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不要去水月湖!”
“月兒,別往那里跑!里面住著吃人的妖怪!”
從小到大,我便聽著這些無聊的傳聞,心中隱隱約約對那傳聞嗤之以鼻,但每當有閑暇時,總會遠遠地望上一眼。湖里粼粼的波光泛著明月般的皎潔,有些清幽,也有些冷。每當我調(diào)皮地對娘親說要去水月湖玩,娘親便遽然失色,一雙眼緊緊地盯住我,從不肯離開半分。
而到了晚上,爹爹回來了,娘親便會對爹爹講。爹爹一臉厲色,“女孩子家,整天想著些荒唐事!”說罷便是下了禁足令。我心里苦惱萬分,天天對著窗外發(fā)呆。偶爾碰到哥哥從外面回來了,還足以開心一陣。但是大多時間都是我一個人剪剪花兒,逗逗鳥兒,日子清閑得很。我們家世代都是幻術(shù)師,哥哥學了爹爹的本事,整天出門降妖除魔的,我心里還是有些怨他……怨他都不陪我玩。
又是無聊的一天過去了……我嘆著氣,慢慢從院墻上爬下來。院子外都是爹爹的人,插翅也難飛。做了每天都要做的看夕陽,鳥兒歸巢后,我就又變得百無聊賴,整晚懶洋洋提不起半分精神。
忽然一陣敲門聲起。
“哥哥!”我欣喜得奔了出去,忘了自己一身睡服。
“你怎么才來!”我一邊嘴上怨著他,心里歡喜的要命:哥哥肯定又從外面給我?guī)Я撕脰|西。
“壞哥哥”笑著摸了摸我的頭,變戲法似的從背后拿出一顆珠子來:“聽說你們女孩子都愛這種夜明珠,我從水月神那里‘討’來的,你瞧著可還喜歡?”
我一雙眼只顧著珠子,忙不迭的點頭?!班拧!闭f罷,伸手就要奪那珠子。
“哎?哥哥,你去水月神那里討來的?”等我搶到手里,后知后覺地問出一句,好不容易把眼睛從夜明珠上挪開。
哥哥一臉寵溺的笑,眼里卻是掩不住的疲憊:“嗯?!?p> 我噘嘴,有些不滿:“哥哥你居然去做這么危險的事!我們家好幾代人都沒打過他!”說罷又賊兮兮地湊了過去,“要么下次帶我?……”
“再說。”哥哥隨口應(yīng)承著,眼神卻漸漸飄遠。
“哥哥哥哥,帶我去嘛,爹爹和娘親都不讓去……”我搖晃著哥哥的手臂,試圖撒嬌。他的思緒被拉回來,眼神一凜:“不行。”
“為什么啊……”我心里委屈得不行,從我七歲起,就一直被禁足在院子里,從沒接觸過外界的事物,眼看著今天是我的16歲生日,哥哥也要那么狠心嗎?
哥哥無奈地嘆氣,又摸了摸我的頭:“那里太危險了?!?p> 我不滿!非常不滿!
“不要不要!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略微猶豫了一下,然后還是斬釘截鐵地道:“不行!”
“嗚……”我眼見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眼中充滿了瑩瑩的淚水,抬頭看著哥哥:“哥哥……哥哥是壞人……嗚……”
哥哥最看不得我哭了。我心里偷偷打著小算盤,看到哥哥急得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半晌才艱難地說:“好,我?guī)闳タ匆幌?,馬上就回來。”
我馬上喜笑顏開:“好呀好呀!”然后歡天喜地地跑進了房間,挑了一件自己最想穿的……男子裝束。
白狐葛葉雖是答應(yīng)了,但眼中依然一片擔憂。
只是看一下,大概……不要緊吧?
不到一盞茶功夫,我就換上了方便快捷的短衣,這樣在黑夜下走動不易讓人發(fā)覺。
這時夜已經(jīng)靜了,遠遠的可以聽到風吹柳梢的聲響。
“哥哥!我換好了,我們走吧!”
說完我就沖著水月湖的方向一路小跑。
“別動!你忘了爹爹的侍衛(wèi)了?”哥哥一把將我拉回來,似乎很是頭疼,“你待會兒看見什么,都不許發(fā)出聲音。知道了嗎?”
