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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時歸

第三十六章 守義死節(jié)(下)

楚時歸 顏夫子 2281 2017-08-07 21:49:34

  北城的門口,隨著夏桓一道借著一道命令的頒布,氣氛越來越凝重。唯有在勁旅之中才會出現(xiàn)的肅殺之氣,也是漸漸充盈了起來。

  城北的局勢極為危險,但是,說到底,縣城之中近乎十余萬人,才是真正的大頭。

  為了防止有人作亂,要將長秀軍都帶走,那是不可能的。必須要留下足夠的人手,以防不測。

  虞猛的那番言論,令現(xiàn)在所有人都視貪生怕死為恥辱。隨意劃分人留在城中,恐怕他們未必會愿意。

  因此,夏桓只能用這種方法,一方面留下一定的人手,另一方面,也不失為一個鞏固人心的機會。

  盡管,這個方法一百多年前,信陵君已經(jīng)用過。但是,卻絲毫不影響它帶來的效果。

  此時此刻,軍心已經(jīng)幾乎凝結(jié)到了一個最高點。但是,夏桓卻并未因此而罷手。

  古人守節(jié),但這純粹是靠意識來約束的。而這樣的約束,通常,也往往是因人而異。

  意識改變,約束自然也會改變。亙古以來,一向不變的,唯有到手的利益罷了。

  因此,對于這群愿意給自己賣命的人,夏桓也自然愿意拿出一切身家。

  “城北之行,兇多吉少。爾等既然不顧性命,本君又其實惜命愛財之人?本君就封潁上,這潁上的萬頃官田,本君便占了一半。今日,本君起誓,不論爾等是否能活著回來,本君都愿與爾等父母兄弟,共享富貴!”

  實打?qū)嵉睦妫徊攀亲钅芄磩尤诵牡?。尤其是現(xiàn)在,即可全忠義,又可富家蔭子。

  數(shù)千頃的良田啊,即便現(xiàn)在長秀軍還有九百多人,一人也起碼可以分到兩三頃的良田。

  這簡直就是貧農(nóng)便地主啊,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萬歲!萬歲!萬歲!”

  空前的呼聲,宛如排山倒海一般,令人震耳欲聾。

  夏桓知道,從今日起。不論如何,這一千人已經(jīng)是死死的和他綁在了一起。

  雖然他們現(xiàn)在的戰(zhàn)斗力,依舊低得可憐。但是,他們和真正的虎狼之師,所差的,不過只是時間罷了。

  若是有命回來,僅憑這一千號人馬,夏桓即便是就封當(dāng)下最為危險的長沙郡,都不會有問題。

  夏桓對于這些部下們的優(yōu)渥封賞,足以令任何一個普通人眼紅。

  就在他們不遠處,原本還極為后悔懼怕的不少藥堂伙計,此刻甚至都恨不得沖到長秀軍之中。

  數(shù)頃的土地啊,足以供給后代數(shù)倍而不倒了!

  在這家族至上的時代,區(qū)區(qū)一條薄命,能換來子孫后代許久的安穩(wěn),簡直不要太劃算。

  然而,可惜他們并沒有這個機會。

  與那些身份地位的伙計學(xué)徒不同,藥堂之中的大夫醫(yī)師,卻是或多或少有那么些許地位。

  巫醫(yī)樂師雖說是百工之人,地位低下。但是,自從諸子百家重新崛起之后,醫(yī)家儼然也成了一個有名的派系。

  尤其是那些名醫(yī),更是走到哪兒便被供奉到哪兒,地位超然。畢竟,沒人愿意和自己的命過不去。

  這種情況之下,醫(yī)者的身份自然不低。

  對于夏桓的那些封賞,這些藥堂的醫(yī)者雖然也心動,但還不至于要拼死拼活。因此,他們心中現(xiàn)在,最為期待的,還是能遠離那個瘟疫的是非之地。

  或許是見夏桓愛兵如子,加上之前城中的種種表現(xiàn),都說明,夏桓乃是一個仁義之人。

  這些藥堂之中,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大夫,沖過來看守他的士卒,噗通一下,跪在了夏桓的馬前。

  “殿下!小人家中還有老母以及幼子,望殿下憐憫,放小人歸家吧!”

