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夢

　　在一個堆滿了雜物的房間里面，擠滿了人。

　　搖搖欲墜的燭火在紙箱子上面燃燒著，稍微驅散了那些令人恐懼的黑暗，但是卻沒有辦法驅散人們心中的陰影。

　　也驅散不了寒冷。

　　即便是十幾個人擠在了一件小房間里面，但是以及很冷。仿佛周圍人的溫度都不存在一樣。

　　葉天圖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這些，一開始他還沒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以為自己睡著之后被瓦爾基里和段空一起丟到了什么鬼地方來。

　　但是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的地方。

　　房間不大，所以所有人都擠在一起。

　　這里有男有女，但是這時候卻沒有‘男女有別’的概念，所有人都擠在一起才勉強的擠在了這件不到三平米的房間里面。

　　感受不到旁人的溫度，也聽不到說話聲。在這件小小的房間里面，只有十四個人的呼吸和心跳聲。

　　從他們的呼吸聲之中，葉天圖知道他們很累了，而且每個人都在壓抑著什么，害怕著什么。

　　明明十幾個人擠在一起，葉天圖卻沒有感覺到擁擠的感覺。他嘗試著移動，然后從一邊的一個女人身體里面穿過。

　　這是一個穿著暴露的女人，僅剩的一件上衣還破破爛爛的，她的嘴巴被凍得發(fā)白，眼神帶著明顯的恐懼。

　　如果在往常，這個女人絕對會吸引不少人的目光，但是在這里幾乎沒有人關注她，所有人擠在一起，搓手、發(fā)抖。

　　似乎很冷的樣子。

　　突然，一個聲音在葉天圖的耳邊響起，告訴他這只是一場夢境。

　　夢？

　　葉天圖看著眼前的這些人，并沒有懷疑這個聲音的真實性。

　　他準備繼續(xù)看接下來的發(fā)展：

　　氣氛很壓抑，因為有人從一開始就開始哭泣。即便沒有發(fā)出太大的聲音，只是低聲，很低聲的啜泣。但是卻依舊讓其他人感到了壓抑，因為未來已經(jīng)毫無希望，他們看不見未來的路。

　　他們都已經(jīng)絕望。

　　這間不大的房子是他們最后的庇護所，不知道外面的那些家伙走了沒有，還是已經(jīng)等候在門口，等他們死了之后好來吃掉他們的尸體。

　　突然一個人哭出了聲，不再壓抑而是大聲哭泣。

　　所有人立時看向他，一個健壯的男人，這時候卻哭得歇斯底里，眼淚流出來就被凍成了冰。

　　葉天圖瞪大了眼睛，這得有多冷才能夠把眼淚凍成冰？

　　這只是一個夢，他感覺不到溫度。

　　因為這個男人，一開始低聲啜泣的幾個人也開始放聲大哭，似乎要把心中所有的恐懼、所有的悲傷、所有的絕望都哭出來。

　　“哭什么！”一個女人這樣吼，她的眼中也有淚水留下來，同樣也被凍住。

　　葉天圖這時候仔細看，發(fā)現(xiàn)所有人的眼角都帶著冰，原來所有人都在哭。

　　外面，傳來了一聲巨大的嚇人獸吼一樣的聲音，屋里面的人臉上露出了恐懼和絕望。

　　葉天圖下意識感覺外面的那聲獸吼有些像是風聲。

　　“閉嘴！不要發(fā)出聲音，會被聽到的！”一個年輕的男人皺眉，輕聲說。

　　“被聽到就被聽到！不可能有人來救我們的，外面那么多的怪物，誰能來救我們？救得了嗎？”

