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風(fēng)林,蟲聲窸窣,野草隨風(fēng)動。雜亂的腳步聲在林中忽遠忽近,藏在草堆上的昆蟲漸漸沒了聲響。天上云層翻滾堆積,悶雷此起彼伏,殘月如被潑墨了一般暗淡無光。偶爾幾道閃電劃過天際,明暗交接處,倒是映照出林中的詭異氣氛。
“該死!”男人低吼一句,停落在樹杈上,看了眼身后,再次疾飛于林中,橫抱著懷里的女人的臂彎不自覺地夾得更緊了一些。
“夫君,我肚子好痛?!睉阎械呐松碜用偷囊活?,雙手死死地抓住男人衣裳,額頭早已溢滿汗水,男人胸前的衣襟濕了一大片。
嗖!身后破風(fēng)聲咋響。男人扭身避過,落在地上,一支攜帶火焰的利箭洞穿剛才那棵樹干,噼里啪啦燃燒起來。“雪陽堅持住,不要睡。”男人低頭看了眼懷里的妻子。
“呵呵?!鄙砗髠鱽硪宦曒p哼,譏諷之意明顯。
“速度點,把東西奪過來?!鼻胺秸f話的聲音越來越近,一個朦朧的身影逐漸清晰,帶著斗笠的青衣男子出現(xiàn)在男人前方。
“你逃不了。”青衣男子說道。
川厚天輕輕放下雪陽,攙扶著她到旁邊樹干坐下,雪陽有氣無力地扯著他衣服,欲言又止,川厚天翻手拍拍她手背,輕聲說道:“別擔(dān)心?!?p> 川厚天環(huán)顧左右兩側(cè),雙目虛瞇,不知不覺四個青衣人已經(jīng)把各條退路全部堵住。
“那就戰(zhàn)吧!”川厚天探掌聚氣,功法運轉(zhuǎn),洶涌奇力在其手中凝聚,一桿橙黃色長槍順著手臂往下延伸成形。
“上!”四位青衣人殺氣騰騰,紛紛出手。
遠處一道驚雷劃過,有雨,落在臉頰。
剎那間的碰撞,光華大盛。川厚天初次交鋒并未硬撼,長槍掃過,一觸即收。饒是如此,手上功夫卻是落了下風(fēng),對方四人,個個修為不在他之下,想到此戰(zhàn)應(yīng)付起來絕不輕松,川厚天臉色越發(fā)陰沉。
“喲,有點意思?!笔謭?zhí)墨藍利劍的男子道,“弟兄們,加把勁兒!”
緊接著,各式奇術(shù)法器朝著川厚天身上招呼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黑漆漆如墨斗般大小的輪盤滴溜溜旋轉(zhuǎn)過來,川厚天雙目一凝持槍閃電般刺出,剛好擊中輪盤中間位置,槍尖抵在輪盤上火花四濺,發(fā)出巨大聲響。
然而,意外發(fā)生了。那火花就好像引子一般,點燃了整個輪盤,輪盤迅速癟塌,化作鐵水覆蓋整桿槍上。川厚天趕緊發(fā)力,卻不料長槍失去了控制,直接炸開!
