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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心犯

第八十四章 一波未平

讀心犯 周劫 5478 2024-04-01 11:14:20

  “少爺,我先送您到阿南阿北那兒去,咱們先不急著下定論,這些錢留著就行,這筆橫財,不論當下還是日后都有它該有的用處,我們從長計議?!?p>  黑色的轎車緩慢開動,穿過十分熱鬧的街道,路邊的幾處人家門前,母雞伸縮脖子,興奮地跳躍著,路邊的小孩子們互相追逐,手里拿著樹枝與木板當做劍與盾,已是中午,不遠處的學校門前,還有些孩子拿著用繩子捆著的幾本書走出來,一個男孩子手里拿著藍色的包裹,雖并不透明,不知里面放著什么,但你仔細看去,便會發(fā)現(xiàn)這包裹底下破了個洞,許多米粒掉了出來,等他回到村口的家里,也差不多掉完了。

  路過了學校之后,經(jīng)過一棵根部粗壯的歪脖樹,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爹!”

  阿南跑了出來,高興得合不攏嘴,她伸著手握著余師傅的手,余師傅摸摸她的頭,讓她后退一些,他下了車,關上車門,又給少爺開了門,聞聲而來的,還有屋子里的主人,他長著一臉大胡子,矮小壯實,名叫莊務井,是余師傅的好朋友。

  “老余啊,飯菜都做好了,喲!”

  他看見后座兩個裹著繃帶的少年,趕緊過去幫忙,他打開后車門,正好面對的是公曲,公曲身上的傷口較多,特別是后背上的一處刀疤,繃帶已經(jīng)滲出紅色,他有些下不去手,公曲咬著牙,從車里站出來,他一只手搭在莊務井肩上,一只手搭在跑過來的思孑肩上,他們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我自己能走?!毙膸r冷冷地說,她看著公曲的背影,有些看不下去,隨后她低下頭,抬著沉重無比的雙腳往前走,每一步,都重新感受著雙腳的淤青與傷口。

  “少爺,”余師傅在后面無所適從,他想起重要的事情,繼續(xù)說道:“我要去關鎮(zhèn)長那兒向他道謝,你們先吃?!?p>  阿南牽著余師傅的手,也想一起去,余師傅看她直撒嬌,也就把可愛的阿南抱起來,一起走到關鎮(zhèn)長的家里去。

  ……

  一個少年穿著草鞋,背著一捆書,風一樣飛了過來,他沖到莊務井家門前,看見那輛熟悉的轎車,往里頭大喊:“爹!”

  他興奮極了,絲毫沒聽見莊夫人的回話,他四處看去,到了廚房才看見正在用餐的幾個人,掃視一周,也沒看見父親的蹤影。

  “我爹呢?”

  莊務井笑了笑,他把菜夾到自己女兒莊淑的碗里,莊淑還沒上學,她有些怕生,不敢大口吃飯,面對眼前陌生的幾個年輕人、繃帶人,她有些害怕。

  莊務井看夫人正在給公曲喂飯,他站起來要去拿碗筷,嘴里念叨著:“阿北啊,來得正好,你爹去關鎮(zhèn)長家了?!?p>  “什么?他怎么知道了?”

  “知道什么?阿南也跟過去了,要去給鎮(zhèn)長大人道謝呢?!?p>  “道謝?!真不是道歉?”

  莊夫人有些坐不住了,她輕輕地吹吹碗里的粥,喂給公曲,繼而說道:“我可聽出來了,阿北又在學校里惹事了吧?!?p>  阿北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

  莊務井剛拿出碗筷,阿北就一溜煙跑了,留下一句:“我去找我爹!”

  “幾位見諒,今年收成不好,伙食也比較拮據(jù),多擔待?!?p>  思孑搖搖頭,他的眼睛突然閃了一下,頭一陣暈眩,他用手捂住眼睛,冰冷的感覺由外而內(nèi),入侵進來,他堅持了一會兒,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感知不到,眩暈感消失之后,他的身體又恢復了溫熱,他放下雙手,喘著氣。

