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あのう）……那個，要我回避一下嗎？啊不，我是說去通知人把翁得臣抬走~”
面對一度尷尬的場面，史妮可的腦子也是一陣亂哄哄的。按說以妹子的八卦天性，這時候是該起哄的，可她為什么選擇了回避電燈泡角色呢？
“嗯……啊不對，你給我回來，我去通知就行了！”虞美琴的反應(yīng)，也是頗為顧此失彼，似乎記憶力下降到了魚類的水平——十幾秒鐘之前咬魚餌還剛剛咬到過鉤子，十幾秒鐘之后就忘了。
可惜史妮可已經(jīng)兔子一樣地跑了。
半分鐘后，翁得臣的馬仔把“因為不明原因過度激動暈倒”的翁得臣抬走，敲背的敲背，心臟按摩的心臟按摩。最后還是那群妹子當中最丑的一個，頗有犧牲精神，還給人工呼吸。
相對謹慎怕事的史妮可看著人被抬走，憂心忡忡地勸說：“美琴姐，你剛才也太沖動了……現(xiàn)在可好，你畢竟打了他，還辱罵了他，把他氣暈。等翁得臣醒來之后，去學(xué)校里申訴告狀怎么辦？你不會挨處分吧？”
在這個世界，辱罵導(dǎo)致人昏厥受傷，性質(zhì)和地球上故意傷害是差不多的，最多略輕一些。
“是他說話太難聽了，學(xué)校要是真給處分，不管怎么我也認了?！庇菝狼傩那檫€有些混亂，也沒個計較。
虞美琴的脾氣，自然是希望學(xué)校能夠通融，把她去年退學(xué)前修的那些外語課學(xué)分給承認了，將來拼雙學(xué)位的時候也能少學(xué)五六門專業(yè)課。
但她骨子里還是一個很傲氣的大小姐，也從來不覺得自己當初是在找翁得臣謀取不當利益——在她眼里，這些學(xué)分是她應(yīng)得的。
所以，當翁得臣在眾人面前公然拿著個說事兒，把虞美琴推到“走后門舞弊”的立場上時，她的反應(yīng)才這么激烈。
幸好馮見雄是始終冷靜的，寬慰地勸解道：“放心，也沒見有人在馬路上直接被人罵一堆毫無根據(jù)的臟話就昏過去的。一個大男人被女人打暈罵暈，怎么看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情，說不定捅出去，別人還會好奇你們之間當時到底說了啥?！?p> 他如今對于這個世界的辱罵威力已經(jīng)頗為了解了，純粹的罵臟話是沒用的——不然這個世界早就不需要其他一切武力了，當年元首加一個戈培爾，廣播嘴炮就能統(tǒng)一世界了。
要把人罵暈，關(guān)鍵還是要讓被辱罵的人有代入感。換句話說，他自己覺得被罵了還理虧，確實感受到屈辱，才會比較容易產(chǎn)生高血壓心臟病這樣的癥狀。
所以在刑事案件中，遇到被人罵傷的案情，法官和控辯雙方還得復(fù)盤當時雙方的臺詞，看是否確實罵得有道理——
當然，為了防止在法庭上被害人再受到刺激，這種質(zhì)證不一定是當面的，可以是證言錄像。如果一定要當面，法庭多半還會提前給被害人打一些鎮(zhèn)定劑。
這些道理都是人所共知的，所以馮見雄一剖析，虞美琴和史妮可的擔心也就放下了大半。
“那就好，不過以翁得臣的脾氣，就怕他來陰的，找人在別的方面卡我們，還是小心些吧?！庇菝狼脔久紘@息了一聲，也就不再糾結(jié)。
頗有一點好奇寶寶屬性的史妮可，倒是被馮見雄的話題引得有些歪樓。她想了半晌，問道：“雄哥，有個事兒我一直覺得挺想不明白的，你說，為什么人類純粹被辱罵不容易死傷，一定要被辱罵得有代入感、確實對屈辱感同身受，才會昏厥過去呢？”
“這不是很正常的嗎？本來就是這樣的啊?！庇菝狼儆X得史妮可有點刨根問底了，還摸摸她的額頭，像是怕她燒成陳J潤那種鉆牛角尖的瘋狂科學(xué)家。
馮見雄聽了這個問題，也是心中一動。
是啊，為什么呢？
這個世界的人，對于這個設(shè)定已經(jīng)太習(xí)以為常了，以至于很少有人會問這個“為什么”。
但馮見雄有兩個世界作為實驗對照組，他覺得自己可以給出一些別的解讀視角。
“我覺得吧……那些只要被隨便罵、無論有沒有代入感都會死傷的人，說不定一萬年前也不是沒有過。只是那樣的人太容易死了，所以在人類發(fā)明語言文字藝術(shù)、進入文明社會后的近萬年進化史中，那種人很快就滅絕了，劣等基因也就沒有遺傳下來?！?p> 馮見雄這個斟酌再三的回答一出，妹子們頓時就震驚了。
還有這種操作？
這是什么聯(lián)想力？這是什么發(fā)散思維？這是什么腦洞？
