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里面火這么大,不要命了?”
我沖到門口的時候,又被那人拉住。他似乎是在生氣,語氣很不好。
只是他生氣與我又有何干系呢?
此時此刻正在燃燒即將化為灰燼的是我的家,是我李四喜住了十幾年的家。
誰又能來體會我的心痛呢?
我回頭沖他冷冷說道:“你放開我?!?p> 他不搭腔,只是拽著我的胳膊往前走。
我心里氣惱,方才要不是他死死攔住我,怎么會讓黑衣人一把火燒了我家的院子?此時此刻他又要多管閑事攔著我盡自己最后一點力來挽救我的家嗎?
拳打腳踢對他根本不起任何作用,我發(fā)狠地低頭拿起他的手去咬,試圖以此讓他放開我,可是不管用。我的嘴里充斥著血腥味,全是他的手流的血,他也只是站在那任我去咬任我去發(fā)泄,對我的鉗制卻沒有因此松開分毫。
到最后我的臉上全是淚水,嘴里全是鮮血。
我望著那迅速蔓延的大火從院內(nèi)燒到堂屋再燒到廂房,我住了十幾年的家就這樣即將頃刻間化為虛有。
我從未如此過痛恨自己的渺小,痛恨黑衣人的無恥,痛恨身旁這人的阻攔。
等我嘶啞著嗓子喊出“救火”這兩個字的時候,與我家僅一墻之隔的董大叔已經(jīng)察覺到不妙出了來,在門口扯著嗓子大喊,“失火了,失火了,快救火啊……”
火光中,董大叔提著水匆忙地瞥了我一眼問道:“四喜啊,你沒事吧?你阿爹呢?”
那人見董大叔出來便不再繼續(xù)拉著我,我踉蹌著跟在董大叔身后拿起水桶去打水,吸了吸鼻子告訴他道:“我阿爹出遠門了?!?p> 董大叔嘆了口氣,“這世道是怎么了,李先生前腳剛剛出門,家里就失了大火?!?p> 我沒有跟董大叔說看見黑衣人縱火的事。
董公子和小筑都去了長安,孟桑還在白云寺,他現(xiàn)在一個人在家,事情未查明之前,我怕跟他說了會引起他的慌亂。
只是他怎么會說我阿爹剛出門呢?以我阿爹對我阿娘的感情,我上山之后他怕是就馬不停蹄地去尋她了吧。
不知為什么,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下意識地道:“董大叔,我阿爹明明出遠門好幾天了,你怎么說他前腳剛剛出門呢?”
董大叔將水提了上來遞給我,面色頓時有些凝重,“這就怪了,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我還見他在門口站著呢?!?p> “阿爹……”
我沒能接住董大叔遞過來的水,水桶嘭地一聲倒在了地上水灑了一地。董大叔在身后不停地叫我,我卻顧不上了。
我拼了命地往家跑,邊跑邊胡亂地擦著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淚,一遍遍告訴自己,不會的,不會的,我阿爹他人那么好一定不會出事的。
“阿爹,阿爹……”
院內(nèi)火勢越來越大,我看不清里面的狀況,在門口扶著門框勉強叫了幾遍,卻無人應(yīng)我,我驀然想起黑衣人縱火前那句“都說清楚了嗎”,心一下子就沉到了無底深淵。
或許有一種可能是他們縱火的目的根本不是掩蓋自己偷盜的痕跡,而是我阿爹!只是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
鎮(zhèn)上的人漸漸也都聞訊趕來救火,我再也受不了我阿爹有可能在里面的這種折磨,搶過身旁人的水桶拎著就要進去。
忽地被人一把攥住,是剛才那人,不,確切地說是之前便與我有過幾面之緣的書鋪的老板段寧。他還沒有走。
此刻我已經(jīng)沒了多大力氣,但是一想到我阿爹有可能就在里面,流著淚求他道:“求求你,讓我進去,我阿爹可能在里面?!?p> 他的面色一變,只是仍沒有松開我的手,我忽然忍不住尖著聲音哭著朝他大吼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那是我阿爹,我唯一的親人。他現(xiàn)在有可能就在里面生死不明,你為什么要攔著我?你有什么理由攔著我,你放開我,放開我……”
“你乖乖在這等著,我替你進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