  “少年你沒事吧?要是不舒服,咱們可以去找關鎮(zhèn)長,他府上有藥師。”莊務井慌張地說。

  思孑終于緩過氣來,他搖搖頭,表示自己只是累了,他笑著,擦去額頭上的冷汗。

  ……

  一個少年穿著草鞋,背著一捆書,風一樣飛了過來,他沖到關鎮(zhèn)長家門前,偷偷地窺探里面的情形。

  “不客氣不客氣,余青啊,咱們也算是三十年沒見了,上次只是書信相傳,如今重逢,也別是一番滋味呢,咱們雖只是在學堂里見過幾次,我知你是重情義之人,這一別多年,竟還是良玉一石,良田一畝啊?!?p>  “哎,鎮(zhèn)長這說的哪里的話,我啊,不過一個小小司機而已,哪還有臉與關鎮(zhèn)長攀上關系,沒認識您,是我的榮幸,當年您才是學堂里上課的學生,我只是打漁路過旁聽的小屁孩兒?!?p>  阿南跟了一句:“小屁孩兒?!?p>  在場的人都樂了,哈哈大笑起來,外面的阿北紅著臉,覺得阿南這傻丫頭又給大家丟臉了,

  “這孩子可真是惹人喜愛?!?p>  鎮(zhèn)長夫人往外走,他牽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外頭的阿北有些坐不住了,他激動得直跳,想逃走,但又想等父親出來。

  “這……”余師傅發(fā)現(xiàn)事情這孩子看阿南的眼神不對。

  關鎮(zhèn)長連忙說:“我們家恒兒一向調(diào)皮,在學校里更是霸道得很,今天臉上多個包回來也不稀奇。”

  “這次可不是恒兒先動手的……”

  關鎮(zhèn)長看夫人有些著急,趕緊又插嘴說:“余先生吃了嗎?”

  余青這一下子就都明白了,他趕緊說自己的遠親莊表弟在等自己回去吃飯,便匆匆道別了。

  屋子里的關鎮(zhèn)長與關夫人吵了起來,嘴里嚷嚷著……

  “阿北你是不是和關鎮(zhèn)長的兒子打架了?!”

  “爹,我錯了,可是是他們先說我是孤兒沒人要的。”

  阿北嘟著嘴,眼淚要掉出來,十分委屈樣子,這眼淚之中,飽有對父親多日未見的思念之情以及自己在學校里被人嘲笑貶低的委屈,他很懂事,明白自己打人確實有錯,低著頭等待著余師傅的批評。

  “真的是個小屁孩兒呢,”余師傅說到這里,他看著阿南,阿南跟了一句:“小屁孩兒呢。”

  他摸摸阿北的頭,把阿南放下來。

  “給哥哥擦擦眼淚?!?p>  阿南貼上去,阿北轉(zhuǎn)過身去,自己擦干凈,嘴里念叨著沒哭。

  阿南從后抱住阿北,兩個人嘻嘻笑了起來。

  “他們說你們是孤兒,沒人要,那你們就是了嗎?嘲笑與稱贊一樣,都是讓人動搖的話語。你是爹的乖兒子,無論什么。明白了嗎?”

  “小屁孩兒?!卑⒛贤蝗幻耙痪洹?p>  余師傅牽著二人的手往回走,溫馨極了,路上的居民都十分熱情又羨慕地向余師傅打招呼。

  回到簡陋的莊家,里頭的一只黃毛跑了出來,大聲高興地吼叫著。

  “小勇也回來了?”

  “是啊,大伯,不過我跟田里大伙一起吃過午飯了,回來躺會兒,待會兒還得去?!?p>  一個年輕人從大廳走出來,他穿著黃褐色的馬甲,里面一件白色的背心,馬甲上的四個口袋里滿滿當當,都是農(nóng)活要用的種子藥劑,他剛放下的噴槍還有鐮刀滿是塵土。

  “真是辛苦了,阿南阿北可得多吃飯,以后像你們勇哥哥這樣強壯才行?!?p>  “淑兒!草繩弄哪去了?!鼻f勇大喊。

  一家人說話時常帶有獨特有趣的方言味道。

  莊淑從餐桌上跑出來,面對跟前的幾個少年有些不知道如何應對時,哥哥的一句呼喚如同救命稻草。

  “在那呢。”

  她指著客廳里稻米袋子中間,跑過去一頓翻找,前庭里的余師傅走去廚房,寬大的余師傅站在門口幾乎擋住了所有的光,他趕緊走進去,讓南北好好吃飯,思孑很快吃完了,他想要走出去,余師傅看的出來思孑狀態(tài)不好,便放下筷子,用手帕擦擦嘴,跟了出去。

  “少爺,等等我?!?p>  思孑往外走著,他沒有等余師傅,埋著頭往外走等他走到歪脖樹下,余師傅一路小跑追上了他。

  “少爺!您這是要去哪???”

