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達斯小時候的夢想就是擁有一座城堡,哪怕是落魄貴族的那種小城堡也可以。然而這個夢想,在小甘達斯的心中僅僅只是一個妄想,于是每天清晨坐在貧民窟破舊的朽木門檻上看著城中那座孟德爾家族城堡慢慢打開成了他撿垃圾與和狗熊摔跤以外為數(shù)不多的樂趣。直到那一天,孟德爾家的傻兒子來到了他的面前,對平民來說代表死亡的反攻浪潮開始了。
甘達斯站在城堡的后院,抬頭看著這座只屬于他的小城堡,回憶起往事,也是唏噓不已。
“喂!老爺子,別偷閑。說好的幫忙呢?!蓖醺毁F罵罵咧咧地從一個小土坑里露出了他的大腦袋。
這里是圣種學院甘達斯院長城堡的后院,每個看上去高大上的地方總會有一些骯臟混亂的地方,很不巧,這里就是其中一個。自小生活在骯臟混亂中的甘達斯自然不會對高階級的生活潔癖有什么了解,要不是他的那個不靠譜女仆植物娘明日葉,他的院長室早就不成樣子了。不過即便如此,他隨手亂扔東西的習慣仍舊改不了,就像他在戰(zhàn)場上隨手扔災害使徒(主要是信仰災害的人類以及一些試圖回歸的智慧種族)的尸體一樣,即便多次被戰(zhàn)友提醒,可他還是改不了這個習慣。
“怎么說話的,怎么說我也是你的老師。”甘達斯白胡子一抖,長輩的威嚴顯露無疑。
“切,要不是你的學生死剩沒幾個了,你認不認我還不知道呢。”王富貴可不是什么尊師重道的人,上次完全是有求于人,這次可不同了。
“呵呵,你有沒有聽過東洲的一句話,‘老子一天當你老師,一輩子就是你爹!’”
“怎么感覺這句話到你嘴里就成罵人了?!蓖醺毁F依舊罵罵咧咧的,結果鏟子一撅,從土里挖出一堆紙來,“這TM什么玩意兒,你不會還在這里拉屎了吧,看著用紙量,老爺子你又吃壞肚子了?”
“我有那么不道德嗎?”
“在你調戲我們班班花的時候,你在我眼里就是個垃圾?!蓖醺毁F呵呵一笑,“別以為上次我見你的時候表現(xiàn)的嚴肅我就忘記了以前的事情,你抓化肥的手法讓我想起了那時候你的壯舉?!?p> “你再這么說話信不信我再用屎糊你一臉!”甘達斯翻著那堆紙,白胡子都給氣得翹起來了。
“老子現(xiàn)在已經不是園丁了,你還拿什么理由,??!”
“嗯……這好像是孟德爾的《植物娘可控變異猜想》。”甘達斯沒理王富貴的鬧騰,指著手上的廢紙堆。
“臥槽!我記得這玩意兒是孤本吧!我記得失蹤之后農業(yè)部還搜查了很久,芽兒是你干的!”
“尊師重道懂嗎!”甘達斯拿著廢紙拍著王富貴的腦袋。
“MD,要不是打不過你!”
“恕我直言,就算你家那幫子的植物娘復活了,你也打不過我?!备蔬_斯雖然外表老朽瘦弱,但是作為曾經的學生,王富貴還是非常清楚這家伙的實力,相比于他能夠在災害之間橫沖直撞的變態(tài)體格,他那粗暴的教學手段就不堪一提了,總結一句,那就是“學不會就繼續(xù)學,你呀別問我,我也不會?!?p> 然而在反攻結束之后,能夠接任圣種學院重組工作的,卻也只有甘達斯一人,那些浪潮之中耀眼的明星,不是在災害最后的瘋狂中隕落,就是在和平之后迅速墮落,而活下來的大部分,也紛紛選擇回到各自的家族,在他們眼中,家族利益永遠比大陸要高上一級。也只有甘達斯留在了已經成為廢墟的圣種學院,災害的橫行毀去了太多太多東西,當孟德爾在地湖畔去世之后,甘達斯在大陸上已經了無牽掛。
他的命太硬,克死了太多太多親朋好友,就連神經粗大的明日葉,也好幾次面臨死亡的險境。當他的學生一個接一個因為意外或人禍死去,他就知道,自己這輩子恐怕也就這樣了。剩下的學生只有兩個,一個就是眼前這個同樣命硬的壞小子,雖然他的學生生涯沒少給甘達斯惹禍,能學要學的東西沒一個掌握的,可他卻成為了甘達斯最成功的一個學生,也是他最害怕的一個。
“你想學什么?”那一年,甘達斯問王富貴,他拖著兩具尸體,是他的父母,他們死在了災害最后的瘋狂之中,他們也成為了王富貴的學費。
“拯救世界?!庇仔〉耐醺毁F堅定地說。
“這恐怕很難?!?p> “那就毀滅它?!彼伎剂艘粫?,咧著嘴笑道,那潔白的牙齒成為了甘達斯對王富貴的第一印象。
對于王富貴如今的行為,甘達斯很難給他下定義,他到底想要拯救,還是想要毀滅?甘達斯很清楚,王富貴或許沒有這個能力,但他絕對擁有這種魄力,在他用幼小的身軀拖著父母尸體走到甘達斯面前的時候,他已經成為了一個賭徒,一個可以把任何東西,哪怕是世界都會壓在賭桌上的賭徒。
