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慘兮兮嬌滴滴的小寡婦原來有這么大的殺傷力,步安深深吸氣,暗罵自己:你好歹是個穿越者,怎么就這么點出息。
鄧小閑晃晃悠悠湊過來,一邊看著天色,一邊裝作很隨意地問:“晴山什么時候過來?”
大概認識久了的關系,這道士一開口,步安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士氣低落,隊伍情緒不佳,這些都不是鄧小閑關心的,他只關心今晚捉鬼誰挑大梁,自己能不能偷奸?;俑苫睢?p> “快了?!辈桨舶琢怂谎邸?p> 本來還猶豫過,是不是需要回回都驚動晴山,昨日收銀子記賬時,見大伙兒有點小情緒,他也就不猶豫了,今日一早就讓素素去晴山家報過信,把這開門紅第一炮的東家地址送了過去。
鬼捕七司剛湊起來不久,晴山寸功未立就搞特殊化,準要傷士氣。萬一大家都撂挑子不干活了,誰來捉鬼?
想到這些,步安也有些頭大。都特么抄了四首詩詞了,小名聲也有了,念詩招靈的好處也給了,怎么這隊伍的忠誠度就死活上不來呢?
看看一臉奸相的鄧小閑、梗著脖子的洛輕亭,嘴上什么也不說,心里不知道又在打著什么小算盤的張瞎子,縮著脖子蹲在墻角,好像生怕被人注意到的游平、和一本《百家姓》都讀得津津有味的惠圓和尚……好吧,就這撿來的和尚看著最靠得住。
“我說,”鄧小閑又站近了一些:“你怎么一點都不愁呢?”
步安哼了一聲道:“愁什么?有什么好愁的?”
鄧小閑“嘶”的吸了口氣,壓著嗓子道:“這五百多戶人家,一晚一個,三年都干不完?!?p> 步安朝他笑笑,慢吞吞地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招呼大伙兒過來,說:“都看看吧?!?p> “這是什么?”鄧小閑第一個接過紙,攤開看了一眼,遞給了洛輕亭。
“上頭抄了這么多戶人家,什么意思?”洛輕亭說著又遞給游平。
“一個,兩個,三個……”游平輕聲數(shù)了起來。
“別數(shù)了,三十戶人家,都在這一片,我今早專挑出來的?!辈桨惨话褜⒛菑埣埑榱嘶貋恚骸凹悠饋碚萌畠摄y子,一晚上掙這么多,不算少了。”
“三……三十個?”游平像是被嚇到了。
“我一天什么都不干,光是布陣,也就能擺七個,這還是最簡單的五行陣。”洛輕亭臉上的神情像是在說:我就這點能耐,你看著辦吧。
“我也最多能看個六七家,再多撐不下來?!睆埾棺诱f。
步安懶得跟他們廢話,朝鄧小閑道:“你別裝傻!這陣子靈力也攢足了,境界也升了,是時候干活了吧?別忘了你還有三十兩銀子在我這兒壓著呢。”
鄧小閑還沒說話,張瞎子、洛輕亭和游平倒先嚷嚷起來。
“花道士什么時候漲了境界了?!”
“這么大的喜事兒,怎么說都不說一聲呢?”
“趕緊做東!望江樓上擺一桌!”
“擺……擺一桌,過陣子就擺一桌?!编囆¢e訕訕笑著,見步安仍舊瞪著他,立馬手指惠圓道:“和尚不也攢足了靈力,下鄉(xiāng)那回,還有蘭亭,哪回漏了他了?!”
“先別說和尚!就說你,負責十五戶行不行?”步安上來就獅子大開口。
“說笑呢罷?”鄧小閑嬉皮笑臉道:“我一晚上能干個五戶就了不得了……”
“十四戶!”
