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茶館智斗1

　　茶館起于何時，史料并無明確記載，漢時王褒《僮約》中有“武陽賣荼”及“烹荼盡具”之說，但此是干茶鋪，一般認為，茶館的雛形出現(xiàn)在晉元帝時，唐代開始萌芽，宋代便形成一定規(guī)模，明清之際終達鼎盛。

　　到清代的時候，茶館開始按照功能的差異形成了不同的種類。以賣茶為主的茶館，俗稱清茶館，顧客以文人雅士居多，所以店堂一般都布置得十分雅致，器皿清潔，四壁懸掛字畫。

　　還有一種設在郊外的茶館，被稱之為野茶館，這種茶館，只有矮矮的幾間土房，桌凳是土砌的，茶具有是砂陶的，設備十分簡陋，更像是踏春者和旅人歇腳的地方。

　　比較多的一種茶館既賣茶又兼營點心、茶食，甚至還經(jīng)營酒類的，俗稱葷鋪茶館，有茶、點、飯合一的性質，但所賣食品有固定套路，故不同于菜館。

　　最普遍、也是最收歡迎的一種茶館是兼營說書、唱戲的茶館，也被稱為書茶館。他們實際上就是戲園子的雛形。最早的戲館統(tǒng)稱為茶園，是朋友聚會喝茶談話的地方，看戲聽書不過是附帶性質。春娘茶館就屬于這類。

　　沔口的聚寶街如果說有閑人三千，九成九都會熱衷于泡在這里，還有一成就算不進店，也會成天圍著店子打轉轉，這里就是沔口的小江湖。四毛一大清早晃晃悠悠的逛蕩，隔著老遠就看到門口一張條形長方桌子，徐三刀斜靠在一把圈椅上，拿著那桿老煙槍正優(yōu)哉游哉的吞云吐霧，面前放著一杯茶，偶爾端起來咂摸兩口，就這么像抽了脊梁骨似的，大模大樣的占據(jù)著首座，出來進去的人有給他打招呼的，徐三刀撇撇嘴角，抽風似的從鼻孔里發(fā)出“嗯、嗯”的聲音，就算是回了禮了。

　　這種桌子在南方的茶館比較多見，一般是擺在茶館的門口，江湖上稱為馬頭桌或是臺鞍桌，這首座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坐的。四毛就曾經(jīng)見過一個北方客商不懂江湖規(guī)矩坐在了首座上歇腳，挨了打的事。江湖幫派談判，民間糾紛調解，都是在這個馬頭桌上來解決的，南方叫吃講茶，所以，能夠坐到首座上的人，一定是本地的江湖老大或者是實力派人物之流。至于這個桌子為什么要擺在門外邊，已經(jīng)無從考證規(guī)矩始于何時何人，但根據(jù)四毛的研究，不外乎兩個原因，一是萬一談不攏動起手來，不至于打爛店子里面的東西。二是老大們坐在這個馬頭桌上，便于來往的人頂禮膜拜，很能滿足一下虛榮心。依四毛的看法，徐三刀就很享受這種過程，每天早上雷打不動的要坐在門口的首座上，吸一袋煙，泡白了一壺茶，跟過往的人“哼哼哈哈”的打一遍招呼之后，才會起身去干別的事。四毛覺得，這就是一個傻逼心態(tài)，無異于向滿大街的行人大聲嚷嚷著：“誒，走過路過的不要錯過啊，快來看流氓哎……”所以，每次四毛看到徐三刀無知加無恥的樣子，都會從心底里壓抑不住的笑。

　　“四毛，過來坐，有事和你說?！毙烊犊吹剿拿约喊l(fā)自肺腑的真誠笑容，不禁也被感染了，回報以一個難得的微笑。

　　“別介，三哥，咱有事里面談行嗎？借我四毛個膽也不敢和三哥你吃講茶啊?！彼拿ξ牟豢献?，還找了個很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心里在罵道：“你一個人丟人現(xiàn)眼還不夠，還要拉上老子，打死老子也不會當眾演猴把戲?！?p>　　徐三刀做夢也猜不到四毛的心思，只是想了想也有理，畢竟在吃講茶的桌子上談事，兆頭就不好，于是懶懶的站起身來：“行，小房子里聊?！?p>　　說著話，徐三刀打頭進了春娘茶館，春娘正忙得腳不沾地，指揮著伙計們歸置好做生意的桌椅板凳、茶碗瓢盆，迎頭就看見了第一撥客人。

　　“師妹，忙著咧，要不要哥搭把手？”徐三刀在春娘面前如同換了個嘴臉似的，一臉諂媚，笑得比哭還難看。

　　進了包間，小伙計不用吩咐，將茶水和點心送了進來。徐三刀儼然以主人自居，剛才在春娘面前叭兒狗的表情消失不見，此時又回復到自己本身的嘴臉：“座吧，四毛?！?p>　　四毛哎了一聲，坐了下來。他今天抱定了一個宗旨，敵不動，我不動，所以多一句話都沒有。

　　“跟著三哥混吧，看你一個人得顧著兩個老的，又沒個正經(jīng)營生，怪不容易的，三哥生平最講義氣，想拉你一把，怎么樣，你開個價吧?！毙烊兑荒樥\懇的看著四毛。

　　“不用，忙你自己個的事去吧?！贝耗镆粋€軟釘子碰過來，便住過臉去，將徐三刀涼在了一邊。她余光瞥見了后腳跟進來的四毛，哼了一聲：“四毛，啥時候開始清早就泡茶館了？”

　　四毛笑嘻嘻的說道：“春娘姐，我哪有那個命啊，清早泡得起茶館的得是徐三哥這樣有錢又有閑的貴人，我四毛是睜開眼就得找飯轍的苦人兒一個，今天是徐三哥有事情吩咐，所以跟進來了。”

　　春娘似乎有話欲言又止，看了看一旁站著的徐三刀，終于沒有說出口，轉過身便往后堂去了。

　　四毛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徐三刀望著春娘婀娜多姿的背影，眼睛定住了似的，喉結滾動，大大的咽了口饞涎，如同貓兒聞著了腥一般，不禁暗暗好笑：“三哥，請啊?！?p>　　徐三刀被這句話驚醒過來，故作掩飾的說道：“春娘一個人也怪不容易的啊…….”

　　四毛沒有搭腔，心里卻罵道：“就不接下茬，就不給你梯子下，憋死你?！?p>　　徐三刀在春娘茶館長租有一個包間，不論人來不來都是按月給錢，這種豪客長租的包間也被俗稱為小房子。春娘對徐三刀雖然愛答不理的，但賺起他的錢來，卻是一點不會手軟，冤大頭是多多益善，來著不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