噗嗤!川厚天心口一陣絞痛,遭受反噬,吐出口血來。
同一時間,一條暗綠條紋軟鞭幻化出重重鞭影,猛然甩在他后背,打得皮開肉綻,狠狠摔在地上,這配合天衣無縫,顯然這種殺人奪寶的勾當(dāng)干了不是一天兩天。
溶器!沒想到他們會帶有這種歹毒的奇器,切斷法器聯(lián)系!川厚天心想。
然而殺機再現(xiàn),“同我死來!”青衣男子大喝一聲,持利劍攜巨大墨藍色劍光直劈而下。
不容川厚天多想,他強吸一大口氣壓制傷勢,口中念念有詞,雙腳猛蹬地面,向旁邊閃去,身子忽然模糊了起來,只留下殘影。
剛離開的地面被劈開了條大裂縫,氣浪震爆周圍樹木,前方一根火焰利箭斜插在地,掀起一堆泥石,炸出個大坑。
“人呢?”四位青衣人圍在那條裂縫邊,面面相覷,警惕地掃視四周。
空氣中彌漫著濕冷的味道,雨,越下越大,雷聲,也越來越響。
一股雨順著風(fēng)勢忽地刮向后腦勺,手執(zhí)軟鞭的青衣人轉(zhuǎn)身望去,林中傾盤大雨落下,風(fēng)吹林動,并沒人影。
然而再次感覺到了身邊有些異樣,眉毛急跳,剛欲有所動作,一道銀白色光芒直接切向斬斷青衣人臂膀,“刷”的一聲,斷臂高高拋起。
“啊!”青衣人吃痛,大叫一聲,奇力運轉(zhuǎn),軟鞭直接迎風(fēng)化作百千條,反手朝出現(xiàn)在他身后的川厚天卷去。
此時的川厚天渾身上下散發(fā)出若隱若現(xiàn)的銀白光芒,手中羽扇仿佛采天上雷電所鑄,耀眼無比。羽扇急點,將長鞭通通撥到一旁,再伸左手握住,順勢一拉,股股電流通過鞭子傳向青衣人。
青衣人感覺全身上下又酥又麻,體內(nèi)奇力竟然隨經(jīng)脈四處亂竄。
不好!他趕緊撒手,卻不料腳步被帶了個踉蹌。川厚天踏前一步,羽扇輕輕地往青衣人頭上拍去,雷聲炸響,青衣人天靈蓋直接被拍碎。持劍男子怒吼一聲,伸劍急刺,勾勒出兩朵巨大劍花直奔川厚天兩邊肋骨而去,另一旁青衣人再次甩出輪盤,身后那位青衣人迅速提箭開弓,旁人應(yīng)對不可謂不快。
五支利箭呼嘯著由遠到近,直刺面門,川厚天身軀銀光閃爍,疾步向前,羽扇橫揮破掉劍花,扭頭避過利箭,在輪盤到來前閃身化作一道閃電直奔剛甩出輪盤的青衣人胸口。
青衣人顯然沒有防備,想收回輪盤已然來不及。不待他進一步動作,川厚天瞬間將其身軀洞穿,再旋身飛擲羽扇,羽扇猶如蝴蝶展翼,直接穿過彎弓搭箭的青衣人頸部,再殺一人!
“二哥!弟弟!”持劍男子怒目大喊,傾盤大雨下,回應(yīng)他的只有兩具尸體倒落在地的聲響。
閃身再現(xiàn),“說,誰是你們主子?”川厚天用扇抵住他脖子寒聲問道。
“要殺要剮任憑發(fā)落,別想……”男子話沒說完,眉心冒出一點紅光,整個人像中毒一般,雙目死死盯著川厚天,直直栽倒在地,口中不斷吐出血來。
川厚天大驚,趕緊伸手前探青衣人鼻息,卻發(fā)現(xiàn)鼻孔只剩出的氣。有人在他們身上做了手腳,那人肯定就在附近!
他抬眼瞧瞧四周,迅速一個閃身回到沈雪陽身邊,沈雪陽看上去情況很不好,眉頭緊皺,青筋乍現(xiàn),肚子疼得張嘴說不出話來。
“雪陽,再堅持一下,我?guī)阏曳€(wěn)婆?!?p> “夫君,我,我…快點?!鄙蜓╆栍袣鉄o力地說道。
“我現(xiàn)在就帶你離開,委屈你一下了?!贝ê裉炷羁谠E,腰帶上玉佩閃過一道亮光,將沈雪陽收了進去。
他抬頭看了看雨,這雨,下得仿佛沒有盡頭,雷聲奔走間夾帶著狂風(fēng)呼嘯,樹影婆娑,好似成群的妖魔鬼怪張牙舞爪,周圍巨大的身軀把他緊緊圍住,在吶喊、在示威,卻又似無聲地嘲笑。
“雪陽,你和孩兒絕對不會有事?!贝ê裉斓吐曊f道。
就在此時,正前方轟然落下道閃電,他眼角余光瞥見右側(cè)邊上一點亮光,緊接著手持羽扇掃出五道雷電轟向那處,大聲喝道:“誰!躲躲藏藏!給我滾出來!”