“你也太高看了我了……”
“蘭亭還有秋集冬集呢。”步安冷笑。
“八……不不,七戶,七戶最多了,一晚上干七戶我就剩半條命了,這還得看是什么鬼。”鄧小閑可憐兮兮地討價還價。
“這些小家小舍的,能有什么了不得的鬼?你看這家鬧的,連個人命都沒傷著過。”步安緊逼道:“就這樣的鬼,十四戶行不行?”
“就算都像這家一樣,十二三戶也最多……”
“好!就十三戶了!”步安根本不給他反悔的機會,扭頭朝惠圓道:“和尚,你不能比這花道士少吧?”
惠圓放下《百家姓》,抬頭“哦”了一聲就算答應了。
等到步安再把眼神移到張瞎子和洛輕亭身上時,這兩人的小情緒也不見了,臉色也好看了,喊著“我這就去”便往屋子里跑。
也難怪他們這個反應,鄧小閑十三戶,惠圓十三戶,這就二十六戶了,剩下四戶總不能再推脫。
之前還以為沒了奔頭,現(xiàn)在一合計,真要每晚都能掙三十兩銀子,那七司可就發(fā)了。
兩人一溜煙跑進屋,步安站在外頭喊:“不是說風水看了也沒用嗎?這么小的地方五行陣也擺不開吧?”
“有用有用!咋會沒用呢?看準了一會兒事半功倍!”
“我又算了算,五行陣還是擺得開的!”
這幫不要臉的東西,見不著銀子就偷奸?;?,步安不陰不陽地哼了一聲。
“去年買個了表……”鄧小閑泄了氣似的蹲了下來,使勁撓著頭:“說好了一塊兒干的賣賣,怎么到了都是我一個人干活呢!”這是自動忽略了惠圓和尚。
步安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望江樓上的那桌酒,就不讓你自己掏錢擺了,這輪九陰干完,咱衙門里掏銀子替你擺席!”
鄧小閑斜眼看了看他,哼道:“你還算有點良心……我可說好了,真碰上厲害的鬼,我可干不下來十三戶,真會要了命的?!?p> “放心吧,咱不是還有晴山嘛!”步安笑著說。
“你特么原來早就算計好了!”鄧小閑氣道:“虧得瞎子還說你是大善人!善……善他老娘!”
“步爺,我……我……”游平突然一臉局促地跑了上來,他一直就站在旁邊,可根本沒人留意到他。
步安心說,這家伙怎么像是隱形人似的,有這天賦去做盜賊多好,畫什么符嘛,擺擺手道:“你就跟瞎子配合,能干幾戶算幾戶吧?!?p> 游平這才笑著“唉”了一聲,進屋找瞎子去了。
日頭漸漸西斜,晴山抱著琴過來的時候,鄧小閑正蹲在門口拿細樹枝扒拉著地上的石子兒,惠圓仍坐在門檻上讀他的《百家姓》。
屋子里唯一一扇窗子下,游平在畫符,手邊剛畫好的攢了厚厚一沓;洛輕亭的五行陣擺得差不多了;張瞎子還在來回走動,嘴里嘟囔著什么。
當步安告訴晴山,今晚要走三十戶人家,估計會忙到很晚時,晴山莞爾一笑道:“沒事的,我已經(jīng)跟玲瓏坊的孫掌柜說過,往后不去他那里了,安心為七司做事?!?p> “那太好了,”鄧小閑笑嘻嘻湊了上來:“這下我跟晴山就是一家人了?!睉赜谇缟降男逓楹兔^,他占便宜也只敢占到這個份上。
“嗯,”晴山似乎沒有聽出來他話里有話,點頭道:“這幾日我就去阜平街上問問,有沒有誰家宅子在賣的。”
“買個大點的,”鄧小閑瞥了一眼惠圓:“我也不想跟和尚擠在一塊了。”
“去去去!你湊什么熱鬧!”步安一把推開他,笑著道:“七司可沒有玲瓏坊那么闊綽,晴山先生過得了苦日子嗎?”
“公子為民除害,晴山苦一點又算什么?!鼻缟叫Φ煤茏匀?,自從聽了影伯的那番話后,她反而沒有了心理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