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章 待宰肥羊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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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從四毛進(jìn)來之后就沒有再開腔,在一旁不聲不響的扒拉著砂鍋下的火炭,頭也沒抬,只默默旁聽著王老道等三人吃吃喝喝,說說笑笑。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四毛撂下了筷子,看了一眼在旁邊始終沉默不語的燕子,對王老道說道:“今兒晚上我就在你廟里湊合一晚上,你給我準(zhǔn)備一床鋪蓋唄?!?p> “免談?!蓖趵系乐灰豢匆娝拿肋h(yuǎn)都帶著這句口頭禪:“你既不是我徒弟,又不是我兒子,混吃混喝還要混我的床鋪,就沒見過你這么厚顏無恥的人。”
四毛嬉皮笑臉的說道:“我這不是跟你學(xué)的嗎?”
兩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斗著嘴,半晌不說話的燕子突然開口了:“四毛哥,張孃嬢這些天吃不下睡不好的,背著人總是在抹眼淚,你真不回家去看看?”
四毛送到唇邊的一口酒不自覺的停了一停,臉上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馬慶虎說道:“慶虎,天色不早了,辛苦你一趟,送燕子回去吧,外邊黑燈瞎火的,帶個火把,看著點(diǎn)路?!?p> 馬慶虎嗯了一聲,起身從柱子上拔下來一個燃著的松明火把,回頭對燕子道:“走吧,燕子,我送你回去?!?p> 燕子看著若無其事的四毛,恨恨的哼了一聲,俏臉板的如結(jié)了冰一般,站起身來,一跺腳,氣沖沖的沖出了廟門,馬慶虎急忙跟著也闖進(jìn)了門外沉沉的夜色之中。
大殿之中立刻陷入了一片死寂,剩下來的王老道和四毛一言不發(fā),一口酒,一口菜的悶吃悶喝,剛才嬉笑怒罵的氣氛蕩然無存??粗伬锩娌硕家娏说祝趵系酪廊蝗鐞炞斓暮J一般,四毛終于忍不住了,探著口氣的說道:“你咋不問問我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為什么音信全無?”
王老道一副穩(wěn)坐釣魚臺的樣子:“想說你自然會說,老道我不必問。不想說你自然不會說,問也白搭?!?p> 四毛嘆了口氣:“其實(shí)也沒什么要說的,只是我這些日子心里憋得慌,本來想一個人找個地兒喝點(diǎn)悶酒的,不知不覺就逛到你這兒來了,看來天下雖大,除了你這個老騙子這兒,我還真沒別的地方可去?!闭f到這里,四毛自己也不覺失聲笑了起來。
王老道的一雙老鼠眼睛在忽明忽暗的火把映照下閃著幽幽的光,仿佛能看到四毛的心里去:“既然是做給徐三看的,就得演戲演全套,男子漢大丈夫,忍得住疼才是真豪杰。”
四毛喃喃自語,如山谷回聲一般重復(fù)老道的這句話:“忍得住疼才是真豪杰……忍得住疼才是真豪杰………”他突然神色肅然,冷冷的說道:“徐三刀不死,我在沔口就過不了太平日子,還有那個三癩子和劉疤子,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偏自投,招惹到我四毛的頭上來了,這次我就替被騙的一門婦孺和聚寶街受欺負(fù)的街坊們向他們討個公道?!?p> 說完,四毛雙手舉起酒杯,一雙眼睛亮若星辰的看著王老道,恭恭敬敬的敬了一杯酒:“有時候我覺的和你很親,跟爹娘都說不了的話都可以跟你說,這次我只要不死,等你老了,我給你養(yǎng)老送終,你死了,我給你披麻戴孝。”
王老道哈哈大笑:“那你就更得要留著自己的小命了,要不然,今天你說的這些話不就等于是放屁。”
馬慶虎送燕子回到流民巷的時候,巷子里已經(jīng)是一片漆黑,偶爾有狗吠聲稀稀拉拉的響起,四毛家里竟然還在亮著燈,兩人經(jīng)過四毛家門前的時候,略微踟躕了片刻,大門竟然嘎吱一聲打開了,張氏靜靜的立在門邊,雙眼如同親見一般,低聲的問道:“是燕子吧?可有四毛的信?。俊?p> “是啊,四毛什么時候能回家來啊?”老張也在一旁隨聲附和,難得的一臉正經(jīng)。
燕子囁嚅了片刻,不知道如何開口,馬慶虎低聲說道:“張伯,張嬢孃,你們別急,四毛托我?guī)г捇貋砹?,他現(xiàn)在不方便回家,讓你們別牽掛,忙完了這陣子,他就會回來的,如果有人問或者打聽什么,你們一定咬死就說四毛不成器,好賭成性,是被你們趕出家門的?!闭f著話,馬慶虎從懷里摸出一個錢袋子來,塞到了張氏的手中:“張嬢孃,這是近幾天面作坊賺的錢,你收好了。”
張氏抖抖索索接過了錢袋子,睜著無神的眼睛,強(qiáng)忍著眼淚:“哎…..好孩子,你們都是好孩子,四毛有你們這樣的朋友,真是我張家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張嬢孃,我們跟四毛是割頭換頸的兄弟,您就跟我自己的娘是一樣的,快別說這些生分的話了,您和張伯早點(diǎn)歇著吧,我也該回去了?!闭f完,馬慶虎轉(zhuǎn)過身來,舉著松明火把,大踏步的消失在無邊無際的沉沉夜色之中。
燕子伸出手去,拉著張氏的手,已是初秋的天氣,夜色之中暑熱褪去,寒氣漸升,張氏的手冰涼冰涼的,緊緊的抓住燕子的手低聲說道:“燕子,乖,跟嬢孃說句實(shí)話,四毛現(xiàn)在沒事吧?他咋不愿意回家???是不是還在恨他爹和我這個娘?”
