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安聽這兩人對話的聲音似乎一點都不焦急,搞不懂他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他也沒心思去猜,一邊看著大門的方向,一邊腳下緩緩移動,心說等會兒這兩只女鬼暴怒起來,自己得跑在最前頭。打不過鬼沒事,跑得過同行要緊。
這時公孫龐突然自言自語般說道:“我這縛靈索已經半廢了……”同時慢條斯理地卷起已經殘破的長鞭,一股腦兒抓在手里。
步安隱約間意識到了什么似的,朝鄧小閑看去——洛輕亭讓他別裝瘋賣傻,公孫龐剛剛還全力以赴,現(xiàn)在卻一反常態(tài)地好整以暇,廚子和道姑站在墻角,絲毫沒有準備逃跑的樣子——難道鄧小閑才是深藏不露的那個?
可步安看著這風流道士一副憊懶無賴的模樣,又覺得自己應該是想錯了,腳下不自覺地又往大門方向挪了挪。
“……兩個臭婊……”鄧小閑罵聲又起,但這一次,他還沒來得及罵完一句,那只厲害的女鬼便“呀”的一聲竄起,朝他猛地撲了過來。女鬼煞白的臉上眼球暴起,仿佛隨時都會崩裂,拖在身后的紅色長裙如同一灘飛起的鮮血。
步安驚叫一聲:“快跑!”腳下發(fā)力往門外跑去,只聽見鄧小閑突然語氣突轉,罵聲風格大變。
“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
道門九字真言?!步安張著嘴呆呆往后看去,身體仍保持著蹬腿向外的逃跑姿勢,只見鄧小閑身前的空氣突然扭曲起來。
一列如同夢幻般半透明的兵士竟憑空浮現(xiàn),周身披戴金甲栩栩如生,個個都手持三尺重劍,劍鋒上泛著冷冽的寒光,沉悶的鎧甲摩擦聲響中,這列兵士從原地爆發(fā)出駭人的氣勢,結陣朝撲來的女鬼絞殺過去!
如虛如幻的金甲兵士與那吊死鬼相撞的瞬間,發(fā)出刀劍切割生肉的“嗤嗤”聲,女鬼頓時四分五裂,像被戳破的氣球“呼啦啦”朝著房間四周飛竄繼而消失無蹤。而金甲兵士也只維持了一瞬間就融化在了空氣中。
房間一角的小女鬼對所發(fā)生的一切渾然不覺,仍舊捧著一截人腿在啃咬,長長的舌頭沾滿了血,耷拉在地上,隨著她噬咬的動作一顫一顫。
公孫龐手中的綠色長鞭突然一抖,從卷起狀態(tài)猛地松開,“啪”的一聲巨響,抽在房間角落,不但將那個小女鬼抽得陰魂崩散,把墻面都抽得磚屑飛濺,留下好大一個窟窿。步安這下看清,他那條縛靈索還真的破損了不少,大約只剩下一半長短。
屋子正對天井的房門仍舊洞開著,房門一側的墻壁早已殘破不堪。屋內,除了東家下人淌血的半截尸體外,已沒有任何妖邪鬼魅,只剩下鄧小閑如喪考妣般捶胸頓足。
“這點靈力,不知道要攢多少年才能恢復啊……這可不是三十兩銀子的問題啊……”
鬼捕頭目公孫龐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銀子的事情,鄧小閑根本就是在自說自話。
步安瞪了這個不要臉的家伙一眼,憋著滿肚子牢騷和怨氣,在屋子里東奔西顛,走到這里扶起凳子,又走去那里擦干凈血跡,顯得勤快至極,連眾人對這東家的破口大罵都沒有參加。
不到一炷香時間,房間里除了那個殘破尸體,已經被他收拾得干干凈凈——是徹底干干凈凈,因為滿屋子鬼氣也被他掃蕩一空,全部化作涼意,經由手掌、腳底或者頭頂?shù)慕浢}末梢,鉆進他體內,最后在下腹丹田處聚集,與之前那股涼意融為一體。
這一會兒功夫蹭到的鬼氣,居然比上次在柳店鎮(zhèn)上收集得要多得多。步安猜測,這吊死鬼未必比落水鬼厲害,但因為趕得及時,鬼氣還沒來得及散開,就被自己包圓了。想到這里,他都忍不住為自己這蹭鬼的點子叫一聲好。
弄完這些,步安一邊將桃木樁子塞回廚子腳下的油膩布袋,一邊聽著鄧小閑朝公孫龐訴苦。這家伙說來說去,無非是攢這些靈力有多不容易,當初落到大牢里都沒舍得揮霍,卻為了今晚這樁生意全搭了進去。
公孫龐不為所動,像個和氣生財?shù)木萍艺乒袼频?,笑吟吟攤手道:“府衙大牢你不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嘛?有什么舍不舍得?”
鄧小閑微微一愣,“這……”緊接著一揮手道:“兩碼事嘛……”
公孫龐也不再跟他斗嘴,安慰道:“好好好,三十兩銀子,我一定讓這家人貼補給你?!?p> 鄧小閑這才滿意地點起頭來。
這會兒功夫,眾人已經收拾完畢,沒人對慘死的東家下人看上一眼,更沒有人因此而指責公孫龐。步安看在眼里,心中升起一個念頭:要不是有鄧小閑的面子在,被縛靈索卷去拋給吊死鬼,好拖一拖時間的那個倒霉蛋,說不定就是自己。
這妖魔鬼怪叢生的世界,沒點防身的本事還真不行!第一次離開幾位同門,單獨出來“跑江湖”,步安就對修行圈的冷酷有了自己的認識。他突然想到,鄧小閑明明本事很大,卻成天嬉笑怒罵沒個正經,會不會也是自保的辦法?
這時,洛輕亭已經把布陣用的黃銅旗桿收拾起來,輕哼了一聲道:“三十兩銀子給他,就等于是給了春燕樓的姑娘們?!?p> 鄧小閑哈哈一笑道:“誰說的?這次我可要攢著當聘禮,來年送到你爹爹面前,正經向他提親的!”
洛輕亭扭頭“呸”了一聲,臉上卻飛起一抹淡淡的紅霞。鄧小閑看出她的窘相,追在這布衣姑娘身后,借著說悄悄話的由頭,吃人家豆腐,活脫脫一個輕薄無恥的登徒子。
步安見此情景,搖搖頭推翻了剛剛的猜測——這風流道士估計沒那么多心機,大概真是不舍得揮霍靈力。一念及此,步安才想起鄧小閑曾經問他的話:為什么放著儒門圣地天姥靈山不呆著,要跑到越州城來撈偏門?
想必世間修行者都向往靈氣濃郁的寶地,像步安這樣反其道而行之的少之又少,可誰能想到,他的修行場不在靈山圣地,也不在精誠感動漫天英靈,而在偉大的蹭鬼事業(yè)上。
刀鋒飲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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