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董公子,我就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平時明明那么怕疼的一個人,此刻望著滿是血泡的手也不覺得有多疼了,繼續(xù)坐在桌前無視孟桑的嘲笑,努力專心致志地縫我的荷包。
整整一天為了縫這個荷包真是縫到廢寢忘食,晚飯也是快速地扒拉了幾口就又躲回房間在燈下一針一線地縫了起來,直到三更天,荷包總算是縫好了。
我心滿意足地在燈下欣賞著自己的杰作,心里盤算著按照我這個進度,再繡上董公子的小像上去,但愿在他生辰前能夠完工。
第二日便是是除夕了,一大早的阿爹便把我從床上喚了起來,讓我?guī)椭黄饞焯曳?p> 掛完桃符我想溜去找孟桑請教繡小像的事兒,卻被阿爹一把揪住,“晚上就是除夕了,乖乖待在家里等著守歲,今兒哪都不許去?!?p> 我只好又躲回房間,繼續(xù)瞎琢磨怎么把董公子的小像給繡到這荷包上去。
從下午到晚上,整個歡喜鎮(zhèn)的鞭炮聲煙花聲噼里啪啦地就沒間斷過,從河對岸升起的煙花在天上轉瞬即逝綻放剎那芳華。
在這萬家燈火喜氣洋洋的除夕夜,阿爹大展身手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又拿來兩壺平日里我甚少見到的梅花釀,親自開了一壺,將另一壺遞給我道:“去給董公子送過去吧,記得向董大叔拜年?!?p> 我抱著阿爹親手釀的梅花酒,歡歡喜喜地敲開了董公子家的大門。
我以為開門的會是小筑,剛想開口說過年好,沒有想到竟然是董公子。
我呆呆地伸手將梅花釀遞給他,“這是我阿爹讓我送過來的。”
董公子接過,朝我客氣道:“多謝先生?!?p> 董公子似是已經(jīng)喝了些酒,此刻臉上有些微醺,望向我時眼中卻一片清澈。
他今日破天荒地未穿白袍而是一身青衫,出來時又披了件大氅。河對岸的煙花此起彼伏,董公子忽然望著我說:“李四喜,除夕快樂。”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濕潤了。
不怪我矯情,這些年,董公子是第一次如此溫柔,如此認真地望著我說,李四喜,除夕快樂。
我強忍著淚意,道:“董公子,你也除夕快樂啊。來的時候阿爹提醒我要給董大叔拜年,我想我還是不進去了,你也幫我問好吧?!?p> 董公子今日里連聲音都多了一絲絲溫柔呢,他望著我安靜地說了句“好?!?p> “那我回去了。”
董公子手里拿著我阿爹親手釀的梅花酒站在大門口,我知道直到我轉身,他都沒有動過。
回去的時候,阿爹已經(jīng)倒好了酒,望向我道:“送壺酒眼睛怎么還紅了?按道理今日除夕,董大叔應該不會說你呀?”
我揉了揉眼睛甕聲道:“沒,不是董大叔。阿爹,我是開心的。”
我在阿爹對面坐下拿起筷子正準備大快朵頤,阿爹忽然遞過來了一杯酒到我面前,老生常談道:“四喜呀,過了這個年你就十六了,是大姑娘了,也該長大了,今日咱爺倆不說別的先喝一個?!?p> 望著阿爹鬢角的兩撮白發(fā),我默默地點了點頭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阿爹老了,頭發(fā)都白了。
歲月歲月你再慢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