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太平街有些冷,方茹坐在顧昌海的房屋內(nèi),慢慢的端起杯子品茶,從他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蘇嬌蘭那面的動靜。
只見顧鉦腳步輕快的到了蘇嬌蘭的門前,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可見并不是第一次進來。
蘇嬌蘭的長女莉莉幫他開了門。
顧鉦沖莉莉笑了起來,他這一笑,原本有些呆板的面孔也瞬間變得柔和起來,仿佛那小姑娘便是她要用心呵護的幼苗。
他從未對他這個親生母親笑過,方茹想到這里,頓時覺得心里有點一股無名怒火。
和顧昌堅重修與好之后,她也曾試著緩和母子關系,挑了個風和日麗的上午,帶了兩雙親手做的鞋、衣裳去了顧鉦那里。
顧鉦看到她明顯愣了一下,然后便挑著水桶出去了,他是那般的旁若無人。
這孩子幾乎磨光了方茹所有的耐性。就在她想站起來走的時候。顧鉦挑著水桶又回來了。
“你這孩子,這樣何苦不要跟你爸置氣了,那邊新蓋的樓房給你留的還有房間,特意請人鉆了井,裝了水泵,想要多少水都有,你不愿意回去住,就去那邊挑水也近一些?!?p> 方如自認這番話說的滴水不漏,哪像兒子卻不知好歹,根本就像沒聽到一樣,又回去挑了第二桶第三桶第四桶……
他挑這么多水,到底放在哪里呢?真是一個奇怪的孩子。
方茹跟在后面看了一下。
他在后院挖了個大池子,也不知道有多深,挑回來的水就倒在那里面。
更讓他感到吃驚的是,顧鉦竟然當他的面坐下來,旁若無人地解掉了綁在腿上的沙袋。
那兩個沙袋是有膝蓋那么高。可能有一百斤吧。
真是自己找虐受。
她改嫁了之后,對太平這邊的一些事選擇性地避嫌,無瑕問過,自然也不知道顧鉦過的什么生活。
這個人真的是她生下來了嗎?
簡直跟個怪物一樣。
包括他這次和蘇嬌蘭在一起,一個帶著四個孩子的離婚的女人,她實在看不出來哪里好。
可見顧鉦是被蘇嬌蘭給迷住了。
這種女人通常很精明,也很有手段,她們會將對她們有愛慕之心的男人統(tǒng)統(tǒng)地,控制在手心里奴役、驅(qū)使,以便為己謀得利益。
假如顧真娶了蘇嬌蘭的話,不敢想象她這個婆婆以后將會過什么樣的日子。
想到此,方茹眼神微冷,用力將茶杯放在桌子上,快速的朝提著食盒走過來的顧鉦迎面奔去。
她一把奪下食盒,用力地擲于地上,還嫌不夠,恨恨地罵著。
“你這個野種,我顧家沒有你這樣的人,被個狐貍精勾的魂都沒有了,你爸已經(jīng)被你氣出病來了,難道你還不知悔改,非要把我也氣死才好?”
顧鉦彎腰將食提起,小心拂去了上面的灰塵,放在筐里。
一一幸好今天做的是叫花雞,要不然還真不知道怎么吃。
今天剛好是逢集,又到了冬天沒有什么事的時候,趁著天氣好,男女老少全出來趕集了,不一會兒就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
顧鉦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開口了。
“我之前沒有媽,也過得挺好。長大后又有人到我面前來擺長輩的譜了,我的事你少管,蘇嬌蘭是我要娶的人,如果你無法接納她,那就不要認我這個兒子好了!”
那么多看熱鬧的人。
有人看戲不嫌太高,只直管隨意說起別人家的閑話。
“看那個打扮的挺時髦的女人,當真是好命。當初丈夫出事,她便與丈夫離婚了。二婚嫁了個城里人,現(xiàn)在前夫發(fā)達了,又回來了還插手管兒子的事,兒子根本不認他!”
方茹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無地自容。
這是顧鉦與她說過的唯一的一句話。
這句話卻像刀子一樣戳進了她的心窩里面,疼痛、難堪,無言以對。
可顧鉦說的全是事實。
顧昌堅現(xiàn)在是名人,這方圓幾十里沒人不知道他和他妻子的事的。
意外的是現(xiàn)在才看到女主角。
一時之間眾人指指點點。
方茹頓時覺得全身不自在起來。
“我是你的親生母親!”方茹忽然淚如雨下。
“這么多年我沒有母親,如今也長這么大了!”
“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走了,如今我根本不需要你。對于我有需要的人,你又千方百計的阻撓。甚至說我爹生病,是我氣的,你安的什么心?想要財產(chǎn),我今天就一句話放這里,不跟你們爭,只求你們別再來打亂我的生活了?!?p> 圍觀的人恍然大悟,“原來是真財產(chǎn)啊!”
“鳥為食亡,人為財死。古人說得好啊?!?p>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反而沒有一個為方茹說話。
“我真的是為你好,你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我怎么會不為你考慮,蘇嬌蘭已經(jīng)有了三個孩子,馬上就會有第四個。你一個從未娶過親的人,如果和她結婚虧大了,一結婚就當繼父,為別人辛苦養(yǎng)老婆孩子?!?p> “你要真為我好就別再管我的事,我只知道當時我孤立無援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蘇嬌蘭沒有嫌棄我還幫了我,那個時候你在哪?我現(xiàn)在根本不想再看到你。”顧鉦說完扒開人群馬上離開了。
方茹一個人呆呆的站了許久,開口道:
“我那個時候也難,為什么沒有人想一想我?”
“你的難處就是另外找了一個城里人,怕人家覺得你兒子是累贅,根本不愿意將他帶在身邊。”
做人哄笑起來。
看沒有熱鬧看,也紛紛散了。
只有方茹盯著顧鉦的背影許久。
很久之后,她突然反應過來。
“我真笨,他是個騙子!”她大聲的喊著,聲音嘶啞難聽,在街道上狂奔起來。
鞋掉了一只,也顧不得撿。
她跑到顧家的大門前,沖了進去。
“我竟然被你的花言巧語騙了!你敢說你千方百計的趁著我走了送一點吃食過來,不是為了討好你爸?”
古箏一邊將叫化雞剝開一邊如你所當然的口吻,道:
“我討好我爹不是理所當然的?”
方茹氣極反笑。
可恨顧鉦太勢利,沒有盡到生母的責任。
她沒有在顧鉦身邊,顧昌堅同樣沒有。
“可見你還是為了財產(chǎn)。才故意接近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