“可是……進化論不是說物種的一點細微進化，至少都是幾萬年幾十萬年的么？怎么可能幾千年就完成一種基因的篩選？我中學(xué)里生物成績可好了！”史妮可追問道。
馮見雄略一思忖，繼續(xù)解釋：“是么？我覺得覺得幾千年就完成一種基因篩選，在生物史上沒什么不可思議的啊——舉個例子好了。想當年，追溯到八千年前，人類剛剛進入游牧文明（人類史上，游牧比農(nóng)耕早，比采集晚）?！Ｈ槟褪芑颉皇侨祟惍斨幸恍〈橥蛔兓?，是很小眾的，絕大多數(shù)人類嬰兒乳糖不耐受，喝幾口牛奶就能拉肚子垃死。
但人類僅用三千年，就進化成了乳糖耐受物種。
進化的方法也很簡單——大部分嬰孩生下來之后喂一口牛奶，不耐受的就毒死了，活下來的都是耐受的。所以那時候嬰兒夭折率那么高，生五個死四個。但短短三千年后，“喝奶死”的比例就降低到了喝五個死三個、喝五個死兩個……到現(xiàn)在乳糖不耐受已經(jīng)是一種罕見體質(zhì)了。
任何可以在‘不良個體成長到可生育年齡之前就能導(dǎo)致其毀滅’的劣質(zhì)基因，都是很容易被進化淘汰掉的。生物學(xué)上認為麻煩的，只是那些致死不夠早的劣等基因——比如，一種先天病要是得到20歲才導(dǎo)致人死，說不定他就已經(jīng)來得及留下劣質(zhì)的后代了，沒法快速絕種。所以，我覺得那些隨便罵就能罵死的人，肯定小屁孩階段就被人罵死，所以絕種了?！?p> 馮見雄這番話，自然是借用了后世尤瓦爾.赫拉利的著作中的腦洞。而如今赫拉利還是個在念書的籍籍無名小撲街呢。
“……我覺得你上法律可惜了，你應(yīng)該去學(xué)生物?！笔纺菘烧\懇地說。
“別被他騙了，他就懂點生物皮毛吧，只是扯淡的本事強。要我說你該求丁理慧，到校臺主持一個脫口秀?！边€是虞美琴了解他，立刻戳穿了馮見雄的真實實力。
“行了，這不是你們先追著我問的么。唱歌唱歌~”馮見雄打住了妹子們的碎碎念，給自己點了一首我倫的新歌《發(fā)如雪》。
……
一行人就當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酣暢淋漓地唱到了晚上10點左右才閃人。
期間，還是史妮可謹慎，給二班認識的同學(xué)打了個電話打探消息，確認翁得臣已經(jīng)緩過來了，并沒有生命危險。
醫(yī)生照了顱骨CT之后的結(jié)論，是少量顱內(nèi)毛細血管溢血，只有幾毫升，不用手術(shù)，但是應(yīng)該臥床靜養(yǎng)一周，開藥等待自然吸收——腦溢血這種毛病，一般顱內(nèi)積壓幾十毫升以上，才需要立刻開顱手術(shù)吸出來。如果是10毫升以下，可以靠人體的自然排泄吸收，一般吃了專門的代謝加速藥物后，一天的代謝量可以達到1點5毫升。
也虧得翁得臣年輕，毛細血管自愈能力比較強。
大學(xué)城地處郊區(qū)，市政為了省電，路燈桿子規(guī)劃的時候都是40米的間距，還只有單排，到了10點以后還隔一盞開一盞，有些地方黑漆漆。
也虧的眼下是05年，距離《CJJ45-2006:城市道路照明設(shè)計標準》實施還有一年，不然光是規(guī)劃時候的偷工減料，就能逮一些人。
心情忐忑的妹子們不由自主一左一右抓住馮見雄的袖子，一路上聊天壯膽。
“要不還是打個電動車吧？”還是虞美琴松口了，如此建議。
“誒？來的時候不是你說要遵守校規(guī)、這種非法運營的車不安全的么？”馮見雄和史妮可都頗為好奇。
“我現(xiàn)在反悔了不行啊！”虞美琴一甩馮見雄的袖子，對著一旁一輛早就在那兒晃前晃后想攬生意的電動三輪車招手，“喂，那個誰，去師大！”
開車的師傅瞅了一眼：“三個人？五塊！”
虞美琴塞了一張五塊過去，直接鉆進車斗。其他人也跟上。
馮見雄被妹子們擠得有些心猿意馬：“本來我還不覺得這車不安全的，但是擠這么多人貌似真不安全了——平時這車只坐兩個人?！?p> “妮可，過來，坐姐腿上——”虞美琴不由分說攬著史妮可的腰，把她扯到自己腿上坐下，對馮見雄一撇嘴，“這樣行了吧，我和妮可加起來也沒180斤，比一個胖子還輕呢?！?p> 開車的師傅不時借著幽暗的燈光，朝后視鏡里看。
“嘖嘖，真是有本事，從KTV里出來，帶兩個女生，還這么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