拯救或者毀滅,他可不管,這就交給名為命運的荷官手中的色子吧。
“喂!老爺子,你在聽我說話嗎?”王富貴一聲喝叫,將甘達斯從思緒之中拉了出來。
“什么?”甘達斯抖了抖自己的白胡子,也不知道明日葉吃錯了什么藥,非要自己蓄起來,說什么這樣才更像一個老爺爺,明明先前她還說剃掉顯得更年輕。
甘達斯決定不對王富貴下什么定論了,這沒有意義,身為人類中最后一個反攻時期的園丁,他有著自己的準則,只要是人類內部的事情,他向來是不會摻和的,就如同當初王富貴伙同許伯里翁害死他明面上最有成就的學生一樣,他只在邊上唏噓了一句“真TM丟人”。
再說了,人類哪有什么毀滅世界的能力。
“雖然我知道你有亂丟東西的習慣,但也不要把這些扔下來啊,不會讀書就不要拿著書裝B了?!蓖醺毁F抖了抖從土里最新出土的書,與先前那本《植物娘可控變異猜想》不同,它保存得十分完整,畢竟是堅韌如磚的《植物百科》,看上去很普通,可這是首版啊,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的古董啊。
“臭小子,是不是欠抽?!备蔬_斯一把奪過王富貴手里的板磚,哦不,《植物百科》,“當年老子可是用著家伙拍翻了南洲的【干旱】,你要不要試一下?”
“不用不用?!蓖醺毁F嬉笑著往坑里又是一鏟子,突然,他臉色大變。
“挖到了?”甘達斯立馬嚴肅了起來。
“許伯里翁家這幫子狗仔挖坑的能力倒是不簡單?!蓖醺毁F嘿嘿嘿地笑著,甘達斯湊近一看,坑下正是一口水晶棺,里面躺著一個女孩,光線暗淡,他看不清女孩的面容,但是想想便知道,她是許伯里翁家的向日葵。
“哼哼,我就知道會在這里,那個叫啥塔的小家伙的能力太好騙了。”王富貴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他用手輕輕往水晶棺上一拍。
甘達斯感受到了一股明顯的能量波動。
后院幾株歪脖子樹附近的土地開始翻滾,沒有一絲震動,甚至連聲音都沒有,黑褐色的硬土憑空裂開了幾道口子。
三口水晶棺拔地而出,它們在黃昏橙紅色的晚霞下熠熠生輝,里面都躺著一個女孩,這次甘達斯看得一清二楚,都是向日葵。
“一,二,三……”王富貴跳跳,腳下發(fā)出空洞的聲音,“四?!?p> “許伯里翁還是這么令人生厭,不是三,不是五,偏偏是四,看著真難受?!蓖醺毁F對甘達斯說,他笑嘻嘻的。
甘達斯院長對于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并不驚訝,他知道王富貴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同時他也知道,王富貴已經失去了他的園丁天賦,是根本意義上無法擁有植物娘的“普通”人。
“呵呵,看來許伯里翁還是這么做了?!备蔬_斯看著慢慢落地的幾具水晶棺,他呵呵一笑,“雖然早有耳聞,沒想到他會對自己的植物娘做出這種事情。”
“他本質上和我一樣?!蓖醺毁F一直沒有停止臉上詭異的笑容。
甘達斯這是才突然驚醒,王富貴也是這樣對待植物娘的家伙,他們都不是在乎植物娘的人,在王富貴和許伯里翁這類人眼中,結果永遠比過程更加重要,畢竟賭博從來只在意最后的彩金。
“再說了?!蓖醺毁F接著說道,“這些也不是他種出來的植物娘?!?p> 甘達斯又看了一眼水晶棺中的向日葵們。
“你特地跑過來就是為了讓我親眼看看我早就聽聞的東西?”他的聲音雖然嘶啞卻中氣十足,很難讓人相信,他已經是一個活了幾百年,已經步入園丁暮年的老頭了,“我可不怎么摻和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情了?!?p> “許伯里翁好像勾結了災害呢。”
倏忽之間,周遭的時空仿佛被凍結住了,王富貴感受到了一股殺氣,它沉靜了幾百年,也醞釀了幾百年,他感覺自己的手腳根本沒法動彈,一絲冷汗從他的額頭留了下來。
“唉——”甘達斯長嘆一口氣,一切都歸于平靜,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老家伙!吃飯啦!”明日葉的聲音從上面?zhèn)髁诉^來。
“這些,你打算怎么辦?”
“嘿嘿嘿——”王富貴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