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河隔了你與我

　　張延云從密道里爬起來，心中一片焦急，他用力地想要推開石板，卻無濟于事。

　　“大叔！開門啊！大叔我錯了，你別不見我！”

　　“你讓我進去?。。?！”

　　張延云雙手砸得通紅，卻沒得到一絲回應。

　　“嘶嘶嘶……”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聲響，還有嗆鼻的氣味傳來。

　　張延云循聲望去，是炸藥引線?。?！

　　錢山海從外面點燃了炸藥?。?！

　　張延云只覺得渾身的血都涼了，他知道這是錢山海在逼他走。

　　突然間他開始后悔剛才頂撞錢山海了，那是辛辛苦苦拉扯他長大的男人啊，雖然平時老不正經，可對自己是真的沒話說。

　　現(xiàn)在走了，要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錢山海呢？張延云不知道。

　　“等你四年后登上點金榜前三甲，我會去找你?！?p>　　錢山海的話在腦中回響，張延云咬了咬牙，暗暗握緊雙拳：“大叔，四年……四年之后你會把一切都告訴我的吧？”

　　“我一定會努力登上點金榜前三甲的！”

　　他猛地轉身，強忍著眼眶里的淚水，一路飛奔，仿佛要追回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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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屋內，錢山海依舊閉目站在石板上。

　　屋外一陣窸窣聲，油燈映照著窗戶上幾道黑色的人影，像是鬼魅。

　　過了會兒，石板下的隱約轟鳴聲都消失，錢山海終于睜開眼，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掃了一眼窗外的人影，淡淡道：“進來吧?！?p>　　門外人推門而入，正是之前張延云所見的裁決所三人。

　　這三人大步而入，快步走到錢山海面前，整齊地單膝跪下！

　　“見過大人！”

　　“嗯?！卞X山海微微頷首，“沒有被延云察覺出端倪吧？”

　　“大人放心，屬下的偽裝之術騙一個小孩還是綽綽有余的?！?p>　　“那就好?！卞X山海用右手手指摩挲著下巴，眼睛里流露出一絲復雜的神情，“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東江小鎮(zhèn)啊……”

　　“十幾年的舒服日子到頭咯……”

　　他走出屋門，天空中一輪明月高高懸掛，晚風吹動他亂七八糟的頭發(fā)，錢山海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扶著自己的肚皮低聲自嘲道：“伙計，真是胖了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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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張延云透過自家窗戶看向錢山海的住處，突然火光沖天，劇烈的爆炸聲傳來，地面都微微震動。

　　“大叔……”張延云瞳孔中映著遠處的火光，胸膛里悲傷肆虐，拳頭越握越緊。

　　喧鬧的人聲很快覆蓋爆炸，東江小鎮(zhèn)衙門出動了不少精干能吏，周圍的人都被驚動，再加上今晚城內又是河燈會，一時間人聲鼎沸，倒似遇到了什么熱鬧一般，野貓野狗叫個不停。

　　幸好這里已是郊外，爆炸沒有波及城內，也沒有影響到河燈會的進行。

　　張延云深吸了口氣，最后看了一眼爆炸的方向，轉身朝城內走去。

　　東江小鎮(zhèn)顧名思義，在江東，江是滄江，神諭大陸第一江，據說滄江源頭在大陸最西北端的大西山，是流風國和鄂魯爾帝國的國界線，緊接著橫穿神諭大陸中央的神葬戰(zhàn)場，下游才進入東周國，一直匯入東海。

　　在東江小鎮(zhèn)內有一條滄江支流橫穿而過，東江小鎮(zhèn)人叫它小東流，小東流上有座石橋，名小東橋。

　　小東橋前有顆老柳樹，老柳樹下有位俏佳人。

　　佳人名芊芊。

　　不是清明時節(jié)，小東橋上的青石板沒有細雨綿綿，少了絲情調卻多了很多人情味，六月夜晚下老柳樹輕輕搖動，少女發(fā)梢也隨風而動。小東橋下的小東流上已經流動著無數河燈，放眼望去很多人依在河邊，放燈，或看燈，一片祥和。

