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已過，即使是氣候溫暖的中南部地區(qū)，氣溫也慢慢開始陰冷起來。

　　太陽在西天緩緩地沉下，余暉染紅了半邊天空的云彩。

　　也似乎染紅了一高一矮兩個順著馬路緩緩朝前走去的少年。

　　他們各自背著一個黃色的大編織袋，上面印著“尿素”兩個顯眼的紅色大字。

　　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的什么。

　　一只黑背大黃狗慢慢跟在后面，豎起的耳朵偶爾轉(zhuǎn)動幾下。

　　......

　　“一共24塊9，算你25塊?！睆U品站的老板從錢包里數(shù)出幾張紙幣遞給哥哥。

　　這是他們最近一星期課余時間撿破爛的成果。

　　兄弟倆轉(zhuǎn)身離開廢品站。

　　“哥哥，這個老板已經(jīng)好幾次故意算少了，要不我們下次換個地方賣吧？”忽然，弟弟壓低聲音對哥哥說道。

　　“弟弟你的算數(shù)越來越厲害了?！备绺缦荣澰S了一聲，接著咬牙道：“這件事我心中有譜，其實相比于附近其他幾個廢品站，這里反而沒那么黑心了。”

　　弟弟愕然了一下，他之前都沒和哥哥一起來賣廢品，還不知道這事。

　　兩人沿著路邊的人行道往家里走去，路上行人不多，大多行色匆匆，偶爾幾輛汽車路過，帶起幾片發(fā)黃的枯葉。

　　迎面幾個穿著同款運動服的少年說說笑笑地走來。

　　走在中間的高個男孩豎起一根食指，指尖上頂著一個快速旋轉(zhuǎn)的籃球，這籃球卻掉不下來，其他孩子羨慕的目光讓他內(nèi)心很驕傲。

　　其中一個戴著眼鏡的胖墩少年無意間看到兄弟倆，朝這邊搖了搖手，喊道：“王猛，撿廢品現(xiàn)在回家？”

　　“對，黃鑫，葉凡，林軒，你們剛?cè)デ驁龃蚧@球嗎？”王猛（弟弟）笑著也打了聲招呼，這幾個都是他同學(xué)。

　　“是的?！秉S鑫（胖墩）回答，其他人默默地沒有做聲。

　　“對了，那里有好幾個飲料瓶，是我們剛順手丟的，你快去撿。”黃鑫笑瞇瞇地指向身后不遠(yuǎn)處的一個垃圾桶。

　　“謝謝啊?！蓖趺椭x了一聲，快步走向那邊。

　　雙方交錯而過。

　　就連個頭最矮的黃鑫都高過王猛半頭。

　　哥哥看著弟弟比同齡人矮小不少的個子，邁著小短腿走向垃圾桶，鼻頭突然有些泛酸，偷偷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垃圾桶里果然有好幾個飲料瓶，王猛將里面剩余的液體倒了出來，把空瓶子放在地上踩癟裝進袋子里。

　　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

　　“噗呲。。。”黃鑫等人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王猛的動作忍不住笑了出來。

　　哥哥瞪了那幾個人一眼，嚇得他們掉頭就走，對于高年級學(xué)生，他們還是有些懼怕的。

　　“走，咱們?nèi)γ鎰m半支筒子骨回去熬湯?！笨吹降艿茏哌^來，哥哥強笑著說道，聲音帶點尖銳的樣子。

　　“好，”弟弟心中默算一番，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也笑了，“但是大黃不能進超市，要不我先帶著它回家把飯煮好等哥哥？”

　　“可以，那你們先回去吧，我一會兒就回來了，給，我這個袋子也拿回去，鑰匙帶好?！?p>　　哥哥站在原地看著弟弟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一副不知愁滋味的樣子，右手放在褲兜里緊緊攥著幾張錢幣。

　　這些錢雖然不多，但買半支豬大骨差不多夠了，他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著裝，雖然有些舊但是沒有什么臟污，進超市應(yīng)該不會有人阻攔的。

　　但沒想到，超市門口的保安早就看到他背著尿素袋的樣子了，目光一直在打量他。

　　“那個小孩，你不能進去！回去換身衣服再來！”保安攔住了要進超市的哥哥。

　　“保安大叔，我衣服是今天才換的，您就讓我進去吧。”哥哥哀求。

　　“你看看你背后，那么大一塊污漬，還有這一身的灰塵，不能進！”保安指著他。

　　哥哥連忙脫下有些緊身的上衣外套，背后果然有指甲蓋大小的一塊污漬，他大力地拍了拍，拍不掉，應(yīng)該是從某個塑料瓶里漏出來的一點油污。

　　如果回去換了衣服再來，時間就太久了，超市肯定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哥哥急得滿臉通紅，站在門口有些躊躇。

　　“王振?！币粋€女聲響起。

　　哥哥扭頭看去。

　　一個漂亮的高個女生從超市里走出來，手中的塑料袋里裝滿了五顏六色的零食。

　　......