燕子默然半晌:“張嬢孃,今兒我見著四毛哥了,他說忙完這陣就回家,讓您別惦記他,他好著呢,能吃能喝的,還長胖了。天晚了,站久了露水傷人咧,您也早點(diǎn)歇著吧?!?p> 老張在一旁也勸道:“早點(diǎn)歇息吧,燕子也要早點(diǎn)回去了,要不她該挨后娘罵了。”
張氏這才放開了燕子的手,唉聲嘆氣的轉(zhuǎn)過頭,插門上栓回屋去了,燕子在黑暗中隱隱還能聽到張氏不住數(shù)落老張的聲音,怪他惹那么大的禍,將四毛拖下水,惹得四毛記恨,都是他咎由自取,老張則唯唯諾諾的,兩人的聲音漸去漸遠(yuǎn),直至消失不聞,燕子看著四毛家漆黑的門板,喃喃自語:“四毛哥,你這是要干嘛呢?害得所有人都為你牽腸掛肚的。”
劉撮毛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進(jìn)大廳的時候,一臉氣急敗壞的表情,人還沒到,聲音就傳了過來:“徐三,你他娘的倒是逍遙快活,外邊在傳些什么你就沒聽見嗎?你養(yǎng)這么些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p> 徐三刀正和六子、四毛、花廠執(zhí)事老于在大廳里喝茶扯著閑篇,這段時間,日子也確實(shí)過得愜意,大把大把的銀子像浪打過來似得,只往荷包里涌,各個賭檔和花廠的買賣也出奇的順利,手下人也十分得力,徐三刀已經(jīng)儼然開始做起了甩手掌柜,每天只負(fù)責(zé)吃喝玩樂就行,再就是拉著手下兄弟吃茶喝酒吹牛逼,順帶著聽聽匯報,傳達(dá)一下指示,也不忘過過發(fā)號施令的老大癮??吹絼⒋槊背喟啄樀臉幼?,嘿嘿笑道:“我說老劉,誰踩你尾巴了,先把氣兒喘勻了再說話,來人啊,給劉爺看茶。”
劉撮毛熟門熟路,也不講客氣,一屁股坐到了徐三刀身旁的椅子上,六子很乖覺的捧上了茶盞,給他看茶。
花廠執(zhí)事很老練,對四毛做了個眼色,兩人起身跟劉撮毛抱拳作揖,唱了個諾之后,悄無聲息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徐三刀、劉撮毛和六子在廳里密談。
“今天一早在鎮(zhèn)上沖了個沒靠山的暗局子,押回來六七個棒槌,本想拷問拷問再榨點(diǎn)油水,沒想到里邊有個相家,是街面上不入流的一個流打鬼,靠著偷雞摸狗包打聽混吃喝度日,為了減罪脫身,在衙門里一通亂咬,張三李四王二麻子的撂出不少人,連他媽隔壁婆娘偷人都拿出來說事,我看全都是些拈不上筷子的線兒,也問不出來個啥了,就準(zhǔn)備打他一頓板子放了算了,結(jié)果這王八蛋熬不過疼,告饒說還個大事兒要交代,將功贖罪,這一交代不要緊,就審出紕漏來了……..”劉撮毛說到這里,打住了話頭。
徐三刀當(dāng)然知道這是老江湖習(xí)慣成自然,說一半留一半,安個扣子等著聽話的人遞梯子,所以識趣的接過了話頭:“什么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