　　見到張延云走來，沐芊芊連忙跑過去，拍了拍自己胸膛，又錘了張延云一下，笑道：“還好你來了，聽他們說城西發(fā)生了爆炸，嚇死我了，幸好你沒事?！?p>　　“我沒事?！睆堁釉戚p輕擺手，眼眸低垂，徑自走到河邊，望著水面上的河燈，默默出神。

　　沐芊芊覺得張延云似乎有心事，但她也猜到他或許此刻并不想說，于是她并沒有一個勁地詢問，而是走到他身旁蹲下，雙手撐著下巴，白皙纖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柔嫩的臉頰，眼睛望著河燈熠熠生輝。

　　“芊芊……”張延云突然道，“我有話想跟你說。”

　　沐芊芊笑了，雙眸彎成月牙，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扭頭看他：“嘻嘻，我就知道你心里有事，說吧，有什么事我肯定幫你！”

　　“我……”張延云突然漲紅了臉，他不敢看沐芊芊精致的臉龐，但又忍不住去看，墜入少女靈動的雙眸中，越陷越深。

　　天上明月，人間繁華。

　　伊人在畔，清風微拂。

　　奈何不敢言。

　　“沐芊芊！??！”突然，河對岸一聲高喊打破二人之間朦朧的氣氛。

　　張延云連忙扭頭，深深吸氣壓制住心中那只狂奔亂跳的小野獸，朝河對岸看去。

　　他看清了被一群少年簇擁著的人：“陸文清？”

　　沐芊芊站起來，同樣看向對面的陸文清，喊話的不是陸文清，陸文清此刻被周圍少年推搡著，臉上掛著抱歉卻又喜悅的表情。

　　陸文清也是二人的同學，如果說沐芊芊是在女孩中人氣極高，那陸文清就是男孩中的佼佼者，家室甚好，長相也極為清俊，相比之下張延云只是長得干凈清秀罷了，更何況陸家是東江小鎮(zhèn)的大戶人家。

　　張延云明顯地看到，沐芊芊的臉頰微微紅了。

　　陸文清眼中也明顯有著一絲羞意，但周圍兄弟們簇擁著，他只能強自微笑看著沐芊芊。

　　身旁已有鬧事的兄弟大聲對著沐芊芊喊道：“沐芊芊，我們老大喜歡你！”

　　“和我們老大在一起吧?。。　?p>　　陸文清抿著嘴微笑，臉頰在緩緩流淌的河燈映照下顯得稍紅，他手中還握著一柄折扇，白衣翩翩，真是個美少年。

　　張延云已經聽不見后面的話了，整個世界的色彩、聲音都仿佛從他身體里被抽空，熱血變得冰冷，小野獸瀕臨死亡。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呆呆站在原地的，他只知道，他木然看著沐芊芊紅著臉飛奔到河對岸，站在一群少年面前，指著少年中的陸文清說了些什么。

　　陸文清儒雅地微笑點頭，伸出手……輕輕握住沐芊芊還舉在半空中的玉手。

　　沐芊芊身體一顫，臉上羞意大作，卻沒有抽出手。

　　“噢噢噢?。。。　?p>　　少年們起哄的聲音一陣蓋過一陣。

　　沐芊芊大膽地盯著陸文清的臉，漂亮的臉蛋在燈光下愈發(fā)不可方物。

　　陸文清心中也甚是喜悅，只是家教良好的他仍舊保持著一貫的君子做派，但實在太高興了，終于還是忍不住“嘿嘿”笑出了聲。

　　“噗嗤……”他這一笑又逗樂了沐芊芊，繼而引發(fā)一陣歡聲笑語。

　　過了許久，沐芊芊猛然想起什么，拉著陸文清往河對岸看去。

　　明月。

　　石橋。

　　清風。

　　柳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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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