　　救得了嗎？

　　這樣一句話，葉天圖明顯感覺這十幾個人情緒都低落下去了。

　　只有那個讓大家閉嘴的年輕男人沒有，他有些不安的看著門外，但是也不再阻止其他人說話。因為所有人都歇斯底里的哭著。

　　他們的眼淚流出來，被凍結也不在意，只是歇斯底里的哭著，放肆的哭喊著一些意義不明的話。

　　門外，傳來了壓抑著的腳步聲。

　　哭泣的人都沒有聽見，葉天圖聽到了，那個年輕的男人也聽到了……

　　冷漠在男人的眼底匯聚。

　　轟！

　　撞擊聲響起。

　　葉天圖轉頭，看見緊閉的鐵門被一張慘白的手掌洞穿，與之一起被洞穿的還有靠在門上面的那個人的胸口。

　　手掌收了回去，被刺穿胸口的人瞪大了眼睛，嘴巴張開卻發(fā)不出聲音。

　　鮮血涌出來，然后凍結?？奁娜宋孀×俗彀?，雙眼瞪大了其中盡是恐懼。

　　葉天圖感覺到了絕望，他想要看看外面的東西是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穿不過墻壁。

　　所以這是夢嗎？

　　年輕男人看了一眼其他人，看見他們臉上的表情之后嘲諷的笑了。

　　他是這些人里面年紀最小的，但是卻比其他人鎮(zhèn)定。

　　呼呼的風從門上的洞吹了進來，將那已經(jīng)燒到了根部的蠟燭搖曳的火焰吹滅。

　　頓時，屋子里面陷入了黑暗。

　　這黑暗并沒有遮掩掉葉天圖的視線，于是他看見了這些人的臉上出現(xiàn)白霜，表情凝固，然后僵硬。

　　這些人很快就被凍僵了。

　　除了那個年輕的男人。

　　等到所有人都被凍僵，死了。

　　男人搖搖頭，嘆了口氣，然后將周圍的幾個被凍僵的人推開。他走到了門口，看著血液被凍結而掛在了門上的人，嘲諷的笑笑。

　　可悲的家伙，明明馬上就能夠獲救了，可惜，被人害死了。

　　他看了一眼最開始說話的那個女人。

　　如果沒有她，或許這里所有人都能夠活下去。

　　那些東西只對人說話的聲音敏感，對于哭泣倒不是很在意。

　　如果沒有人說話的話，那些東西是不會過來的，即便知道這里有‘食物’也不會過來。而且很快救援的人就來了，可惜啊……

　　門被人從外面拆了下來，并不是那些蒼白手臂的東西。

　　這是一個女人，銀白色長發(fā)束在身后，眼神如劍背后也背著一把劍的女人。

　　葉天圖想到了劍心。

　　但是明顯這個女人并不是劍心。

　　“劍離你來遲了一步，都死了。”男人說。

　　“死了就說明他們該死。”劍離看了一眼男人，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一絲幅度，然后轉身離開。

　　男人看了一眼紙箱子上面即將燃盡的蠟燭，搖了搖頭，然后離開……

　　葉天圖不明白自己夢見的這些是什么鬼，或許真的單純是個夢？

　　夢本來就是無規(guī)律無意義的，但是葉天圖直覺這個夢里面有他要找的東西，找到了就明白了。

　　他想要跟著那個男人出去，但是意識卻在遠離，眼前的世界開始模糊，他知道這是他要醒了。

　　從昏迷之中醒來，腦子里面還停留在那個胸口被洞穿的人臉上的驚恐。嘴里面苦苦的，里面全都是冰凌糖那恐怖的味道。

　　從夢里醒過來，夢里面發(fā)生的事情都會很快遺忘掉。

　　葉天圖感覺到嘴巴里面的味道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把夢什么的給忘到了九霄云外。

　　葉天圖毫不懷疑自己對冰凌糖產(chǎn)生了心理陰影，如果此時有人在他的耳邊提到那兩個字的話，他毫不懷疑自己會吐出來。

　　“冰凌糖！”清脆如同夜鶯一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葉天圖臉色一變，起身干嘔。

　　他什么都沒有吐出來，因為胃里面什么都沒有。

　　葉天圖一臉菜色，瞪大了眼睛看著在一邊笑嘻嘻的段空：“你怎么在這里？”

　　“我昨天晚上就沒回去??！”段空頗為自豪的說，“晚上寢鐘響起來之后，所有人被抓回去睡覺之后，休息室就會關門，里面的人就算不在床上也出不來的。當然也進不去，所以我就跑這里來了?！?p>　　所以說你自豪個屁！

　　段空還有話要說，“當然啦，只有我是例外了，耀聯(lián)邦里面沒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了的。沒有人能夠攔得住我，就連瓦爾基里也不行！”自豪的拍著平平無奇的胸部，葉天圖看的眼角抽搐。

　　“那你昨天還被劍心抱走了？！”

　　“那，那不算……我可是男子漢！男孩紙是不能欺負女孩的，所以、所以我才不是掙扎不開呢！”

　　段空紅著臉揮著小拳頭，葉天圖看了一眼他身上穿著的粉紅色泡泡裙，不說話。

　　想了想，葉天圖開始把身上的繃帶拆掉。有些地方傷口裂開，滲出了血，血干了之后有些不舒服。身上的傷大部分都好了，不知道是瓦爾基里的納米機器人還是英靈本身的恢復能力……