  “我等不了…”

  他冷笑。

  “咱們不著急,慢慢來。”

  “我也不知道我在急什么,我就是等不了,現(xiàn)在先在鎮(zhèn)里找間房子,用盒子里的錢,租的也好,買下也行,大小合適的,再找個醫(yī)生來,我想靠我自己保護他們,至少證明我能行,我還有用,至少……”

  思孑的手顫抖起來,他的心境早已扭曲,過去的苦痛持續(xù)敲打著他。

  “那好,”余師傅忽然說,“咱們這就走?!?p>  他拉著思孑從歪脖樹底下走過,他們到了大街上,鎮(zhèn)里的房屋都是低矮的,正是午飯時間,大街上的人不多,他們或是要回家吃飯的農(nóng)夫,或是正帶著伙計出去拉貨的商人,行色匆匆,他們沒有多余的注意力來關注正站在路中間的少年,都在各自的軌跡里前行。

  “那么,少爺,咱們開始吧?!?p>  余師傅走到思孑身后,他把手搭在思孑肩上,好像在說,這次由你打頭陣。

  思孑雖然有些慌張,但還是努力思索,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看不清,猜不透,那些路人的表情都各有不同,在思孑看來,面無表情就是煩悶厭惡,他有些膽怯了,又看見正在微笑著的一家子,輕松笑意又成了嘲諷恥笑,思孑以為自己往前走了一百步,對方退了一萬步,而其實,只是他一步也沒有踏出去。

  少年的情感是純粹的,他們很少瞻前顧后,陷入慌張之后,便一心想要逃離,殊不知,自己早已在尋找方法的道路上迷失方向。

  “少爺,現(xiàn)在可不能再久留了,得趕緊出發(fā)才行。”余師傅慫恿道。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

  “那我再換個問題吧,王蘭莊的村口有一處告示牌,上面時常有賣地的消息,少爺要去看看嗎?”

  思孑趕緊點點頭,他十分開心,又趕緊向余師傅道謝,他們向村口走去,按照告示上的出賣地段一一探訪,終于在天黑之前看好了一處洋樓,那里是一對即將回國的洋人夫婦,這房子雖不大,但是四周安靜,適合養(yǎng)病,只是這房子無論如何交流都需要九十大洋,想要買下房子,手里的錢就所剩無幾了,他們便決定先回去再行商量,思孑瞇著眼笑著,他總覺得這感覺十分熟悉,忽的他看見天上的星,才恍然大悟,這感覺像極了在會場上獲勝之后的快樂。

  這讓他有些沒底氣,但仍然與余師傅有說有笑。

  天色已越發(fā)漆黑,遠處的歪脖樹下一個老人家出來點燈籠,他站在椅子上挺直腰背,昏黃的光照亮了他滄桑骨感的輪廓,他往思孑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后在光暈之中退場,搬著椅子,彎著腰,慢慢走回屋子,他們正走到燈籠的正下方,阿北突然從陰影中跑了出來,他氣喘吁吁,著急得很。

  他搏命狂奔,一下子撲到了余蕭的懷里,他抬頭一看,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爹!怎么辦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擦著眼淚。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那個大哥哥他快死了!”

  “你說清楚了?誰要死了?你要去哪?”

  說到這,他想起自己跑出來的原因,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而是又往鎮(zhèn)長家里跑去。

  “看來是要去找大夫?!庇鄮煾低⒈苯辜钡谋秤?,他有些放心不下,于是,他讓思孑趕緊回去看看情況,自己去鎮(zhèn)長家里找阿北。

  “少爺,無論如何,都要保持冷靜。無論如何!”

  思孑已經(jīng)有些承受不住,他的腦海里一直重復著阿北的聲音。

  “那個大哥哥他快死了?!?p>  ……

  哪個大哥哥?會是公曲嗎?上天保佑,如果不是受了傷的公曲,那就只剩下莊勇一個大哥哥了。

  公曲傷筋動骨,也不至于死啊?

  這不可能……

  思孑沒有理睬余師傅的囑咐,他走動起來,走的越來越快,他的腿腳似乎比以前更有力,眼睛比以往看得更遠更清晰,他從門檻處沖刺起跳,像刺客一樣安穩(wěn)地落地,光線昏暗的前庭里,只看得見屋子里微弱的光,臥室的門前,大家圍繞在那里。

  咳咳!??!

  嘶吼一般的咳嗽聲傳來。

  哐當?。。?p>  鐵盆子摔在地上,思孑轉(zhuǎn)過身,莊勇從臥室里跑了出來,正好與轉(zhuǎn)身的思孑擦肩而過,思孑的眼里,看見了他最不愿看見的畫面,這樣去思考也許對莊勇不公平,但是,人們往往不愿意看見厄運降臨在自己的身邊。

  “娘,你小心點!”

