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個差吏回頭道:“你這些物品,應(yīng)繳稅一萬兩!”
李飛白暗暗搖頭,這些人為了讓他做不成生意,還真敢獅子大開口。他道:“不對吧,我這些東西全賣了,也不值這個數(shù),你一下開出一萬兩的稅來,這稅是按多少收的?朝廷規(guī)定,以什抽一,按我賣的數(shù)額,最多也就數(shù)百兩的稅,哪能有一萬兩!”
高個差吏嘿嘿冷笑,道:“你這些東西能賣多少錢,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有牙行呢!”他沖外頭喊了一句:“毛清,進來!”
毛清便從外邊鉆了進來,口稱:“官爺好!”先給趙劍鞠躬,又沖差吏們作揖,最后走到李飛白面前,苦著臉輕聲道:“李掌柜見諒,混口飯吃不易,我這都是被他們逼的。”
李飛白本對毛清沒什么好感。他就是塊榆木疙瘩,也知汪武之所以知道他做的是什么生意肯定是毛清告的密,對于這樣的漢奸本性,他怎么能有好感。不過后來他想了想,此事也怨不得毛清,誰讓毛清在沒問清楚他做什么生意的情況下,竟成了他的經(jīng)濟。那不是明擺著跟汪武對著干,為了生存下去,他不去給汪武告密以與這件事撇清關(guān)系,還能與汪武對著干不成?
再說,毛清這種行為也算不得告密。他做什么生意,店鋪一開張,縣城里的人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又有什么秘密可言。汪武要對付他,僅僅是遲一天早一天的事情而己。此時見毛清當(dāng)著眾差吏的名,對他解釋了兩句,又覺毛清的本質(zhì)還不壞,沒有仗著眾差吏的勢為虎作悵,反而低聲求情,還算是個良心未泯的家伙。于是,他對毛清笑了笑,道:“沒事!”
高個差吏暴喝:“毛清,在那嘀嘀咕咕干什么?讓你過來是讓你賣好呢?”
毛清連忙回身,作揖道:“差爺,我哪敢呢!”
高個差吏懶得搭理,問李飛白道:“這可是你的經(jīng)濟?”
李飛白道:“沒錯!”
高個差吏道:“那他報的價,肯定就公平公正嘍,你不會有異議吧!如果你有異議的話,咱們可以再換個經(jīng)濟?!?p> 李飛白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心中卻道:“經(jīng)濟有一項很重要的差事,就是替你們稅課局收稅,從而提一份成過活,也就是說是依附于你們稅課局。他們本身就是你們的人,敢不聽你們使喚馬上沒了養(yǎng)家糊口的差事,我就是換一百個經(jīng)濟,也不可能得到公平公正?!?p> 高個差吏道:“你不說話,我就當(dāng)你默認了。毛清,去干你的差事。”
毛清首先在鋪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又到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回來道:“丈余大獅子八個,每個售價兩千兩,共需繳稅一千六百兩!七尺石獅子十六個,每個售價一千五百兩,應(yīng)繳稅兩千四百兩?!?p> 待把所有獅子應(yīng)繳的稅都一一算清楚,高個差吏道:“這么算來,應(yīng)繳之稅已超出一萬兩來。算了,爺們大度,給你湊個整,按一萬兩收。毛清,你再給我估算一下,這家店子的生意如何,店里的存貨能賣幾天?”
毛清道:“店里的存貨應(yīng)該是一月之量?!?p> 高個差吏道:“哦,一個月是一萬兩的稅,一年就是十二萬兩的稅?!彼ゎ^沖李飛白笑道,“怎么樣李掌柜,現(xiàn)在把稅繳了吧!”
李飛白道:“沒想到我的鋪子剛開張,生意竟如此之好,賺的竟如此之多。這樣吧,你給我一萬兩,我連貨帶鋪子一起轉(zhuǎn)給你如何?你接了店,不說把貨物按實價銷售,就是打五折往外銷,一個月也是四萬兩的賺頭,頂?shù)蒙夏愀梢惠呑硬罾袅?,這么好的買賣哪里去找?”
高個差吏沒料到李飛白會如此說,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神情略顯慌亂,強自喝道:“放肆!”
矮個差吏道:“我們的差當(dāng)?shù)煤煤玫?,接收你的店干什么??p> 李飛白道:“我這是送一份大禮給你們啊!”
趙劍眼瞧兩個差吏笨嘴拙舌,馬上就把事情給辦砸了,道:“既然不繳稅,那就趕人封店吧!”
眾差吏連忙答應(yīng),有上來架李飛白往外趕的,有掏出封條準備封店的,這時從門外傳來一個聲音,笑道:“好熱鬧啊!”
高個差吏當(dāng)即就要怒喝:“衙門辦案,無關(guān)人員不得入內(nèi)。”一個字還沒說出來,已看清來人是誰,忙作揖道:“典史大人!”
林志淵那天從濟瀆廟回來,已跟幾個里老打過招呼,明年開春借個幾百號一千號人手使使。那幾個里老見典史大人相托,哪有不答應(yīng)之理。
林志淵辦妥了這件事,心知數(shù)百兩的收入算是有了著落,這幾日一直在想有了這數(shù)百兩之后該如何花。本來,他覺得數(shù)百兩是個不小的數(shù)目,沒想到一盤算,數(shù)百兩還真不經(jīng)花,自己的苦日子還得繼續(xù)。于是,他又打起濟瀆廟收門票的主意。
他想來想去,卻理不出一個頭緒來。畢竟收門票這種事,從古至今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看著似乎簡單,真要著手辦的時候,千頭萬緒全是問題??磥恚谜依铒w白商量一下,把自己想到的問題都商量出一個解決的辦法來。到時,濟瀆廟真的要收門票時,他胸有成竹,對什么問題都有解決辦法,那收門票的差事不歸他還能歸誰?
所以,今天他吃完午飯,小憩了一會,起床洗了把臉,找鄭浩然問明白李飛白在什么地方,便一路溜噠著來找李飛白。
如按以前的習(xí)慣,林志淵出趟衙門,哪怕是去衙門口辦件事呢,也要乘坐小轎并由皂隸開道,要是沒辦法將官威擺足的話,他寧愿不出這趟門。但是這一次他沒穿官服,著的是便服。他是這樣考慮的;第一,他來見李飛白是有事求李飛白,他要拿出朋友的姿態(tài),李飛白才可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擺那么足的官威干什么?除了讓李飛白反感還能得到什么?那時李飛白還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第二,他要把官威擺足就得借人借轎子。人不求人一般高,人一求人矮一頭。要借人借轎子,就得跟主薄、縣丞、縣太爺說軟話,還得接受他們的嘲諷,還得告訴人家去干什么?說軟話被嘲諷倒還罷了,可告訴他們?nèi)フ依铒w白商量收門票的事?他才沒那么傻!難道讓這三個人捷足先登,斷了他的財路。至于編個謊話騙三人?你借人家的人,你去哪里人家會不知道!這種掩耳盜鈴的事他不會干!還是便服出去,悄悄的干活為妙!