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蔓秋匆忙擎起長弓,卻被身旁皺眉搖頭的儒生壓了下去。
“邱師兄……”她一臉的驚訝與不解。
孔靈也急道:“那人不是拜月教賊子,我與師姐親眼見他攔下賊人鏢車,救出幾十孩童!楚筠楚筳,你們也看見了!”
江楚筠與江楚筳兄弟沉默著沒有說話,臉色都很難看。
“此人心術(shù)不正,故意引官兵入甕,再坐收漁利……”說話這人姓邱名縉,是江宏義的大弟子,正是他壓下了宋蔓秋手中的長弓。
“坐收漁利?”宋蔓秋突然有些火氣,“平亂本是你我份內(nèi)之事,步公子慷慨相助,怎么反成了坐收漁利?他得了什么利?”
邱縉搖搖頭道:“宋師妹,孔師妹,你們久在書院,沒見過人心險惡……”
幾人爭執(zhí)之間,河對岸的人鬼僵持驀然打破,近百條黑霧彌漫的鬼影,像瘋狂爭食的餓獸般撲向中間三人。宋蔓秋與孔靈幾乎同時發(fā)出一聲驚叫。
然而,緊接而來場面并非她們想象中的那樣。
……
……
剎那雷光乍現(xiàn),花道士鄧小閑足踏參橫玄斗,訣捻通幽洞微,口念金光神咒,衣袂迎風(fēng)鼓蕩,一頭長發(fā)披散,面上神情決絕而瀟灑,再無一絲卑賴之態(tài)。
惠圓和尚大喝一聲:“漏盡輪回眾魂歸位!”話音剛落,身外便赫然幻化從出另兩個人影,加上他本體,三個一模一樣的惠圓和尚,同時泛著淡淡金色光芒,真如三尊金剛羅漢。
圈外陰魂黑霧密密麻麻,幾乎遮斷晨光,如同竄動著的巨大飛蛾,前赴后繼地?fù)淞松蟻怼?p> 尸體的血腥味和陰魂特有的腐臭味糅雜成令人作嘔的氣息,與生死關(guān)頭的恐懼一起,彌漫整條街道。
鄧小閑從未如此拼命,惠圓和尚更是將落在輪回中自身魂魄都招至此界,可奮不顧死的陰魂似乎殺之不絕,稍一退后又翻身殺來。
一眨眼惠圓和尚的分身之一,在被陰魂堪堪裹住之前消失不見。而他這邊的壓力也頓時大增。
正危機(jī)間,數(shù)十支黃銅旗桿腳下突然從地面青石縫隙中射出,一聲清亮的嬌喝,“陣起”,只見洛輕亭雙手持握陣旗,像大軍陣前揮舞戰(zhàn)旗喝令發(fā)兵的旗師一般,站在巷外八荒陣玄的陣眼上。
蕭墻另一側(cè),晴山飛奔而出,奔跑中古琴翻轉(zhuǎn)跌落,被她用腳面輕輕接住,身子翩然落坐的同時,壯士出塞般雄渾激烈的古曲《將軍令》已經(jīng)響起。
霎時間陣旗與鬼影翻飛,琴聲與咒聲交雜,百余陰魂與七司戰(zhàn)得難解難分,然而幾息之后,惠圓和尚的另一個分身重歸輪回,鄧小閑的咒玄也后繼乏力的跡象。
就在這時,鬼影最密集的街面中央,鄧小閑與惠圓之間,一柄長劍突然拽著寒光刺了出來。
“劍氣寒高倚晨空,男兒日月鎖心胸。昔藏牙爪如癡虎,今召風(fēng)雷起臥龍!”
