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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約

第二十九章 疑云待求真

長生約 瑾山先生 2236 2017-09-01 23:30:00

  隔日一早,花三醒后,江離洲雇了一輛車,按著昨夜與她說好的,帶她到城中那個茶鋪去,小僮也隨行。

  江離洲昨夜在花三房中燃了一些藥香,早上又給花三服了一些劉葵歌特制的丹藥,花三今日精神頭好了一些,一路上與江離洲有說有笑。

  陪在江離洲身邊的小僮不知花三是誰,也不知花三是做什么的,對花三便也不懼怕,因是年歲有差,平日里又不得見幾個小姐姐,見著花三便想親近,將花三當做了親姐姐親昵說話,見花三身體不太好,一路上殷勤端水遞點心,怕花三冷了乏了,比江離洲還要時刻注意花三手里的手爐,還說了許多笑話逗樂花三,將花三伺候得周周到到的。

  花三以往只有過徐仙一個小孩子在身旁,但轉(zhuǎn)眼四五年過去,徐仙也已長成小姑娘了,有著待嫁姑娘家的拘謹與羞澀,不若小時候活潑討喜。

  今日有這小僮,在她身旁麻雀一樣嘰嘰喳喳開心說著話,花三便覺得心情大好,對他便喜愛得緊。

  原本以為小僮不過是個稱呼,表的是伺候江離洲的,沒想到小僮竟是這孩子的名字,是江離洲年前從蘇城撿回來養(yǎng)的,因家里變故,自己頭又受了傷,許多事想不起來了,連自己名字都忘了,江離洲便給了小僮這個名字,還說什么低賤名字好養(yǎng)活。便埋怨江離洲道:“八九歲已經(jīng)是個小小少年了,怎么就隨意給了小僮這個名字?”

  小僮雙目發(fā)光,懇求道:“我也不愛離洲哥哥給的名字,若是不嫌煩,三姐姐給我再取個名字吧?!?p>  這一聲三姐姐,叫得花三一愣,想到了莊內(nèi)的花四,有些恍惚。

  小僮察見花三面色有變,以為是自己唐突了惹了花三不高興了,有些小心翼翼起來,嚅囁道:“我忘了,三姐姐身子不太好,我仍舊是叫小僮,也是不錯的?!?p>  江離洲取笑道:“你叫她給你取名字,依她這性子,怕要叫你阿貓阿狗的?!?p>  花三笑起來,問了小僮原本是姓什么的,答說也不記得了,認真思索了會兒,說道:“我在了歌山上時候,常聽葵歌說一味藥材,叫菘藍的,也是常見的藥材,名字倒是蠻好聽的?!?p>  說是劉葵歌說,也不是真的說話,劉葵歌不能言語,不過是日常以指寫字教她認一些能救急的藥草罷了。

  菘藍這一味,因是能清熱解毒又是隨處可見的,劉葵歌提到得未免多了幾次,反復(fù)要她記牢了,像是學(xué)堂里的夫子,時不時就要考考她。

  現(xiàn)在想來,那段日子也真是自在。

  說完了菘藍,一拊掌,高興道:“你便叫菘藍吧,隨江離洲的江姓,江菘藍?!?p>  江離洲揶揄道:“你看,你這隨意取的名字,真是隨意得緊,菘藍遍地都有長的,倒真成了阿貓阿狗了?!?p>  小僮卻不在意,開心得緊,念了幾次江菘藍,興奮宣布道:“我就叫菘藍了!我有名字了!我叫菘藍!”

  見他這欣喜模樣,花三與江離洲相視一笑,三人又在車內(nèi)笑鬧一陣,等到了城中,菘藍說要先去將城里的家宅打掃了,再去此前認識的小伙伴那處,結(jié)伴吃一個忘年交的壽宴去。

  江離洲笑道:“去吧,你也是個愛湊熱鬧的,茶鋪這樣的清靜地如何容得下你?!?p>  得了江離洲的允,菘藍與花三道了別,一蹦一跳往街口去了。

  花三看著他兔子一樣的活潑身影,笑道:“真是少年心性。”

  江離洲笑她,“你也不過二十年紀,如何就笑人家。”

  花三嘆息,“人未老,心已蒼啊?!?p>  在蘇地之中,她這樣年紀的姑娘大都已是為人婦為人娘親了吧?只有她,在江湖里蹉跎著美好年華,腥風血雨里混著,眉目間都是戾氣,攬鏡自照時,都覺得自己面目可憎。

  對她早已過了尋婆家年紀這一事,花黍離倒也不急。

  初初時有不少人因她應(yīng)傳言攜斷風一事上門來提親,意欲通過聯(lián)姻將這能得天下撼鬼神的先占了。

  那時五莊的三姑娘不過十五,花黍離看破不說破,禮數(shù)做足了,叫她出來見一見,再胡亂尋一個由頭諸如八字不相合、門戶不當對之類,將人家打發(fā)走了。

  后來她成了五莊的刀子,整日殺人,江湖禮又有傳言她兇性殘暴、暴戾恣睢的,便無人再敢上門求親了。

  她自己倒也無所謂,左右也沒有過要嫁做人婦的念頭,孑孓一人瀟灑活著也是挺好,蘇地這么大,她還有這么多事沒有做完,何苦被旁人拖累了。

  她也這么與江離洲說過。江離洲年長她十三四歲,也是經(jīng)歷過許多事的,花三與他說的許多事情得他一指點,往往能想明白得多好辦得多。

  她有些不能、不肯與大公子說的,與江離洲交待了,心里頭也寬松些。

  是以也罔顧大公子莫與江離洲走太近的囑咐,得空就找江離洲,像找天底下唯一能聽她說盡所有事的地方。

  然而,縱是相知無不言、言則無不盡的,花三也有不能與江離洲說的。

  花三懷揣著許多秘密。

  江離洲也知道花三懷揣著許多秘密。

  這一次,向來未曾見過也不大待見他的徐厚突然接連托了三封信,與他說起了花三三月在不蘭城遭湘地余民重擊,回莊后又遇上花黍離外出,遭了花錦郎的禁足與趁機暗算,被困在五莊內(nèi)狀況堪憂,請他援手。

  江離洲可以說簡直是受寵若驚。雖已疑惑幾年,五莊二主三主兄妹之間何以鬩于墻至此,但問花三好幾次,花三語焉不詳,也不肯說實話,他便也不得解。此次花三被圍困,江離洲按徐厚所請的走動了幾方,欠了幾分人情。

  昨夜花三到了他這處,也傳了徐厚給他的第四封信。

  信里說,得江俠士相救,感激不盡,厚難以報,如憐三主,疏離為妙。

  對徐厚這般用盡他又要他遠離花三的兔死狗烹之“情”,江離洲倒也不甚在意。他原本也不是因為徐厚拉下身段來求了,才去解花三的圍困的,他與他未曾謀面,素不相識,實在犯不著為了這樣一個千叮嚀萬囑咐花三莫要與他深交的人,去欠了旁人人情。

  只是因為花三落入險境了。但凡他能知曉,他必主動搭救。

  只是因為花三罷了。

  在茶館挑了個好位置落了座,江離洲又不由自主望了花三側(cè)顏一陣。除了自右眉劃至左眼下的那道疤,倒真是與畫中的人面貌一致。

  若說不是,偏生長得這樣像。

  若說是,她是在五莊內(nèi)長起來的,時間也對不上。

  世間難道真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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