  莊勇把倒在地上撿盆子的母親扶起來,這也就代表著,身后正在咳嗽的人,就是公曲,而阿北口中說的大哥哥,也正是公曲。

  歪脖樹下的人影閃,阿北正帶著大夫往回趕,昏黃的燈光里,灼熱的氣被籠罩外頭的紙張中,最為炙熱的燈芯,就如同現(xiàn)在站在門前的思孑,一切一切的聲音都如潮水將他擊退。

  回憶一幕幕,垂手淚目人。

  “不許進來!”

  尖銳的聲音如同穿心的箭。

  思孑抬起頭,看著正大汗淋漓的心巖,他的眼里模糊了許多,他流出的淚水中倒映出讀心形成的思維幻象。

  公曲吃完午飯一直坐在客廳之中休息,他的臉色很差,夫人時常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助,他搖頭回絕,半個時辰之后,他的喉嚨忽感酸痛,情急一下,公曲先是想尋些水喝,隨后他嘴唇發(fā)白,雙目無神,跪倒在地,隨后一聲烈咳,喉嚨大出血,莊夫人趕緊讓阿北去找醫(yī)生,心巖為他點穴針灸止血,卻幾乎不起作用,將公曲抬到臥房的床上平躺,仍然嘔血不止,接來溫水為他擦去嘴上的淤血,提升他的體溫,雖有好轉(zhuǎn),但仍然疼痛不已,莊夫人見盆子里的熱水沒了,便趕緊跑出去換,回來的時候被門檻不小心絆倒,正在里面圍觀而幫不上忙的莊勇趕緊跑出來,心巖看莊勇跑出去,也順著他的背影,看見了正一臉呆滯,不愿意接受現(xiàn)實的思孑,她心里頭清楚得很,這位貴公子,又要因為這件事心痛很久,走進來也只能是愁眉苦臉讓人心煩,正因如此,她才會大喊讓他不許進來。

  “就在里面??!”

  阿北大喊,他摔了一跤,仍然爬起來拉著大夫的手,跑進臥室,血的腥臭味讓他吃不消,他退了出來,看著門口已經(jīng)默然的思孑,他想起很多事,當時自己看見中毒的父親時,也是這樣的表情,他走過去,拉著思孑的手。

  “哥哥,會有辦法的,是嗎?”

  他看著思孑的雙眼,這脆弱的少年似乎破鏡重圓,他的世界恢復了感官,他又聽見房間里,莊務井大喊:“血止住了!”

  思孑高興極了,他拉著阿北往里走。

  大夫正在給公曲打麻醉劑,公曲額頭的汗如雨下,雙唇已近乎白色,他的眼底是多年夜行留下的黑眼圈,如今看來,十分駭人。

  阿北?。?p>  思孑忽然聽見這樣的召喚,他抬起頭,大夫正在四處張望,他拉著阿北到了大夫身邊,大夫正要開口喊阿北。

  “來得正好,你幫伯伯一個忙?!?p>  “好?!?p>  “你幫伯伯探探,這少年的喉嚨里頭,是否有異物?!?p>  阿北咧著嘴,有些害怕。

  思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他顫抖著蹲了下來,他的語氣平穩(wěn)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阿北,只有你的手足夠小,這件事只有你能完成?!?p>  莊勇從外頭跑進來,他的手里端著熱水,阿北看著思孑,決心要報答思孑對自己的恩情。

  他把雙手放入熱水中清洗干凈,隨后把手伸入公曲的嘴里,他小巧的手指一點一點地,在溫熱粘稠的口腔之中移動。

  “我好像碰到了?!?p>  他忽然說。

  大夫很清楚人體的結構,他為了阿北理解簡單又追加條件說道:“異物自然是比周圍的東西更堅硬,會讓你感覺這個東西不對勁,不該在這里。”

  阿北用手指輕輕轉(zhuǎn)動,公曲有些難受他干嘔了一下,阿北剛好把手抽了出來。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它像……”

  阿北努力地想著能用的詞匯,卻描述不出那種感覺,他急得直跺腳。

  “像一塊肉!”

  在場的人都瞠目結舌,這也包括大夫,輕輕安撫公曲的脊背,希望公曲好受一些,隨后他讓公曲盡量端坐,不要躺下,大夫這時也注意到了公曲身上的傷,他搖搖頭,只說了一個字。

  “等。”

  等什么?大家都心急如焚。

  思孑的眼里早就從他身上看見了答案,如今不在場的余師傅已經(jīng)到了某個地方,在幾番解釋之后便開著車載著帶著醫(yī)藥箱與各種藥劑的兩個人往回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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