“嗯嗯?!蔽尹c頭如搗蒜,為了顯示自己的乖巧,合上了眼,“哥哥我閉上眼睛了你開始吧?!?p> 哥哥再次嘆氣。我知道哥哥很為難,但對水月湖的期待和好奇,竟讓我把所有的恐懼都壓了下去。
包括我對哥哥的那一絲歉意。
在我的感知里,一切都變得沉寂,而我知道是哥哥施展了幻術(shù)秘境。他緊緊地拉著我,我也緊緊地攥著他的衣袖,走得小心翼翼。以哥哥的幻術(shù)功力,想必我們在他們的眼中是不存在的吧。我一邊想著,一邊緊跟哥哥的步伐。
“好了,你可以睜眼了?!倍厒鱽砀绺绲穆曇?。
我眨了眨眼,睜開了。
很美啊。
這是我的第一感覺。此時正值圓月之期,柔和的月光為平靜的湖面披上了一層薄紗。岸邊的曲線朦朧可見,依稀從遠處傳來風行的呼聲,引得湖邊的垂柳微微彎了腰。
此時的水月湖,好像靜的過了分。
好美……的湖。
我心中迷迷瞪瞪,不知不覺走到了湖邊,想用雙手掬一捧涼涼的湖水,以凈化自己的心靈。
“月兒!”這時,哥哥大聲呼喚,我聽到哥哥是在叫我,卻還沒來得及想明白,便覺得身子輕盈如燕,等回過神來,已經(jīng)身在半空了!
“啊!”我驚呼,隨即便撲通一聲掉進了湖里。
“月兒!?。。?!”我在湖里掙扎,還能聽見哥哥那撕心裂肺的聲音。我想回應(yīng)他,沒想到自己手腳漸漸使不上力氣,眼耳里都灌滿了湖水……
哥哥……我不該不聽你的話的……
我心里頓時后悔。
有一個人抱緊了我。
這是誰呢……應(yīng)該不是哥哥吧……我此時都快失去意識,心里混沌非常。
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白狐葛葉,你封我妖力,我便娶你妹妹!如果不解封,你就等著你最親愛的妹妹做我的新娘吧!”
什……什么……新娘……
意識泯滅。
等我醒過來,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置身于一座華麗的宮殿。房間里到處都是珍珠,粉紅色的珍珠尤其多,映的整個屋子都是一片朦朧的粉色光影,非常夢幻。
我身下的這張大床,也是滿滿的粉紅色。
“神后,您醒了。”一個優(yōu)雅的女聲。
我側(cè)頭看去,一個身著白色衣服的侍女正對我恭敬問候。
見我沒回答,白衣侍女又問:“神后?”
我猛然回神:“什么神后?!”
白衣侍女并不驚訝?!澳撬律翊笕说臏市履??!?p> 準新娘?什么準新娘?我心里頓覺奇怪,看著白衣侍女我又問不出口。過了半晌,我回了神,想起我昏迷前聽到的最后一番話,不禁苦笑。
我白狐月竟然成了別人的新娘!
哥哥。
對,哥哥一定會來救我。
我在心里斬釘截鐵地對自己說。
一旁的白衣侍女安靜地等待著我的反應(yīng)。我眼光漸漸瞥向她,淡淡地,帶著一分恰到好處的矜持道:“別叫我神后,叫我月兒吧?!?p> “尊卑有序,奴婢不敢逾越。既然神后不喜,奴婢便喚您為小姐。您看如何?”白衣侍女向后退了一步,垂首問道。
我懶得辯駁?!半S你吧,我以后叫你白衣如何?”我現(xiàn)在興致不高,心里雖是萬般不適,也只得強壓下來。萬一得罪了那個什么水月神,怕是神仙也救不了我了。
白衣道:“都依小姐?!?p>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一個人就好?!蔽覔]了揮手,躺在了床上。
“水月祭司吩咐了,小姐醒來以后盡快通知她,那奴婢先退下了?!卑滓抡f著,就退了下去。
我覺得不對,怎么覺得白衣好像在暗暗告訴我什么?看她的態(tài)度,似乎對這水月神不怎么忠心???不想了,太累了……被禁足的日子里,我就養(yǎng)成了這個懶的毛病。
不久,就有人推開了我的房門。我雖然躺下了,可一直難以入睡,便懶洋洋的開口問道:“誰???”
來人不答,走到了床前才說:“水月宮祭司,參見神后。”
我聽到是個女聲,便睜了眼,看見此人相貌,暗中吃了一驚。
此女一頭銀白的長發(fā)如瀑布般傾瀉,眼眸深紫,幽深一片,又有瑪瑙般的晶瑩剔透,一瞧之下讓人仿佛要跌進去那無底的深淵。而耳邊那柔和卻冰冷的語氣令我有些不舒服。雖是動聽,但總讓人覺得太過空靈。
“祭司?你能讓我出去嗎?”我懷抱著最后一點點的期望。
“大人吩咐,您不得離開水月宮?!奔浪镜卣f道,似乎沒有人類的情感。
或許她本來就不是個人?
想到這里我禁不住打了個哆嗦,不敢再與她對視,便用被子蒙住頭,悶悶地說:“那你出去吧。我一個人就可以了?!?p> 祭司聞言,沒有逗留,行了個禮便退下了。
我仔細地聽著她離去的腳步聲,聽到她關(guān)上了房門,才舒了口氣,偷偷摸摸地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紙人。
傾柒月
開文碼字,暑假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