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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魔

第二十六章 結(jié)束也是開始

聽魔 生死山河主 5193 2017-08-03 21:47:58

  在這寧靜祥和的時光里,遠方海藍城中卻爆發(fā)了王室內(nèi)戰(zhàn),那片廣袤的國土陷入了動蕩。

  多姆斯依舊安穩(wěn)運轉(zhuǎn),但伊維諾亞一直未能加冕為王。他常駐于城樓,遙望天涯,目光中盡是沉思與傷悲。

  百姓們安居樂業(yè),自由自在,這便是他們最渴望的,也是伊維諾亞所孜孜以求的。只是伊維諾亞自己卻并未找到幸福。平凡的日子讓他不由回想起過往,他常獨自來到宮中,默立冰棺前,透過水晶凝視著斯安圖冰冷的面容。藥水無法完全撫平他內(nèi)心的痛楚,反而隨時間而愈發(fā)沉重。他對著冰棺嗟嘆,“你何時醒來,再回望我一眼就好“,可斯安圖始終無言以對。斯安圖當(dāng)年的笑顏、傾城傾國的容貌,如影隨形,揮之不去,令他久久不能釋懷。

  這并不影響他在眾人面前的沉穩(wěn)。獨處時,他反倒愈發(fā)癲狂,再也不像一個君主,更似徹頭徹尾的瘋子。他不知自己怎了,身上不時浮現(xiàn)密密麻麻的黑點,伴之而來的還有失控與劇痛?!暗降自趺戳?“他咆哮著,疼痛讓他狂亂地推倒面前的所有。這樣的狀況自克萊爾逝世那日就此開始了。

  有時又會想起阿撒茲勒,那片刻的平靜讓他得以喘息。但終究還是杯水車薪。

  有一日,一封來自遠方的來信讓他茅塞頓開。亞納爾大陸上有這樣的傳說,死者靈魂會在摯愛的人能擺脫其離去的悲傷之前,停留在他們身邊。伊維記得尤安娜曾這樣告訴過他:“只要你愿意,我會陪你一同前去。“

  “我要去斯利修?!八嵵氐貙λ_麥爾說。

  薩麥爾沉默良久,終未說出當(dāng)初那段陰謀的緣由,只是嘆息著祝福伊維前程順利。

  伊維躊躇滿志地踏上歸途。薩麥爾和皇妃目送他遠去,后者眸中寒意冷冽。信箋上斑駁的水漬,是淚痕,還有一句“我愛你“。伊維閉上雙眼,淚水灑落。

  雖經(jīng)風(fēng)雨,他們卻仍是血脈相連。

  “我知道那些宮女是你派來的,可我原諒你?!?p>  將要離行之前,他告知了奧斯。奧斯來見他時,帶來了美好的消息:他要與伊瑪成親了。伊維對此甚感欣慰,他親自為他們送上祝福:“奧斯,你能永遠愛護伊瑪嗎?“

  “我能?!皧W斯鄭重地回答。

  于是伊維說:“奧斯,從今往后,你已不再是我的侍衛(wèi),你獲得了自由?!跋采珴M懷的奧斯與伊瑪擁抱在一起,伊維不禁隱隱感到一絲憂傷摻雜在欣慰之中。

  貝利亞在此前已赴邊境,接收洛朗比亞城的事宜。如今,父皇當(dāng)年的那些兄弟,只余下三人。卡斯特已成長為英勇的武者,他曾以武技向伊維提出挑戰(zhàn)。在那場毫無懸念的決斗中,伊維告訴他:“你知道自己有多弱嗎?怎能成為一方霸主?“

  卡斯特跪下,恭敬地說:“哥哥,多姆斯的皇者應(yīng)該是你。我和斯雅從未嫉妒過你,我們只是想盡自己所能,幫助你,不成為你的累贅?!八难凵駡远ǘ\摯。

  伊維擁抱了他,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我期待那一天的到來?!?p>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輕易走出失去。多來亞至今仍無法從隆恩的死中走出,他常抱著隆恩的塑像自語。雖面容上留有可怖的傷疤,失去了一臂,但他依舊英武不凡。密斯就不那么幸運了,背部受創(chuàng),終生癱瘓。

  看著密斯的妹妹艾薇兒小心照料著他,多來亞對他擠出一個難得的笑容?!靶∶冒。铱砂讯鄟韥啂Щ貋砹?,只不過代價有點大,我可找不著老婆了?!懊芩挂琅f樂觀逗趣,絲毫不因殘疾而頹廢。

  “哥哥,你還有我嗎?“艾薇兒悲傷地搖了搖頭,淚水不由自主地滑落。密斯嗤之以鼻,“哭啊哭,我看你還是早點嫁出去吧,我可受不了你的煩人樣。“多來亞沉默不語,只是瞥了眼自己空蕩蕩的左臂,顯得有些不自在。

