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來,我一個人去了監(jiān)控室,好不容易才說通監(jiān)控室里面的大姐姐,然后將那天的監(jiān)控錄像拷貝了下來。
真理往往就擺在人們面前,可是人們卻對他視而不見。
我一遍又一遍的看著那天的監(jiān)控,想要從監(jiān)控里面找到所謂的“真兇”,可是找到最后,我卻發(fā)現(xiàn)了另一件事,那個所謂的“真兇不是走進來的,而是走出去的?!?p> 人類是一種感性的動物,他們將自己的主題公園建立在另一個人的孤獨失落園上。
而此刻的我,便是這個公園的建立者,我將自己的好奇,建立在了海藍的失落公園上。
因為我發(fā)現(xiàn),當所有人都出去后,唯獨海藍沒有出去,當所有人都進來后,監(jiān)控里沒有看見海藍進來的視頻,可是她卻已經(jīng)在教室里面了,只是她后來在大家發(fā)現(xiàn)抽屜出事的前一刻,她才離開的教室。
我終于明白了,我們在監(jiān)控中為什么沒有看到有人進到教室了,因為,她一直都在教室里面,一直躲在監(jiān)控的死角,等著大家進來。
我一遍又一遍的看著監(jiān)控,腦海中不由的浮現(xiàn)出海藍躲在監(jiān)控的死角里,一遍又一遍的在桌子下爬行,然后一個又一個的翻找抽屜。
只是所有人都未能幸免,唯獨我,唯獨我的抽屜沒有被動過的痕跡,手機錢包都還在。
秘密都這般深藏,秘密都如此黑暗,所以這才叫秘密。
我以為挖出世間所有秘密,是人類的最高理想,殊不知,在理想與現(xiàn)實之間,在行動與行為之間,總有陰影徘徊,而我此刻正徘徊在這陰影中,在這陰影中迷失了自我。
在理智和和事實之中,我選擇了逃避。
在所有人都從教室里離開后,我呆呆的看著梅的身影在我面前消失,我不知道她是怎樣看待海藍的,甚至,我不知道我該用什么眼光看待海藍。
然后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海藍發(fā)來的消息。
“昨天,你們?nèi)タ幢O(jiān)控了嗎?”
嗯,去了。我在手機上打出這幾個字,然后我又把它們刪除了,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因為我怕會出現(xiàn)一個我不想看到的結局。
所有的故事都希望有一個Happy end,可是我已經(jīng)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只是我不愿意接受而已。
“你們找到那個人了嗎?”手機再次震動,是海藍的消息。
我突然想要拆穿她的面具,猶如一年前那個在教導處拆穿我面具的那個男生。
我把手機黑了又按亮,按亮再黑屏,可是最后我依舊沒能打一個字出去。
如果面具下是一張笑臉,那何必將面具上的黑臉打碎,讓面具印在那張笑臉上。
我無從得知海藍面具下的臉是笑臉還是黑臉,我只知道,她和以前的我一樣,永遠都不愿意取下自己臉上的面具。
我在沉默之際,海藍卻奇跡般的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她沒有離開教室,只是蹲在了桌子下面,猶如監(jiān)控的死角一樣,那里也是我這兒的死角。
我們四目相望,空氣都在這一刻變得凝重了半分。
“你,你知道我們在監(jiān)控里什么都看不到,對不對?”我看著她,看著她的笑容漸漸地凝固在臉上,看著她一步步后退,退到講桌旁,然后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寫著歌詞。
仍然是JJ的《美人魚》:
“傳說中你為愛甘心擱淺,
我也可以為你潛入海里面。
怎么忍心斷絕,忘記我不變得誓言,
我的眼淚斷了線。
現(xiàn)實里有了我對你的眷念,
我愿化作雕像等你出現(xiàn)。
再見,再也不見,
心碎了飄蕩在海邊,
你抬頭就看見?!?p> “會唱嗎?”她問我。
“我五音不全”
“你也懷疑我?”她將粉筆丟進了粉筆盒,臉上依舊是笑容,只是為什么我在她的笑容里看到了苦澀。
“我看了監(jiān)控。”我不知道想要說什么,或許我只是想要聽她一個解釋,“從一開始,看到了結尾?!?p> 她的笑容突然消失,我們都明白我說的話是什么意思,然后她轉(zhuǎn)身將黑板上的歌詞全部擦掉。
“錢,我會還回去的,只是,請給我一點點時間?!?p> 我多想問一句為什么,可是我沒有問出口,我擔心那個面具下的臉是一張已經(jīng)哭花了妝的臉。
“以后沒錢,我可以借給你?!蔽议_口。
只是換來的卻是她的一句對不起和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
后來,海藍將那些財物都還了回去,只是我再也沒有幾乎問出那句為什么,即便是我有很多疑問:為什么她要盜走別人的財物?為什么可以這樣的從容?為什么我的抽屜原封不動?為什么要帶上面具?
我沒有再問,海藍沒有再說,我們就像是兩個路人,在前往羅馬的方向相遇,然后她去了希臘,我去了倫敦,誰都沒有達到最后的目的地。
在所有人得到失去的財物的時候,他們都沉迷于失而復得的喜悅中,只有梅看出了我的傷悲。
“你喜歡上她了?”她將自己的草稿紙遞給我,上面寫著這樣一句話。
我搖頭,然后在紙上寫了一個“沒”字,我沒有告訴梅,看到海藍,就像是看見了以前的自己,我想要埋沒以前的我,因為我啊,真的喜歡上了一個人。
“如果她沒有男朋友,你會不會做她的男朋友?”梅再次傳來草稿紙。
“以前不會。”寫了四個字,卻在心里留下了五個字——現(xiàn)在可能會。
只是我一直沒有告訴梅。
如果一個人用犯罪來掩飾他內(nèi)心的善良,即便是他拯救了世界,他依舊還是一個罪犯,因為他曾今犯過罪。
超人也不過是一個長得像人類侵略者,歸根結底他也是一個外星人。
我換了學校,換了環(huán)境,換了同學,可是換不了的是,我曾經(jīng)是個強盜的事實。
我也曾今幻想過,如果那天我的面具沒有被打破,我還是一個人畜無害的三好少年的話,現(xiàn)在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或許父母還能常常想起我,或許我手上拿著的不是一學期的生活費而是和和父母相互聯(lián)系的電話,或者回家的車票。
梅嘲笑我,說我是個多愁傷感的人,然后這一刻,我突然想家了,只是我甚至不知道該回到哪兒才是我的家。
我想,我應該回去一下,回到奶奶家,至少在那里,奶奶還不知道我在學校里面的事情,我依舊是她的乖孫子。
于是月假期間,我回到了老家,在田野上,我看到好多的三葉草,我在三葉草叢中穿行,想要獲取一片四葉草,最后我找遍了無數(shù)田野,也終究沒有找到一枚四葉草。
我想,我應該是與四葉草無緣,所以我才找不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