　　反正絕對不可能是因為冰凌糖?。?！

　　不愿意回憶那種可怕的味道，在一陣微涼之后，無法用語言去解釋的甜味在嘴巴里面綻放，在每一個角落散發(fā)著甜膩的味道，甜膩的令人發(fā)指的味道直接沖向了大腦，讓人一瞬間大腦死機。

　　葉天圖一臉絕望的捂住了嘴。

　　人啊，越是不想要想起什么的時候，往往就會忍不住去想。

　　于是葉天圖眼中飽含熱淚，感覺胃在抽搐。

　　段空笑嘻嘻的看著，想了想，問：“葉子，你活著的世界是什么樣的??？”

　　這是繼續(xù)昨天的問題，昨天葉天圖本來打算回答的，但是冰凌糖卻讓他昏厥過去。

　　閉上眼睛回憶，回憶那些已經(jīng)模糊的似乎被遺忘了的東西。

　　我活著的時候，世界是什么樣的？

　　葉天圖這樣想，腦海之中第一時間出現(xiàn)的卻是一片星空。

　　那并不是葉天圖還未成為英靈時候，也就是葉天圖活著的時候看見的星空。

　　那是第二次任務，圣杯戰(zhàn)爭之中的星空。

　　星空很美，于是葉天圖說：“在晚上的時候，天空一片漆黑，但是漆黑之中有很多的星星。她們有的很亮，有的暗淡?！?p>　　“星星？”段空眼睛亮了起來。

　　“白天的時候，天上有時候會有云。傍晚的時候有些地方能夠看到火燒云?！?p>　　“云？”

　　“還有貓?！?p>　　“貓？”

　　段空的眼睛閃著光，他認真的聽著，等到葉天圖說完之后張嘴正準備詢問，外面又響起了鐘聲。

　　當當——

　　段空把自己的問題又咽了下去，然后對著葉天圖解釋道：“這是晨鐘，也就是告訴大家可以起床了?！?p>　　液晶電視的屏幕亮起，瓦爾基里從里面出現(xiàn)，昨夜的軍裝換做了潔白的晚禮服，長發(fā)盤在頭上，稍微有些雍容華貴。

　　她的眼神閃爍著，嘴巴微微張開，看著葉天圖似乎有話要說。但是下一秒眼角余光看見了段空，眼神一瞬間變得溫柔。

　　“段空，你又跑出來了？”瓦爾基里的語氣有些責備。

　　“是啊，我出來看看葉子?！倍慰章冻鲆粋€傻乎乎的笑臉。

　　葉天圖看著變臉一樣的段空，再看看一臉嚴肅的瓦爾基里，表示這里面絕對有問題。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就算不開啟感知，葉天圖也知道來人是誰。

　　“笨蛋！你有亂跑?！?p>　　聲音落下，段空被人擁入懷中。段空掙扎著，說：“劍心松開！你勒的好難受。”

　　“??！笨蛋，你沒事吧?！眲π倪B忙松開段空，一臉擔心關切的看著段空。

　　葉天圖宛若一直被人無視的單身狗，一臉糾結的看著，想了想停下了拆繃帶的動作。

　　畢竟有女孩子在，他還要臉。

　　即便只有一米二，但是他要臉。

　　“大家都起床了吧?！倍慰绽鴦π牡氖?，問。

　　看起來段空晚上睡覺的時候跑出來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劍心很快就不在意了，她嘟起嘴說：“都醒了。今天沒有課，所以大家決定要去圖書館里面玩?！?p>　　葉天圖坐在床上，腦子里面回憶夢里面那個叫做‘劍離’的女人。

　　和劍心很像，大概是母女之類的。雖然并沒有仔細看，但是葉天圖覺得那個女人背著的劍和劍心的這把是同一把。

　　果然有關系。

　　看起來并不是普通的夢。

　　“床上的那個誰，你要不要一起？”劍心揪著段空的臉蛋，捏了一會之后看向了床上的葉天圖，問。

　　段空指著葉天圖說：“這是葉子！葉子一起去唄。”

　　看著段空閃閃發(fā)光的眼睛，葉天圖也不好拒絕，因為還沒有等他拒絕，劍心就直接把他從床上拎了起來，拉著段空的手向外面走去。

　　沒錯，像拎雞崽一樣的拎了起來。

　　就好像葉天圖不是人，而是手提袋一樣的東西，而且看起來還很輕松。

　　葉天圖一臉糾結，當然他最糾結的還是身上的繃帶裝。

　　不會是要穿成這樣出去見人吧！

　　出去之前最起碼能不能給件正常的衣服?。∨b也可以，能見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