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雨夜被逐
三月三的宣州,春雨綿綿沒個休停。
夜晚的李府被罩上一層細(xì)密的紗,仙臺幻境一般。若是往日看到這景,卓媽媽定然又要一番贊嘆。
可是,如今她卻是越看越滲得慌。
“卓媽媽!”
正當(dāng)卓媽媽心神不定來回地走著時,轉(zhuǎn)角亭子邊探出一個長相清麗的丫頭的臉,她朝卓媽媽低低喊了幾聲。
聽到這聲呼喚,卓媽媽大喜過望,忙奔了過去。
“他們怎么樣了?安叔呢??蓮芝那丫頭可有跟著去?沒讓別人發(fā)現(xiàn)吧?”
小丫頭被連問了一串問題,也不惱,眼睛滴溜溜地往四周掃,謹(jǐn)慎地湊到卓媽媽耳旁。
“放心吧媽媽,他們都出了城,蓮芝姐姐也跟著。只是我離開時,五……小姐和六少爺都還沒清醒,只怕……”
卓媽媽心里咯噔一聲,嘴巴動了動,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話沒說完,兩人卻都懂其中的意思。
五小姐李玉嫻和六少爺李子漁是龍鳳胎,他們原本是府里最受寵的嫡子嫡女,生母是杭州富商柳家千金。
四年前,李老爺出差剛踏進(jìn)府就被告之柳氏與人通女干,連老太君都驚動了。
李老爺顧念舊情,府里的丑聞被壓下,柳氏卻因此沒了命,李玉嫻李子漁也被牽連,自此成了府里的“雜種”。
一年不到,李老爺扶正有些背景的朱姨娘做了正妻,有她壓在上頭,兩姐弟的日子比府里最下等的奴才都要難熬。
前些天李老爺新收了位姨娘,那模樣和柳夫人似了個七八分,朱氏恨得咬牙切齒,將氣都發(fā)泄在兩姐弟身上。
她不動聲色隱忍著,終于尋了機會暗暗將那新姨娘除去。而后又著人尋了人證及一些信件,在李家祠堂里把兩姐弟“雜種”的名頭坐實,狠狠打了一頓趕出了李家。
李老爺不忍心,但奈不過老太君,只說李氏再富有也不能養(yǎng)別家小子!
“媽媽,咱們已經(jīng)盡力了。一會兒老太君該起了,我就先走一步了啊?!?p> 說罷,小丫頭左右張望了下,扭頭輕手輕腳地拐進(jìn)一道月門消失了。
卓媽媽緩緩立直了身子,心頭一嘆,搖搖頭自言自語道:“罷了,往后只能看他們的造化了……”
與此同時,宣州城外一輛破舊的馬車正搖搖晃晃朝東南方向奔去,駕馬車的是個精瘦的老漢。
他神情肅穆,目光幽深,方正的左額上有塊猙獰的傷疤,令人望而生畏。
安叔原名許安,十年前柳家救下他的命,改姓為柳,成了柳家的總管。
柳夫人的父母死后,他依照柳父的遺囑遣散柳府,變賣了柳家的鋪子準(zhǔn)備將銀錢留給李玉嫻姐弟,這也是為什么柳夫人死后李朱氏連她的半分嫁妝都沒撈到。
只是可惜他一個外人對李府的事完全插不上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柳夫人和她的子女受欺負(fù),直到現(xiàn)在看著兩個七八歲的孩子被打得半死不活扔了出來。
柳安心中五味雜陳,既高興兩人離開了地獄一般的李府又心疼兩人小小年紀(jì)一身是傷。
馬車?yán)镎醒肱P著兩個人,他們背上涂滿了烏黑的藥膏,所以兩人都是側(cè)躺著的。
蓮芝跪坐在兩人身旁,小臉緊繃著,時不時伸手扶住兩人隨著馬車而搖晃的身體。
“芝丫頭,他們兩個怎么樣了?”
不知什么時候天色已然全黑,馬車停在一座破廟門口,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們只能先在破廟里休整休整了。
“安叔……”
柳安剛開口,蓮芝便哭了出來,“小姐和少爺一路上半點生氣也無,他們會不會、會不會……”
柳安卻沒馬上安慰她,他探了探手聽著脈,臉色卻不由得越來越凝重。
隨著廟外的雨,一聲一聲嗒在蓮芝心頭上。
她被五歲的李玉嫻李子漁鬧著買回李府,雖然當(dāng)時的李玉嫻李子漁嬌縱十足,常捉弄她,可他們卻從無惡心,不像府里其他小姐少爺,地位不如兩人脾氣架子卻大得很,動不動便打罵下人。
何況兩人即使身處劣勢時,他們還將賣身契還給自己要她離開,可她又能去哪?
何況她也不忍心丟下兩人?
“他們不會有事的!”
許久,柳安重重吐出一句話。
蓮芝愣了愣,只見柳安緩緩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小小的白凈瓷瓶,倒出一粒灰色的小丸子,他猶豫地看著側(cè)躺著的兩人。
“安叔,這是什么?”
“引魂丹。”
蓮芝一聽,就算不知道是什么,此時也明白這東西一定能救兩人。
可是……
“只有一顆……”
只是一怔神,柳安便果斷將藥丸塞入李子漁口中。
蓮芝張了張嘴,最終將即將出口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我去拿水,你守著他們?!绷驳偷驼f了聲,轉(zhuǎn)身出了廟。
蓮芝望著了那蕭瑟的背影,悲從心來卻欲哭無淚。
就在她沒有注意的時候,李玉嫻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千里清辭
新書期,懇請加入書架,投推薦票,這兩樣對新書很重要,謝謝啦,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