　　王猛回到家中，淘米煮飯，從門口的菜地上摘了幾顆白菜，又拿出幾個大白蘿卜一起洗凈備好。

　　狗子大黃坐在方形門當(dāng)上，靜靜地看著王猛忙前忙后。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初冬天黑得很快，才剛過六點，外面已經(jīng)全黑了。

　　王猛打開堂屋的led吸頂燈，拿出作業(yè)開始寫起來。

　　過了一會，“汪！”大黃突然叫了一聲，提示王猛是哥哥回來了。

　　大黃雖然只是一個本地的田園犬（本地狼犬），但非常聰明，低吼一聲是哥哥，低吼兩聲是弟弟，三聲就是熟人，連續(xù)大聲吼叫就是陌生人，它一般不咬人，都是以警告為主。

　　這是在家里有人的情況。

　　如果兄弟倆都不在家，有其他人闖進家里，它反而不做聲了，會躲在暗處偷偷地觀察判斷對方是否帶著惡意，如果是敵人，它就會從背后抽冷子一口咬在對方身上，讓他痛不欲生。

　　腳步聲傳來，哥哥帶著大黃進屋，然后開始熬蘿卜大骨湯、炒白菜。

　　王猛看了哥哥一眼，雖然有點奇怪哥哥為什么回來得有點晚，但也沒放在心上，繼續(xù)做自己的作業(yè)。

　　二年級的作業(yè)很簡單，他很快就完成了。

　　寫完作業(yè)后又拿出撿破爛時收集的各種書本雜志看起來，他想更多的了解這個世界。

　　正在寫作業(yè)的哥哥看了弟弟一眼沒做聲，他對弟弟的文化成績很有信心。

　　......

　　又過了半個小時后，哥哥也寫完作業(yè)。

　　“弟弟，吃飯了。”

　　招呼一聲，哥哥打開電壓力鍋（父母生前的舊貨，還能用），一股沁人心脾的肉香彌漫開來，勾得兄弟倆肚子里的飯蟲開始撓心撓肺。

　　王振用湯瓢撥了撥上面的油花，幾塊肉骨頭躲在滿滿的白蘿卜堆里面，猶抱琵琶半遮面。

　　快速地盛了滿滿一碗骨湯，底下都是蘿卜和湯汁，最上面躺著四塊肉骨頭，附著在骨頭上的瘦肉和骨腔里的骨髓極為誘人，王振口腔里不由自主的分泌出大量的津液。

　　看了看鍋里僅剩的三塊大骨，王振猶豫了一下，把碗里的肉骨頭小心地?fù)芰藘蓧K到鍋里，只剩一大一小兩塊。

　　把湯碗放在木桌正中間擺好。

　　接著他從鍋里面盛起大半碗肉湯挑了一塊肉少的骨頭一起倒在狗盆里，加了大半盆米飯一起攪拌。

　　等下兄弟倆不吃的骨頭也是它的，想必現(xiàn)在少吃一點肉它也不會有意見的。

　　大黃聞著肉香興奮的搖著尾巴在旁邊走來走去。

　　雖然饞壞了，但主人沒示意讓它吃之前它是絕對不會搶食的。

　　哥哥拌好狗食，將食盆放在一邊，大黃立刻走近，抬頭看著王振，直到王振用木勺敲了食盆邊沿一下，它才低頭大口舔食起來。

　　王猛兄弟倆坐在桌邊開始晚餐，雖然只有一菜一湯，但比平時要好很多了，兩人都很滿意。

　　哥哥王振將湯碗里肉多的那塊骨頭夾給弟弟，王猛沒有推辭，低聲說了一聲謝謝哥哥，把剩下那塊夾到哥哥碗里。

　　看著弟弟大口吃飯的樣子，王振開心地笑了。

　　吃完飯，弟弟王猛開始收拾碗筷，哥哥去到門外洗漱。

　　王猛把東西都放到廚房儲存好，轉(zhuǎn)頭回到堂屋的時候感覺好像有哪個地方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