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五

　　連續(xù)兩天氣溫回暖，一度達到零度以上。寒冷似乎已經(jīng)疲軟，人們的心中都在靜靜地等待冬去春來。這個時候，卻下起雪來。不光是下雪，氣溫也斷崖式地下降，這個早晨，寒冷刺骨，人們走出屋子，都不由自主地打一個寒顫。

　　雖說是下雪，可是連雪花也看不見。若是迎著光仔細(xì)觀瞧，會看到無數(shù)密密麻麻的，泛著微光的冰晶，在風(fēng)里盤旋飛舞。放眼望去，眼中的世界就仿佛一個磨麥子的作坊，到處蒙著一層極薄的白霜。

　　邁開步子，便會在白霜上踩出一個滑膩膩的鞋印。胡大海趿拉著步子，勞保用的大頭皮鞋碰到地上發(fā)出“嗒，嗒……”的聲音。這種勞保用的大頭皮鞋頗為廉價，鞋底是粗制的橡膠，可是胡大海請修鞋匠給鞋子的根部釘了鐵掌。胡大海的每雙鞋都在根部釘了鐵掌，而且并不等鞋子穿舊，剛上腳的新鞋就會釘，因為他喜歡。他總說這樣是為了保護鞋子，其實他是喜歡鐵掌砸到地面發(fā)出的“嗒嗒”聲。

　　城市的早高峰剛過，胡大海從一間廣式早茶店走出來。這一餐吃得滿足，吃得腫脹，光是蝦餃就吃了三屜。胡大海并不是一個貪吃的人，只是在獄中這段時間，幾乎耗盡了肚子里的油水，用胡大海自己的話說：“腸子就像晾干的絲瓜瓤，得多造點好糞來滋養(yǎng)滋養(yǎng)?！?p>　　但是明天起，似乎不能再這么爽快地吃了，因為沒有錢了。

　　胡大海已經(jīng)出獄一周了。辦好手續(xù)走出牢房的時候，胡大海有一絲落寞。在監(jiān)獄里他是大甲，可是出了監(jiān)獄，在這個看起來光鮮亮麗的社會里，自己什么也不是。

　　胡大海正迷茫不知該往何處去的時候，他看到了劉本升站在那里，靜靜地等著他。

　　劉本升給了胡大海一萬塊錢，既算是大哥對小弟的照顧，也算是幫忙辦事的獎勵。

　　胡大海很是感激，當(dāng)即提出，要繼續(xù)在劉本升麾下做好賊?？墒莿⒈旧У?fù)u了搖頭——由于姚廣輝的出賣，他的小偷隊伍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

　　這一周時間，胡大海在休息，或者說是在放縱自己，畢竟監(jiān)獄里的日子苦，出來之后，不犒勞一下自己是不行的。到了今天，在這一餐飽飯之后，胡大海的錢幾乎花光了。

　　沒有錢，那只好再去賺。既然自己沒有什么別的技能，那就只好再去偷。至于改邪歸正之類的念頭，在他的腦海里，從來沒有閃過。

　　“嗒——嗒……”胡大海的皮鞋發(fā)出緩慢而有節(jié)奏的聲音。地上鋪著一層霜雪，這“嗒嗒”聲略顯一些生澀，卻別有一番風(fēng)味。而且，這聲音讓人感覺悠閑。

　　腳步上雖然悠閑，但是胡大海已經(jīng)打起精神來了。他目光如電，隱秘而又犀利地掃視著周圍的行人，尋找下手的目標(biāo)。

　　目標(biāo)很快找到。就在胡大海馬上就要出手的時候，他突然一驚，因為他看到了袁景和丁一這兩名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