  伊維體貼地轉(zhuǎn)身離去。痛苦總是容易被樂觀的人訴說,可密斯究竟還是否依舊樂觀,伊維難以判定。戰(zhàn)火無疑摧毀了密斯年少風(fēng)流的人生,如今已不復(fù)往日。而密斯不過是千千萬萬受戰(zhàn)爭蹂躪的普通人之一。

  一切,都是戰(zhàn)爭帶來的悲哀。

  那夜,伊維獨自坐在魔殿城墻上眺望星空,手邊是釀酒師調(diào)制的烈酒,一口便可令人昏沉欲睡。在回憶往事中,伊維不禁感慨,若那些逝者尚在人世,這個世界是否會更加熱鬧欣欣向榮。抑或是如今的凄涼破敗。身為多愁善感的君主,許多往事難以遺忘。他仰望最亮的星辰,呼喚著逝者的名字,“斯安圖,你在彼岸可還快樂?“你我曾共享的歌聲,如今還能于天際相會嗎?

  父親,叔叔們,親人們,你們安好嗎?獨自飲酒,酒意沖蕩心頭,激流涌動。

  “獨自飲酒可不是什么好習(xí)慣?!岸鄟韥喦娜怀霈F(xiàn)在身旁,毫不猶豫地奪過酒瓶,干了一大口。

  “你也知道我一向如此,自小就是這樣?!耙辆S轉(zhuǎn)過頭去。

  “是啊,我也很懷念在蘭蒂斯的那段時光,那真是太美好了?!岸鄟韥喐锌f千,喝盡了最后一點烈酒。

  “難道你不打算再留些時日嗎?至少等到奧斯的婚禮過后?“多來亞看到了伊維背后隆恩雕像的吊墜。

  “沒必要了,我恐怕會越來越傷心?!耙辆S冷淡地說。

  “你還是一如既往,你是怕奧斯也跟你一起走吧。“多來亞了然道。

  “我們都害怕,可又無能為力?!耙辆S仰望天空,露出一絲天真的笑容。

  “雖然我們贏了,但代價也實在太大了?!岸鄟韥喐锌?p>  “我們說得太可笑了?!耙辆S冰冷地說。

  “是啊,可笑而殘酷。“多來亞應(yīng)和著,繼續(xù)飲干最后一滴酒液。

  這一夜,他們?nèi)胨皬奈慈绱税卜€(wěn)。

  奧斯的婚禮當(dāng)天,伊維已收拾好行囊。從小到大,他們形影不離,如今奧斯終于找到屬于自己的人生,伊維為此感到由衷的高興。在奧斯的婚禮上,多姆斯所有人都是受邀的賓客,用這場盛宴以洗刷之前的沉寂。伊維托馬幫忙贈送給奧斯一間華麗的府邸和一份文職新職,衷心希望他和伊瑪能幸福美滿,不再卷入戰(zhàn)火,不再目睹死亡的殘酷。

  然而伊維沒有出席這場婚禮,那樣的儀式只會讓他感到更多悲傷。他擔(dān)心奧斯也會魯莽地跟隨自己。但奧斯還是做了,他帶著妻子跪在城門口,期待能在伊維離去時看到他的身影。自小,奧斯在伊維心中就如親兄如父。

  伊維孤身騎著黑狼離開了道格拉,化為一個黑點漸漸消失在視野中。

  獨自前行在通往多米哈山脈的道路上,伊維心懷感慨。魔尼亞城已重建,定將比從前更加繁榮。洛蘭比亞如舊屹立,多姆斯的軍民也紛紛回到了駐扎的要塞。多姆斯正在日漸恢復(fù)往日的盛景。

  在山澗河畔,斯亞圖微笑著,他的隊伍雖顯得疲憊不堪,卻充滿了激情和喜悅。因為這是屬于他的隊伍,忠誠于他的隊伍,再也無人能與之抗衡。

  從慕斯渡河經(jīng)過,直抵蘭蒂斯這座人類中最繁華的城邦。這里是亞納爾大陸上最強大的斯卡納帝國所統(tǒng)治的領(lǐng)土。相較于分布其中的各種種族,小小的多姆斯自然有些不起眼,若不是牽涉到霍來亞血族的事,恐怕也不會引人注目。

  漸行漸近蘭蒂斯,沿途可見牧民驅(qū)趕牛羊,豪邁不遜。他們對于路過的任何異族都視若無睹,這里的人類是如此驕傲與無畏。任何膽敢在此殺戮的異族,都將遭到人類的無休止追殺,這是自古傳承下來的不可違背的鐵律。

  在走出蘭蒂斯城外時,伊維撫摸著黑狼的頭顱,“黑洌,該回去了。“

  “嚎!“黑狼不舍地吼叫,卻還是聽從了伊維的命令,轉(zhuǎn)身離去。

  “一路順風(fēng)?!耙辆S目送著黑狼遠去,直到它的長嚎聲逐漸消失。

  伊維獨自走進高大的蘭蒂斯城墻之下,心中滿懷回憶。這里曾發(fā)生過如此多的人和事,令他終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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