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
袁景坐在敞開側(cè)門的面包車上,一只腳踩著面包車底盤邊緣的踏板,另一只腳慵懶地伸出車外,抽著煙,望著天。許竹軒嫌車上悶,所以沒有坐到車上,站在車的旁邊。雖然她不喜歡煙味,但是飄出來的一縷縷煙,伴著冬日的冷風被很快地吹散了,氣味強烈不到讓人難受的程度,因而她并沒有嫌棄地遠離,而是靠著車門站在那里,擺弄著手機,有一搭沒一搭地與袁景聊天。愿景很喜歡許竹軒的這種“不做作”,這支煙抽得甚是享受。
從單元門里,有警員押著一個身穿著長及腳踝的羽絨服的女人走出來。直到他們走到近處,袁景才通過羽絨服下擺沒掩住的嫩色秋褲的褲腳認出這個人就是剛才從窗子爬出來的女人——套上外衣,還真沒認出來。
袁景腰上一挺,從車里出來,扔下手里的煙頭,都不用怎么踩,煙頭就基本熄滅了,這支煙抽得熨帖而完整,再抽一口,過濾嘴兒的海綿就要燃起來了。
“佟隊長說,在車里審一下吧,說是抓緊時間?!本瘑T一只手緊攥著女人肩部的衣服,說道。
“好嘞,我懂?!痹拔⑽⒁恍Γ瑐?cè)身讓出車門的位置。
警員攥著女人的衣服往前推,女人很是順從,沒怎么讓警員使勁兒,自己就走進了車里。
“兄弟,交給我了,忙去吧?!痹暗?。
警員招招手,轉(zhuǎn)身往回走。
“咱倆來活兒嘍?!痹罢f著,面朝許竹軒,向車門里側(cè)一揮手,示意許竹軒上車。
作為實習警員的許竹軒,聽袁景說審訊這活兒,是“咱倆”的,心里頗有一些成就感,上車的動作都顯得異常輕快。
拉上車門,袁景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車里的女人蹲在車內(nèi)的角落,手抱著頭。
“呦呵!”袁景咧著半張嘴,“看來你這是有經(jīng)驗的,沒少被逮過呀?!?p> 女人蹲在那里沒敢說話。
袁景接著又道:“你這經(jīng)驗該怎么說呢,我是該說你風塵?還是說你江湖?”
女人松開抱著頭的雙手,扭過頭看了袁景一眼,沒說話,又把頭埋了下去。
“用不著這樣?!痹靶D(zhuǎn)車內(nèi)的座椅,把座位調(diào)成面對面的樣式,“別蹲著了!”
女人這才站起身,她弓著腰背,因為車的舉架高度不如身高,也因為心里的忐忑。她垂著手,嘟著嘴,下垂的頭發(fā)擋住了臉的大部分面積,一副可憐而冤屈的樣子。
“坐下,坐下。”袁景道。
依袁景所言,女人一屁股坐到椅子里,這一下坐得又麻利又沉重,幸好車座是軟的,否則就會聽到“噗通”一聲。
“姓名。”袁景的語氣很淡。
“姚素波?!迸苏f著,用兩根手指掐著,將頭發(fā)掖到耳朵后面。
“年齡?!痹暗?。
“25?!币λ夭ǖ?。
“哪兒人呀?”袁景問道。
“就本地嘛?!币λ夭ǖ?。
“身份證帶了么?”袁景問道。
姚素波剛要伸手進兜里掏,又放下了手:“放包里了,在樓上呢?!?p> “你這行兒的,本地的少見?!痹暗馈?p> “嗨,本地鄉(xiāng)下。偏著呢?!币λ夭ǖ?。
“講講昨天晚上,你在樓上的具體經(jīng)過?!痹暗?。
“哎呦,警官。這被您逮住了,該罰錢就罰錢唄?!币λ夭s著脖子,斜著眼睛瞟袁景和許竹軒,“這經(jīng)過還說啥呀,您別拿我開涮不是?”
袁景一愣。
“哎呦,對了?!币λ夭ㄗチ俗ツX袋又說道,“我這腦子,我不懂事兒了。開票的罰款,我必須交。開票以外的,我為了表達我認錯的誠意,我再罰自己兩千塊錢,樓上包里有銀行卡,我馬上就去取。您二位高抬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