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哪來的水!”
夏桓跑出去還沒多久,便已經聽到周圍的帳篷當中,傳來了一陣驚呼之聲。
此時的天,才微微亮,看起來不過剛到寅時沒多久。冰涼的雨水,令夏桓的思路更清晰。然而,心卻是分外焦急了起來。
他們扎營的地方,地勢還算是比較高的,連這里都被水給淹了,那么可想而知其他的地方,又是怎樣的風景。
“殿下有令,帶上工具,上河堤!上河堤!”
暴雨之中,陳昭明的聲音,依舊響亮。
四周的帳篷都住的是宮衛(wèi),由于大雨,夏桓特地取消了他們的警戒任務。不過,當聽到陳昭明的命令后,剛跑出來的宮衛(wèi),立刻二話不說,便準備前去拿工具。
然而,夏桓卻是喝止道:“慢著!你們拿上自己的武器,但凡逃避者,殺無赦!”
“喏!”
剛跑出來的十幾名宮衛(wèi),立刻又跑了回去。就著濕漉漉的衣裳,直接將盔甲穿在了身上,拿起武器,直奔那簡易的馬棚。
“殿下有令!上河堤!違者殺無赦!”
“殿下有令!上河堤!違者殺無赦!”
暴雨之中,馬蹄之聲,與宮衛(wèi)們那深沉的低吼之聲,交織成一片。
被陳昭明拉來的佃戶們早已對權貴生滿了畏懼,何況是皇子這般天家貴胄。
盡管心中同樣害怕,但是,還是顫巍巍地拿起了工具,往河堤的方向跑去。
長秀軍之中的人,也不是傻子。看到周圍已經沒過足踝的河水,當即也知道,河堤崩潰在即。
這個時候,要他們上河堤,簡直等于要了他們的命。
雖然虞猛同樣帶著自己的那三十多名忠心部下在全力指揮,但是,逃跑的人卻是越來越多。
一千多號長秀軍,不說全部,但大半都已經撒開了腳丫子開始逃命了。
原本就是被拉壯丁的他們,只是怕被夏桓責怪,才勉強來到了河堤之旁罷了。
而現在,本著法不責眾的想法,這時候不跑,難不成等到洪水真的到了才跑?那才是傻子!
“殺!”
眼看著逃跑的人越來越多,十幾名宮衛(wèi)立即便撥馬,沖向了逃跑的那些長秀軍人群當中。
頓時,一片紅白之物,染紅了他們腳下的河水。
宮衛(wèi)們的血腥廝殺,以及虞猛一旁的威逼利誘,終于是止住了潰逃的趨勢。
但是,先前逃跑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一千多號人的長秀軍,留下來的,只有不過四五百人。
而且,那些逃跑的人也不傻,眼看著宮衛(wèi)的速度比他們快,立刻就極為默契地分頭跑開了。
只有十多人的宮衛(wèi),想要殺五六百號人,實在是有些困難。
“殿下,末將束下無方,請殿下責罰!”河堤旁,虞猛穿著粗氣,單膝下跪道。
夏桓擺了擺手已經濕透的衣袖,問道:“長秀軍中,可有名冊?”
虞猛心中一顫,隨即立刻回答道:“有,就在林縣令處!”
“好。本君已經觀察過了,河堤未曾決堤,只是有些許地方滲水了。你帶著剩下的人,立刻跟著昭明,對那段河堤加固?!?p> “喏!”
夏桓說的輕松,但是看著一夜之間,便幾乎漲了一米多的河水,心中依舊憂心忡忡。
只是,現在人心浮動,河堤也暫時未決,只能先處理這些表面現象了。要想對河堤全面加固,僅憑這點人手,實在有些不夠看的。
好在,留下來的人,大多還算賣力。滲水的河堤,也并不算多,幾百號人,卻也辛辛苦苦干了將近一天,方才將滲水的河堤,全部加固了一遍。
接近日落時分,辛苦了一天的長秀軍和佃戶們,方才有了一絲喘息吃飯的機會。
也不用他們向夏桓討要,白噴噴的米飯,帶著曬干的臘肉,便由夏桓帶著宮衛(wèi),親自送至了他們的面前。
所謂士為知己者死,修補河堤之時,夏桓就站在一旁,任由雨水一遍又一遍地淋濕自己。更是同樣,滴水未進。
現在,夏桓又親自為他們這些最低等的“賤民”,“**”送飯分菜,更是與他們相并而坐,共同進食,豈能不感動?
“昭明,河堤定然還有潛藏的危險。僅憑我們這點人,根本不可能將整個河堤都修繕一遍??磥恚覀冞€需要去找那些世家的人??!”
夏桓一手端著陶碗,一邊與陳昭明交談著,絲毫沒有天家貴胄的架子。
陳昭明先是點了點頭,可是隨即又苦笑著說道:“這恐怕有些難啊……尤其是現在,城中的那些人,哪個不對殿下提防萬分?”
夏桓點點頭,說道:“河口若是決堤,他們在城北的那些作坊,一個都跑不掉。況且,現在缺少日曬,做工的人,大多閑置著,未必沒有希望?!?p> 陳昭明猶豫了一下,方才說道:“這只怕還需要殿下親自走一趟?!?p> “這我知道?!毕幕肝⑽咭暳艘谎壑車呀涢_始整理碗筷的人,說道:“只是,今天恐怕是不行了?!?p> 陳昭明點了點頭,同時從夏桓的手中接過了陶碗。
冒險修繕河堤,人心正是剛剛穩(wěn)健的時候。不論什么原因,夏桓這個時候都不能離開。否則,剛剛樹立起的威信,起碼要減少大半。
河堤雖然加固了,但是堤岸旁的積水卻是沒有時間來得及去清理了。
帳篷肯定是不能住了,現在奔波個二十多里返回縣城,也同樣不現實。
沒辦法,夏桓只能下令,拆下帳篷,重新再找一處地方休息。
只不過,勞累了一天的人,此時大多甚至都不愿動了。若非夏桓現在在他們心中的威望空前之高,早有人倒下就睡了。
等到將那還能用的帳篷重新安札完畢,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殿下,今晚只能辛苦您一下了。我等會在帳外守護殿下安危?!?p> 一處簡陋的帳篷內,夏桓僅僅也就只有一塊簡單的木板,上面墊著一塊還帶著濕氣的毯子。
大家都累壞了,因此,帳篷也沒能拆來多少。大家都是擠在一起,簡單地湊合一夜。
若不是跑了一大批人,恐怕,還有不少人要露宿了。
“今天你們也累壞了,值夜什么的就算了。帳篷雖然不大,擠一擠,十幾個人也能湊合著睡過去?!毕幕敢贿呎f著,一邊騰出了一大塊位置。
帳篷不大,躺著睡,也就只能睡下五六個人。不過,看夏桓的樣子,顯然是不打算躺下睡覺了。
“嘩啦!”
原本站在帳篷之中的那名宮衛(wèi),立刻單膝跪下,并沒有拒絕,反倒是低沉地說道:“殿下厚恩,末將誓死難忘!”
夏桓笑了笑,打趣道:“行了,我是什么性格,你們難不成不知道嗎?怎么出了宮,反倒與我見外了起來。讓兄弟們,早些進來休息吧,明早還需要盡快趕回縣城當中?!?p>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