但眼下,我完全可以把漫星看成一種精神元素的獨立合成體,長月就變得可有可無,相反,我一樣可以這樣看待長月,所以,我質(zhì)疑他的相對獨立精神,這雖然違背星月意志,但我還是要堅持?!?p> 曼洛斯里揉了揉眉弓,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學(xué)生是天才,就是有時候太固執(zhí),一條道跑到黑,雖然他現(xiàn)在僅僅是一名巫侍,但他的理論有時候連自己都無法看透,主要是不敢去研究,里面有太多違背星月意志的元素,就拿他剛才表述的事情來說,放到長老公會……
??!
曼洛斯里忽然腦袋里閃爍出一個巨大的閃電!
很快,他又紅著臉拼命在心里將它打消,不斷地喘著粗氣,搖著頭。
“曼洛斯里老師?”洛曼今天發(fā)現(xiàn),老師變得很奇怪,這種神經(jīng)錯亂的表情已經(jīng)不止出現(xiàn)過一次了,難道說老師最近事情多多?累的?
見老師完全不在狀態(tài),洛曼只好微微嘆口氣,“老師,那我先告退,以后再來請教?!?p> “呃,噢,好吧,我的好學(xué)生,你睡個好覺?!?p> 曼洛斯里見學(xué)生已經(jīng)走出自己的視線,忽然用拳頭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星月神啊,你剛剛在想什么?怎么可以那樣想?!
然而,就在曼洛斯里發(fā)著瘋癲,不斷和自己較勁的時候,一個宮廷王侍敲開了巫統(tǒng)住處的大門。
“曼洛斯理大人,巫王有令,時下長老公會恢復(fù)正常已半月,未見大人有任何行動,限定十日,若再推遲,將大人全家治罪!”
看著王侍離開,老巫統(tǒng)渾身打了個激靈,這件事的確難辦,但是又不得不辦,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了一個又一個長老的容貌,忽然發(fā)現(xiàn),他們沒有一個該死,或者說自己無法處死。
他忽然有些心灰意冷,帶著家人離開吧!
可是,他們能去哪?還不是要被星月追殺,每一名巫師腦子里都有一張地圖啊!
喝著平時自己碰都不碰,極其難以下咽的巫嚅白蘭地,老巫統(tǒng)的眼眶有些紅腫,他想了一整夜,把各種事情都想得明明白白又稀里糊涂,甚至想過帶著家人一起去見星月神。
但他做不到,盡管他感受到了來自于巫王的威壓,感受到了公會那幫長老敵視的目光,盡管那幫家伙真是不可以觸摸的,但他的三個兒子,可是自己命中注定的星月延續(xù)??!
晨曦穿梭在一座座高聳的巫師塔林之間,也穿過曼洛斯里大人的窗口,他還是蜷縮著身子,直到那刺眼的光輝撩撥著他皺褶的眼皮。
忽然,老巫睜大眼睛,振作地直起身子,翎毛筆蘸足了墨水,懸在羊皮紙上的翎毛筆遲疑好久,最終老巫統(tǒng)咬了咬牙,寫了一封推薦信,然后交給一名貼身侍從,讓他遞交給公會。
做完這一切,曼洛斯里蜷縮著身子,老淚長流。
次日,在巫侍學(xué)堂的一處不起眼的小房間,里面發(fā)出一聲爆發(fā)般的吼叫:
“星月神?。∥揖尤荒艿玫饺ス珪嵙?xí)的機會?!這不是做夢么?!不是嗎?!”
洛曼激動地手舞足蹈,幸福的淚水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