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猶如一個黑洞,人看不見摸不著也猜不透,它可以很善良,但也可以很惡毒。
我站在售票口,我想要隨機去到一個城市,就如同我想要隨機帶上一個面具一樣。
然后我的手機開始震動,那人停掉了我的銀行卡,卻沒能停掉我的手機。
他以為當我無路可去的時候,就會回去找他;他以為靠經(jīng)濟就能把我逼上絕路。
只是,那個人,那個所謂的父親,他忽略了一點,我啊,其實一直都在絕境中呢,心中的深淵,遠遠不是經(jīng)濟上的困難所能比擬的。
他,終究是小看我了。
他以為我離開了他不能活,只是這世界上誰又能依靠誰一輩子。我曾經(jīng)一次又一次的想要他注意到我,卻不曾想,最后真的讓他在意我的卻是這樣的一個方式。
“那個放晴娃娃還在!”我接通了震動的電話,然后梅用很低沉的聲音開口。
我現(xiàn)在還記得當時梅的口吻,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訴說一個事實,她說:那個放晴娃娃還在。
聽到梅的聲音的那一刻,我抬起的手,卻再也放不到售票口。
我從人群中退出來,看著來往的行人,他們有的開心,有的是向往,還有的是不舍,但是他們都很堅定,他們知道自己來車站的目的,也知道自己班車的目的地。
只有我,只有我站在這車站里,手里拿著電話,卻一言不發(fā),眼里全是迷茫,不知歸途,不知落幕。
“你,在哪兒?”梅開口,她在問我,可是我卻沒有回答。
“為什么沒有回學校?”
“班主任說,你這次做的不對,應該道歉?!?p> “你我相信你,你有你的理由?!?p> 梅開口,只是每一句話之間,都隔著無比久遠的時間,仿佛每說一個字,都要用盡全身的力量。
直到最后,我聽到了哭腔。
她說,她哭著對我說:“羽,你說話啊,你在哪兒?”
我曾經(jīng)有過無數(shù)的夢,夢里有和梅在一起的時光,也有看著梅離開的悲傷,我貪婪的想要更多的夢,只是我忽略了,多夢的代價,就是噩夢也會隨著增加。
“我,在車站……”我盡可能的將語氣放得平和,也盡可能的說出這句完整的話。
我不知道,這句話結束后會變成怎樣的世界,直到我說完了這句話。
然后我聽見了梅的咆哮,她近乎是竭嘶底里的嘶吼,她說:“羽,你是個懦夫,你就是個只會逃避的懦夫!”
一張面具終于被一顆子彈打碎,無數(shù)的碎片落在我的心里,如同鋼珠落地,驚起波蘭漣漪。
我們都以為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卻不曾想,我們都看不見自己,看見的不過是鏡子中自己所扮演的那個角色而已。
我以為我只是在自己的真實上帶上了一層面具,原來我只是在面具下再套上了一層自以為是的面具。
而現(xiàn)在,梅的言語成了那一刻犀利的子彈,準確的擊打在我最底層的面具,我才發(fā)現(xiàn),我為何會主動帶上一層面具?
因為我本身就有一張?zhí)颖芩械拿婢?,我不敢面對,所以我無意間帶上了這個面具,這一帶,便成為了自己的真實。
我們在人前學會了偽裝自己,直到最后,我們也蒙騙了自我。
“羽,不要逃避了,我們還沒有走到終點,你的終點不在車站,而在這里。”梅再次開口,我聽到了她的深呼吸,和她平靜下來的語氣。
“我們說好了的,我們都要努力向前跑,你還沒有停在你想要的位置,你還沒有得到父母的認可,你不能逃避,羽?!?p> 我終究沒有離開,我回到了學校,也承受著所有人異樣的目光。
沒有人真正了解人性,就好像不知道為什么旋轉木馬上的孩子會在每次轉過父母時都要向他們招手,而父母也會相互回應。
沒有人能永遠的逃避,我,我們都應該向前走。
即便是前方?jīng)]有詩,我們依然要去向遠方。
離開和向前,我們都會去到遠方,只是那里,有著兩處不一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