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關(guān)府走出來的時候,諸葛瞻整個人都是呆滯狀態(tài)。
煩躁的甩開上來伺候的家丁,諸葛瞻一個人漫步走在CD的街頭。
從小就頂著父親的威名,在蜀漢的政壇一路順風順水。十六歲尚公主,十七歲就有了長子,十八歲就擔任射聲校尉,二十歲就進入尚書臺,在延熙十九年到景耀元年一年多的時間里,甚至還暫時代理了一段時間的尚書令掌管一國之政——那時候他才三十歲啊!
可是回首這三十年,自己做成了什么大事嗎?好像,似乎,確實是一件都沒有。
外不能阻止姜維北伐,內(nèi)不能壓制黃皓專權(quán)。整個蜀漢的國勢一天天的爛了下去。
好不容易想出個驅(qū)趕權(quán)貴子弟下基層的主意,也得到了尚書臺各位仆射的贊成??墒亲罱K董厥、樊建的兒子沒有動,卻把元從的子弟給趕下去了。元從的子弟們在涪陵郡做出了成績,對國家大大的有利。可是當諸多的餓狼被吸引,想要撕碎元從新一代的代表時,自己居然在為虎作倀?
是想和董厥修復關(guān)系嗎?這個確實有一部分原因:當年陳奉宗病重不能視事,自己傻乎乎的以為下一任尚書令非我莫屬。居然對尚書臺的老資格董厥、樊建呼來換去。結(jié)果等到正式任命一下來,董厥、樊建在尚書臺里把自己排擠得好厲害。
所以當董厥在尚書臺提出派董明去涪陵郡,當董厥登門求自己壓制關(guān)彝的時候,自己居然非常痛快的答應了!
我不是不知道哪一方真的有理啊。這關(guān)子豐在涪陵郡兩年多,其成就已經(jīng)不是“大治”可以形容的了:戶口漲了五成,財政收入上漲十倍不止。連著鎮(zhèn)壓了兩次蠻族叛亂不說,還全殲了步家精銳的私兵。這樣的成就,只能用“輝煌”來形容吧。
所以,連龐宏在接到董厥暗示后都明確的表示無臉再回涪陵郡。鳳雛的兒子都如此有自知之明,怎么臥龍的兒子如此不堪?
其實,我不是那么不堪的。在尚書臺混了那么多年,董厥想要干什么我清楚得很。那我為什么要這樣做呢?僅僅是為了修復同僚關(guān)系么?不,不不不,雖說這是個原因,但最根本的原因是…….我只是在嫉妒?。〈鬂h新生代的第一人不該是我么?我都沒做出什么成績來,這關(guān)子豐怎么能如此耀眼?姜伯約、宗德艷、陳奉宗甚至連黃皓那個閹人都對關(guān)子豐青眼有加!他的祖上可是導致我大漢龜縮一隅的罪人??!哪里比得上我父親存亡繼絕的蓋世之功!
“哈哈哈哈哈哈~~~”在自家家丁詫異的眼神中,諸葛瞻健步的上了馬車:“我是諸葛家的后人,我們諸葛家都是明于事理,敢于擔當?shù)暮脻h!轉(zhuǎn)向!去皇宮!”
而在此時,氣喘吁吁的關(guān)彝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氣勢。他現(xiàn)在非常老實的扒在地上,聽著劉禪對自己的痛罵。
“你這家伙怎么一點都不消停呢!一天到晚都給朕找麻煩!說吧,你這次犯了什么罪名?”
讓這廝自己說犯了什么罪名?陛下,你袒護這廝不要太猖獗了好不好?我的名字里才有“厥”字??!
“呃……陛下,臣有罪,臣悔過。臣犯了防衛(wèi)過當之罪?!?p> “說說,你怎么個防衛(wèi)過當法?”
“陛下,尚書令之子蓄意刺殺臣,臣將其作案工具(馬車)給銷毀是對的。但是不該在已經(jīng)控制住刺客后,還對刺客進行人身攻擊。因為此時刺客已經(jīng)喪失了繼續(xù)刺殺臣的能力……”
“關(guān)子豐!你這廝太也無恥……關(guān)子豐,有種就看著我董厥的臉……關(guān)子豐,你怎么不敢回答我的話?!”
“刮噪!尚書令,朕在問漢壽亭侯的話,他怎么能回答你?嗯,衛(wèi)尉來了吧?這防衛(wèi)過當該怎么處罰啊?”