  這醫(yī)師并非是在胡說八道,而且,感情也并非作假。

  然而,這一次,夏桓卻是出奇的冷漠。只是淡淡地說道:“為將者,馬革裹尸。為醫(yī)者,懸壺濟世,此乃天理。如今,醫(yī)者少缺,正是救人之際,當(dāng)真離不開先生。先生若是家貧,放心不下,本君同樣可以許諾先生一分?!?p>  夏桓的話,不僅令那么醫(yī)師,更是令所有的醫(yī)師都有些瞠目結(jié)舌。

  說好的,家中獨子者歸,家有幼子者歸呢?

  夏桓說完,便輕策著胯下的戰(zhàn)馬,緩緩向著隊伍的前方駛?cè)ァ?p>  那醫(yī)師似乎還是有些不甘,依舊想要追上去,再做辯解。

  然而,還沒等他撒開腳,一柄長劍,便已經(jīng)橫在了他的面前。

  “先生還是乖乖的坐車吧,到了目的地,還有先生操勞的時候??刹灰F(xiàn)在就用光了力氣!”

  虞猛那嘴角微微翹起的笑容,令這醫(yī)師不寒而栗。

  這些醫(yī)師不懂夏桓的心思,但是虞猛卻是很是清楚。

  所謂有恩必有威。等到了瘟疫區(qū),不論是處理那些將死之人,還是鎮(zhèn)壓那些患病卻不愿被隔離的搏命之人,兵甲,永遠都是夏桓最為重要的工具。

  所以,夏桓是絕對不允許長秀軍留有二心之人的。

  至于那些醫(yī)師,本就乃是陳昭明強征而來的。即便給予了厚恩,也多半不會真心效忠于夏桓。

  與其浪費感情,不若索性直接點。

  至于這些醫(yī)師是否會藏拙,呵呵,后面有長秀軍的刀劍,前面有致命的瘟疫,他們敢不用心嗎?

  太陽西斜的更為厲害了,紅的就像是用血染過一般。

  一千長秀軍,加上兩百多醫(yī)師伙計,就這么草草地上路了。

  誰也不知道,此行一去,是生是死。就連夏桓自己,都已經(jīng)做好了死的準(zhǔn)備。

  不為別的,僅僅只是為了這將近二十年來,楚皇宮內(nèi)的錦衣玉食,還有那慈祥老人的一絲期許罷了。

  “男兒之志,當(dāng)在遠方!”楚太后的話,如今依舊依稀繞耳。

  至于這所謂的遠方,究竟有多遠。夏桓不清楚,但是卻是他知道,這所謂的遠方,不再嘴上,不再眼中,而在腳下!

  夏桓離去,而負(fù)責(zé)駐守城中的人選,自然是陳昭明。

  不僅是因為陳昭明的辦事能力,更是因為他是夏桓最為信任之人。同樣的,他也是一個有背景的人。

  “瘟疫之事,是瞞不過壽都的。但,我去城北之事,務(wù)必能瞞一時是一時!”臨行之前,夏桓如此對著陳昭明吩咐道。

  夏桓一行人已經(jīng)走遠,陳昭明卻是依舊遲遲未曾入城。

  “噗通!”

  對著空無一人的大道,陳昭明再次跪了下來。

  “殿下恕罪,末將恕不能從命!”

  十多年來,陳昭明雖然長于夏桓,但每次他卻幾乎都是對夏桓言聽計從。外人看來,這或許是因為夏桓的皇子身份。但是,只有陳昭明心中清楚,夏桓做的一向都是對的。

  因此,隨著時間的推移,即便是陳昭明自己都為察覺,他對夏桓,已經(jīng)到了幾乎盲目信任的地步。

  但是,今天,他抗命了。做了這十幾年以來,從未做過的事情。

  然而,這次抗命,卻還依舊不是今天的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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