急如戰(zhàn)馬奮蹄的琴聲,似乎為了應(yīng)和詩句而漸趨蒼涼,豪情中又帶著一絲悲壯。
昔藏牙爪如癡虎,今召風(fēng)雷起臥龍……似乎就在述說花道士鄧小閑、惠圓和尚、晴山,或是步安的心境。與那句“藏器于身,待時而動”有著異曲同工的妙處。
戰(zhàn)團(tuán)中央,靈氣隱約變得濃郁,陰魂撲來的速度和頻率漸漸慢了下來。
步安湊熱打鐵,揮劍吟道:“人說王侯有世種,我道富貴及耕傭。須將大道為奇遇,遍踏人間齷齪蹤!”
詩成瞬間,天空雷聲滾滾,濃郁的靈氣從河面,從街道,從田野,從四面八方涌來。
滿街的陰魂突然變得遲鈍緩慢,動作全都慢了一拍,而七司眾人卻愈加勇悍。
鄧小閑的咒玄能借力體外靈氣,此時威力激增,九字真言一下喚出十七個金甲武士,將他這一側(cè)聚集的陰魂沖殺得支離破碎。
晴山撫琴時更是輕輕吟唱起來:“昔藏牙爪如癡虎,今召風(fēng)雷起臥龍……須將大道為奇遇,遍踏人間齷齪蹤……”
等到步安念完了時,真舉著長劍沖了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沒他什么事情了。滿街的陰魂都被鄧小閑、惠圓包圓,落網(wǎng)的幾個也沒有逃過晴山的琴聲。
當(dāng)然,就像以往一樣,捉鬼告一段落,他的正事才剛剛開始。
他先吩咐眾人帶著瞎子去找一找,鎮(zhèn)子上有沒有能關(guān)著人的地窖,又說自己要都留在這兒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活著的官兵。
眾人看著滿地尸體,覺得怎么可能還有活人,但都沒有廢話。
接著,步安便踩在滿地官兵尸體的街道上,踏著血泊來回跑,不時低頭翻查。哪怕四肢都已不齊全的,他也要翻過來看一眼。
整條街上鬼氣之多,除了倉頡莫名其妙死掉的那晚以外,他還從來沒有遇上過,當(dāng)然要爭分奪秒地去蹭。
跑著跑著,突然看見宋蔓秋迎面走了過來。
“步公子……”
她神情看上去有些異樣,但步安沒時間考慮這些,隨口“哦”了一聲便往前跑,接著又遇上孔靈,遇上江氏兄弟……遇上那個曾經(jīng)在官道上攔下七司的兵頭。
那兵頭的臉色難看至極,好像渾身都在發(fā)抖,步安對他也只是多看了一眼,返身繼續(xù)翻找。
“你還假惺惺地查看什么?拜你所賜!全死光了!”一個年輕儒生朝著他吼道。
步安沒有理他,當(dāng)然死光了,他清楚得很,只是裝裝樣子而已,否則在滿是尸體和血泊的街道上來回奔跑,豈不是要被人當(dāng)成了瘋子。
“步公子……我知道你心有愧意……可人死不能復(fù)生……”
宋蔓秋的兩只腳映入步安的眼簾,他把目光從這雙腳往上移,暗道一聲“大長腿嘛”,接著搖搖頭避開宋蔓秋,繼續(xù)往街那頭跑。
一百六十七,一百六十八……二百二十一……
入體的鬼氣數(shù)目來到二百四十二,便再也沒有上升過,但今天蹭到的鬼氣,質(zhì)量都很高,每一條都很強(qiáng),幾乎讓步安的神魂總量提升了五成之多。但戰(zhàn)線拉得太長,還是跑掉了不少。
步安這樣計算著,看見宋蔓秋又走了上來,而剛剛那個說話很難聽的年輕儒生就在他身旁。
那儒生張了張嘴,像是又要說些什么,卻被遠(yuǎn)處傳來的喊聲打斷了。
“步爺……在這兒!地窖在這兒呢!”是張瞎子的聲音。
“我來了!找到心昱了沒有???”步安趕緊扭頭,朝聲音傳來的地方跑了過去。
刀鋒飲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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