角落里響起兩聲刀劍摩擦的聲音,一位身材挺拔,手持紫色長刀的長須男子走了出來,揶揄道:“你身上這種狀況還能維持多久呢?恐怕半刻鐘都不需要了吧,還是乖乖把皇脂參交出來吧!”
“莫名其妙,好狗不擋道?!贝ê裉煊鹕冗B揮,數(shù)道蟒蛇般粗細的銀色雷電劈向長須男子。長須男子不躲不閃,雙手持刀上撩,大喝:“術(shù)曰‘滅雨’!”,瞬間五道紫色刀芒隱約挑畫出個‘滅’字直接貫穿雷電接連竄向川厚天,落在刀身上的雨水被染成深紫色,之后化作霧氣逃散。
川厚天雙目一凝,欲用羽扇硬接奇術(shù),卻不料羽扇接觸刀芒的一剎那直接崩爛,形勢急轉(zhuǎn)之下,不得不用雙手格擋閃避,他本人直接被轟飛丈余。“呲”的一聲,川厚天連吐兩口鮮血,重重地摔在地上,四肢酥麻無力,手腕腳上筋腱已全被震斷,身上多處掛彩,傷勢慘重。
“那不是你想要的東西?!贝ê裉鞉暝酒饋恚瑹o奈傷勢太重,多處傷口血流不止,并且傷口處開始潰爛,根本無法愈合。
一條狹細曲折的紫黑色水流順著長刀拖出的痕路出現(xiàn)在他眼前,之后轉(zhuǎn)了個彎繞到他背后,沒有觸碰到川厚天的一絲一毫。
“本來想留條活路,現(xiàn)在看來倒不必再費口舌?!遍L須男子拖著長刀自顧自地說道,“我改變主意了?!?p> 他停頓了一下,“死人身上看得最干凈!”
說罷,刀勢止住,舉刀于額頂。
這一刻,周圍風(fēng)聲似乎也跟著止住,雨勢轉(zhuǎn)小變得很慢很柔,在川厚天身邊,圍著一個紫色的圓,紫色輕煙在彌漫升騰,然后匯聚于刀尖!
“呲喇”一聲巨響,閃電恰好劈在圓圈之上,長須男子錯身避過。
后手?不過如此。
手上長刀卻朝著化為閃電逃逸的川厚天擲去,滿臉譏笑道:“想跑?”
“嘣”的一聲,隔空飛來一把帶著火焰的長刀與紫刀相碰,伴隨著一聲沉重的嘆息:“朋友,你過了?!?p> 那把火焰長刀倒飛插在川厚天面前,火光沖天,長刀直接化作一名全身沐浴在火焰中的中年男子,他仰口一噴,一條火龍直接朝長須男子覆蓋而去。
“快走,弟妹要緊!”中年男子扭頭焦急地說道,之后屈指連彈兩顆丸子給川厚天,“我斷后?!?p> “術(shù)曰‘?dāng)佚垺?!”長須男子接住長刀迅速平揮劈砍,一道細長如水流般的刀芒砍到火龍身上,奇怪的卻是火龍驟然散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黏在了他衣裳上面?!罢l也逃不了!”他開始急眼。
川厚天吞下手中藥丸,下意識摸摸腰間的玉佩,迅速化作雷電遁走。
“你身上的火燒得不夠旺啊?!敝心昴凶愚D(zhuǎn)過頭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