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殘老人
月華明媚，張延云聽著周初雪的話，默然不語，心中雖仍不愿，卻沒有再說什么，反而還有些暖意。
他是個敏感的人，從周初雪剛才的話中他感覺到她是真心想幫他弄清楚小妖的事，所以他感激她，但裁決所卻又是實在不能去的地方，所以他面上有難為之色，但無論如何，他已知道周初雪不會改口，于是便不會再說什么。
從西陽城到端陽城已經(jīng)不算遠，但也還需要三兩日時間，說不定事情還會有轉(zhuǎn)機。
張延云這么想著，倦意又陣陣襲上心頭，眼皮有些撐不住，就想睡去。
此時正是深夜，林間的霧氣開始彌漫，溫度有些低，突然有風(fēng)吹來，火堆微微搖曳。
風(fēng)吹起周初雪的發(fā)，她微微皺眉，抬頭望去。
月色下，一道佝僂的身影緩緩從樹林間走出來，他少了只腿，拄著拐杖，亦步亦趨。
周初雪猛然站起，渾身寒毛都倒豎起來，她瞇起眼看著那老人，只覺身體一點一點涼了下去。
不止是她，隨著老人的靠近，整片空間的溫度都開始降低，篝火漸漸暗淡。
張延云睜開疲倦的雙眼，也看到了那不知名的老人，臉色一變：“師，師姐……他是誰？”
周初雪沉默著，握著雪月劍的左手緊緊握住，竟在微微顫抖著。
老人在兩人十米開外停下，緩緩抬頭。
花白的頭發(fā)已所剩不多，但那雙渾濁的眼睛里射出的寒芒卻讓人如墜冰窖，身體僵硬絲毫不能動彈。
老人也不說話，右手輕輕將拐杖插入地面，在頂端又輕輕一擰，便從拐杖中抽出一柄漆黑的劍，老人就那樣單腳立在地面上，卻如鐵塔一般紋絲不動，殺意緩緩釋放。
“快，快逃……”張延云嘶聲喊道，他扭頭看周初雪，卻見周初雪根本沒有逃跑的意思。
周初雪輕輕搖頭，道：“逃不了的……我和他的差距，就像你和我一樣?！?p> 張延云呆住了，經(jīng)過之前的戰(zhàn)斗他大概了解到周初雪的境界應(yīng)該在天階，和自己這個從未修煉過的人差三個大境界，如果那老人的境界比周初雪高三檔……
“入，入圣境？”
周初雪又搖頭：“不是那么算的，也沒那么夸張，只是個大師?！?p> 張延云心中絲毫沒有覺得安慰，他盯著周初雪的臉龐，面目震驚，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只是個大師……只是個……只……
不管是大師還是入圣，對于他們二人來說都沒區(qū)別啊！就像對于乞丐來說百萬和千萬有什么區(qū)別，反正都能把他砸死！
不過，如果是大師境界的修行者殺自己，自己應(yīng)該連痛都感覺不到吧……？
放眼整片大陸，大多數(shù)人一輩子都只能在人階地階徘徊，但凡能修煉到天階的人在東江小鎮(zhèn)那樣的偏僻小城里必然是頂尖強者能收眾人敬仰，天階之上便是大師，到了這個層次就可以說的上是高手，東周國二十三行省之內(nèi)必有他一席之地，只要不犯法可以說一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了。
這樣的高手……怎么會像面前這老人一般，看上去如此落魄，而且還跑出來殺人！
“沒想到連赫赫有名的天殘老人都想要我的命?！敝艹跹┛粗先?，沉聲說道，“初雪的命，比自己想的要值錢些?！?p> 天殘老人緩緩開口，一口牙已經(jīng)所剩無幾，而且都泛黃發(fā)黑讓人心悸，聲音更是沙啞至極：“清照公主的項上人頭，可不是小錢?！?p> “天殘老人，能差遣你的勢力雖不可小覷，但難道能和朝廷抗衡？”周初雪聲音更冷，“你今日殺我，難道能安然無恙？”
“此事就不勞公主費心了。”天殘老人舉劍，“只要能殺了你，老夫的性命自然有人擔(dān)保?！?p> 天殘老人手中那柄黑劍開始升起黑色煙霧，竟緩緩要將他枯瘦的身體包裹，比黑夜更黑的黑滾滾而來。
周初雪冷哼一聲，秋之葉瞬間顯化，雪月蟬鳴，折翼舞起！
即使面對遠比自己強大的天殘老人，周初雪依然選擇先發(fā)制人，雪月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直刺而去！
張延云看著那道飄然遠去的背影，心中震撼無比。
一是震撼與天殘老人的實力，但更多是震撼與周初雪的身份。
她是公主，她是清照公主?。?！
當(dāng)今東周國天子僅育有一位公主，這位公主天資聰慧，出生于十九年前第一場雪中，寓意極好，景武帝遂為其取名初雪，懸庭教則取清澈明亮之意為其賜封清照。
不過世人只知清照公主卻不知公主全名者甚多，張延云便是其中之一。
張延云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與堂堂東周國唯一的公主獨自相處了這么久?。。∵@要說出去要羨慕死多少達官子弟？恐怕光是唾沫就能把張延云淹死。
不過榮幸歸榮幸，此時清照公主要死了，自己估計也逃不了。
天殘老人既然敢直呼周初雪的封號，那自然是不可能讓自己二人活著離開。
而一名大師級別的強者，似乎也沒有失手的理由。
“嘭！”
只是一個照面，周初雪甚至沒能碰到天殘老人，就被老人身前包裹著的黑霧擊中，強大的折翼舞劍法瞬間被破，周初雪重重飛了出去。
差距太大了，天殘老人甚至不用挪一步！
“修行區(qū)區(qū)三年便能領(lǐng)悟折翼舞，清照公主果然天資聰敏。”天殘老人沙啞道，“不過可惜，公主你這只蝶今日便要折翼于此。”
周初雪本就重傷的身體砸在地面上，口中吐血，身上骨頭不知斷了幾根，經(jīng)脈受創(chuàng)，竟然直接昏迷了過去。
天殘老人運劍，臉上面無表情，劍尖直指周初雪的胸膛。
這一劍若是射出，周初雪就真的死了。
“住手！”張延云不知自己哪來的膽子，在他反應(yīng)過來之前便已經(jīng)喊出口了。
“嗯？”天殘老人第一次看向張延云，在他眼中確實是從來沒有未修行者的，“小娃子別急，殺了公主之后就輪到你了，能和清照公主黃泉路上作伴，想必你也求之不得吧?！?p> “住手！不，不要殺她！”張延云嘶聲喊著，他拼命地爬向周初雪，這一次實力差距太大了，無論什么計謀都不會有用。
但是，他還欠周初雪兩次，就算不能救她，也要死在她前面！
張延云是膽小，但此刻他已忘了一切，他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拼了命保護周初雪。
即使……只能拖延一兩秒鐘。
“無知！”天殘老人冷笑，手輕輕一揮，黑劍裹挾著黑霧破空刺向周初雪的胸膛。
“住手?。?！”
張延云紅了眼，拼盡最后的力氣高高躍起，攔在周初雪和黑劍中間！
“噗嗤！”
黑劍透體而過，卻也被他身體帶偏，最終將他死死釘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