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答應(yīng)與蘇醒
云山山腹之中，蓮池之后，瓦屋之中，奚霞靈盯著岳清風的眼睛，眼神溫柔哀傷，泫然欲泣。
“你給還是不給？”
她就這么望著他，那眼中包含無限深情，腦中回憶肆虐。
曾經(jīng)你說你喜歡滿池蓮花，我便給你種這滿池青蓮；
曾經(jīng)你說不希望我再害人，我便收手不顧家族所有；
曾經(jīng)你說不希望我再去找你再出現(xiàn)在你面前，我便在這云山山腹里獨過幾十年！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答應(yīng)你，我都給你！
現(xiàn)在我只想問你要一件東西，你給不給我？
……
岳清風能感覺到奚霞靈心頭奔流的情緒，垂在身側(cè)的雙手不由緊握起來，咬牙道：“如果當年你……你沒有那么做，你我之間，豈會是現(xiàn)在這番光景？！”
“不殺你，已是我念及昔日情分！”
“我若答應(yīng)了你，怎對得起師傅和眾師兄弟泉下之靈？！”
奚霞靈眼神黯淡，低聲道：“若沒有那件事，你又怎會在禁地里偶遇機緣，成就之后那一番輝煌……”
“住口！”岳清風大怒，道，“我岳清風就是死，也不愿用師兄弟的性命換那一場機緣！我恨，我恨當初為何第一眼沒能看清你的蛇蝎心腸！”
奚霞靈沉默不語，是的，她一直都知道岳清風心中恨她，她本以為那么多年過去恨意會有所消退，但她錯了，岳清風這樣的人，師傅師兄弟的死他能記一輩子。
奚霞靈心頭自嘲哀嘆一聲，目光漸漸趨于寒冷。
她抬起頭，望著岳清風道：“所以現(xiàn)在呢？你愿不愿意為了這個孩子答應(yīng)我呢？”
岳清風深吸了口氣，道：“若我不答應(yīng)，會如何？”
奚霞靈道：“一日之后，他就會七竅流血而死。我下的毒，除非請動天上那些人，在這地上還無人可解?！?p> 岳清風陰沉臉色，抿嘴不語，他當然知道奚霞靈擅用毒，當年就是一場毒改變了二人的命運。
他低頭看向地上呻吟聲已經(jīng)減弱漸入昏迷中的少年，看著少年身體不斷痙攣抽搐，心中十分痛苦。
為了師傅和師兄弟，他不能答應(yīng)她，但若不答應(yīng)她，張延云就活不過明天！
奚霞靈的毒，她說無人可解，那必然就是無人可解。
岳清風陷入激烈的思想斗爭之中，奚霞靈并不著急，現(xiàn)在主動權(quán)完全掌握在她手中，她輕輕在桌邊坐下，揮手退散之前沖入屋內(nèi)的侍女們，玉指輕扣，靜等答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張延云手臂上開始蔓延出一根灰色血線，從手心向心頭而去，透著一股死亡氣息。
岳清風突然抬頭，狠狠看向奚霞靈，道：“你當真要如此逼我？”
奚霞靈道：“逼你又如何？你可曾忘了你逼我的時候？”
岳清風怒極反笑，伸手指著奚霞靈的鼻子，冷笑道：“好！好！好！好你個惡女！也罷，逝人已逝，活人卻不能再逝，我答應(yīng)你！”
奚霞靈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臉上也無太多高興之色，微微偏過腦袋，輕聲問道：“真答應(yīng)？可不許反悔。”
“君子一言，豈會反悔？你道我是你這樣的婦人？”岳清風冷冷道。
奚霞靈嘴角一笑，點頭道：“是了，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豈是我這種蛇蝎毒婦？”
“哼！”岳清風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這是解藥，喂他服下便是?！鞭上检`翻手從袖中掏出一個青玉小瓶擱在桌上，看向他道，“既然你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那……明日再走吧。”
岳清風冷著臉，沒有說話。
奚霞靈知曉他脾氣，知道他此時鐵定不想與自己說話，也不惱，淺淺一笑，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薄紗，輕輕揣入懷中，道：“這輕紗可是由我自己養(yǎng)的蠶吐絲做成，我可寶貝了，現(xiàn)在臟了，我去清洗一下。”
說著邁步離開了瓦屋，把這間瓦屋暫時留給了岳清風和張延云。
岳清風也不墨跡，上前拿起青玉小瓶，從中倒出一顆綠豆大小的棕色藥丸，扶起張延云喂他服下。
解藥效果很快，短短一炷香時間張延云就醒了過來，看到岳清風正一臉擔心地望著他，連忙起身行禮：“府主?！?p> “嗯?！痹狼屣L臉上露出笑容，道，“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張延云握了握拳，感受了下體內(nèi)肆意奔騰的神力，眼睛一亮道：“回府主，我現(xiàn)在感覺很好，碎片全部溶解了，我對林之子的領(lǐng)悟也達到了正常的初試狀態(tài)！”
“呵呵，那便好，以后切記不可荒廢了修行?！痹狼屣L笑道。
“弟子明白！”張延云點點頭，眼里閃過一絲疑惑，試探性地問道，“府主，剛才那奚前輩為何要對我下毒？”
他確實搞不明白，他怎么可能搞得明白？
不過此刻自己生龍活虎，身體比以往感覺要好太多，那奚霞靈應(yīng)該不會害自己才對……至于下毒，難道是粗心大意不小心的？
岳清風見少年疑惑，卻又不好說的太明白，只能笑道：“毒藥在有些人手中亦是良藥，你感覺感覺現(xiàn)在身體是不是比以前更強一些？”
張延云想了想，好像似乎是這樣，于是也就不再追究這事。
突然，他又想起一事，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岳清風道：“府主，我們隊和董云飛他們隊約了戰(zhàn)，原本是說一個星期，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五天，我想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早點回去了？當然，奚前輩的恩情自然要報，我會銘記在心的，今后一定會找機會報答。”
岳清風看了他一眼，道：“只怕我們現(xiàn)在還不能走，我與奚前輩，還有些事情需要商量?！?p> 張延云有些疑惑地看向岳清風，只見岳清風看著窗外，并不看他。
他雖然心有疑惑，但既然岳清風已經(jīng)發(fā)話，那自然是不能走的。
“明日，明日我們就能啟程回去，如果路上不出意外，來得及?！痹狼屣L又道。
“好，弟子明白?！睆堁釉菩辛艘欢Y，只是有些想知道岳淑紅到底有沒有替他和蕭玄等人說一聲，要是沒有的話蕭玄等人恐怕要著急了。
便在這時，奚霞靈重新推門走進來，臉上重新戴上薄紗，只露出一雙美目。
張延云看向她，只覺得奚霞靈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樣。
嗯……那雙眼睛里好像多了幾分高興與喜悅。
“醒了？”奚霞靈瞇眼笑道。
張延云回過神來，對著奚霞靈“噗通”一聲跪拜下去，認真道：“延云謝前輩醫(yī)治之恩！”
奚霞靈眼睛瞇得更緊，眼里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歪著腦袋戲謔地看了一臉嚴肅的岳清風一眼，笑道：“不用謝我，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呢?！?p> “嗯？謝我？”張延云一愣，不明就里。
奚霞靈“咯咯”笑起來，瓦屋內(nèi)瞬添明媚。
至于岳清風，則一言不發(fā)地坐在椅子上，只是握著茶杯的手指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