蜀漢是個殘缺的政權(quán),領(lǐng)土殘缺,官員設置也殘缺。終蜀漢一朝,都沒有廷尉這個官職——諸葛亮時代,蜀漢的司法權(quán)全部在丞相府。之后蔣琬、費祎執(zhí)政,司法權(quán)也沒有交回給皇帝。這么幾十年搞下來,蜀漢中央政府連正兒八經(jīng)主管司法的官員都沒有。
所以,這個時候劉禪也只有問主管皇室安全的衛(wèi)尉了——稍微沾點邊,都有個尉字嘛。
“陛下,當處罰金一萬錢?!?p> “漢壽亭侯,你可聽清楚了?是否愿意認罰?”
“臣不勝惶恐,甘愿認罰?!?p> “陛下,臣不服!”
“呵呵,尚書令,朕也正好對你有話要講。你的兒子當街謀刺朝廷的侯爵。這個事情大將軍、張仆射可都是在彈劾你的。還有,尚書臺尚未形成的決議,你就告訴了你兒子,你兒子又到處宣揚。如此行徑,這朝廷的法度還要不要了?”
“前者乃是小兒一時激憤的過激之言,當不得真。后者,尚書臺根本沒有更換涪陵郡太守的動議!倒是張仆射想把他的兒子安排到巴西郡去做太守,被臣所阻攔因此懷恨在心,故意誣陷!陛下若不相信,可召長元、思遠前來對峙!”
“董龔襲,事已至此,何苦還要狡辯。你在尚書臺提出更換涪陵郡太守一事,長元、仲興與我,全都知曉。只是因為仲興的強烈反對暫時沒有上報給陛下?!?p> “思遠你!”
諸葛瞻面色堅毅的走入大殿,恭恭敬敬的對著劉禪行了大禮:“陛下,臣剛才之言,句句屬實。董龔襲不能保守朝廷機密,理當處罰?!?p> “樊仆射,諸葛思遠所言,是否屬實?!?p> 作為尚書臺里的四個主官,樊建的存在感一直不是很強。作為和董厥一樣從諸葛亮的丞相府里走出來的老人,他對北伐的態(tài)度不同于董厥和諸葛瞻,相對而言比較溫和:不反對北伐,但不能像姜維這樣五年北伐八次。
此時他步履沉重的走了出來:“陛下,諸葛思遠所言,屬實?!?p> ……
夜深了,劉禪的寢宮里,無數(shù)只景耀蠟燃燒得極旺。劉禪陰沉著臉,任由著黃皓給他打理頭發(fā)。
“哎~~~國勢日艱啊?!?p> “陛下可是為了今天董龔襲、關(guān)子豐的事情煩惱?!?p> “嗯,這董龔襲確實鬧得太不像話。人家關(guān)子豐已經(jīng)每年出四千萬把永安兵團養(yǎng)起來了,他還想去奪了人家的基業(yè)。這么下去,大漢上下,誰還敢做事?!?p> “陛下說的是這個道理。要不是關(guān)子豐,這從劉璋時代起就一直沒有翻新的宮殿,不知道還要破敗到什么時候呢?!?p> “哼!你這老貨又替關(guān)子豐說話,他又送你什么東西了?”
“呵呵呵,陛下,這次關(guān)子豐一點東西都沒送給老奴,倒是給老奴講了一個高赫和張孟談的故事?!?p> “哦,原來是說趙襄子的事情啊。怎么,這家伙夸獎你是高赫?”
“老奴哪有資格堪比高赫啊。能與高赫比肩的,也只有陳奉宗吧。關(guān)子豐是希望老奴能夠?qū)W著做高赫,他呢,想做張孟談?!?p> “嗯,你說得對。陳奉宗真的堪比高赫。哎,可惜英年早逝?!眲⒍U搖了搖頭:“對關(guān)子豐這人,你怎么看?”
“有能力,有野心,不過對陛下還是忠誠的?!?p> “你這老貨近來見識看漲啊?!眲⒍U沉吟了一下后道:“這廝以為戴著一張紈绔的皮朕就看不穿他么?不過這小子實在是太能折騰了。一天到晚不停的搞事,就不能消停幾年么?”
(關(guān)彝:老大!你的國家還有四年就要完蛋哪!老子不多搞點事情出來到時候怎么救你呢?)
“哎,尚書臺又要洗牌了!可是朝廷里能用的人就那么幾個。中常侍,你有什么好人選么?”
“陛下,這關(guān)子豐善于理財……”
“此子不行。這孩子現(xiàn)在才二十多歲就這么能折騰了,要把他弄進尚書臺里干個二十年,豈不是又一代權(quán)臣?朕在世的時候當然能夠壓住他,可是今年朕都五十二了。能壓制他幾年?提拔他入朝的事情,只能讓太子登基后來做!朕在位的時候,他就得一直在涪陵郡待著!”
“陛下高見!不過陛下春秋鼎盛……”
“別扯那些沒用的。說說人選。”
“呃,那就只有靖侯之子了?!?
混吃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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